《羊入狼口》Cyanosis

8、(八）狼和羊（完）

　　当我平静又难耐自嘲地盯着漆黑的牢笼之外时，狼王穿着一身与这里不相匹配的衣服走了进来。

　　有人替他打开了牢门，他满脸忧愁的表情走到我的面前。

　　「素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想把你一个人关在这里，可是，很多人都在抗议。」

　　「你不用说了，我不怪你。」

　　他伸手摸上我已经脏了的脸。

　　「素素，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我默默地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刚才还在说相信我的人下一秒就在质疑我。

　　可是这是我自己要试的不是么？这也只能怪我自己，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下这么大的赌注的话也许就不会出现这一刻。

　　「是不是你偷的？」

　　「素素，你告诉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的心像突然被什么扎了一样，使劲想平静下来，却越是起伏不定，在看到他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时，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做的呢？你是不是要在狼族的面前把我砍了？」

　　他的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不是的，素素，你听我说…」

　　「不要再说了！我说就是我做的！」

　　想起当初他的温柔，我一直以为他可以不顾一切地相信我，容忍我，可是到最后还是我在自欺欺人。

　　「我放你走。」

　　什么？我不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说，我放你走。」

　　说完，他往旁边让出一条路来，示意我可以走过去。

　　当我在迷惑以及犹豫的时候，他已经不顾一切地拉着我躲过守卫一路走出了狼族部落。

　　其实我不太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这样他就必须一个人面对一切，家族的荣辱，责任，质疑以及一切的压力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你快点回到羊族部落里，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找不到你的。」

　　「那你…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我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他相遇的时候，那时狼狈的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他咬了一口。

　　抬起自己的手腕，总觉得有什么在发着光亮。

　　这时，我发现在草丛里一颗白色的石头，捡起来，把它小心地收在手里。

　　也许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可以看到彼此不舍的背影，是的，再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 *****
　　「狼族和羊族在百年之前是敌人，但是在百年之后却是朋友，现在，与狼族成婚的羊已经有数千，下一次的狼羊联谊会就在5天以后。」

　　羊族的族长用沙哑的声音向年轻的羊儿们宣布着，大概他的位置明年就会换人了吧。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狼族与羊族之间早已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狼吃羊，羊怕狼，他们居然能够够成为伴侣。

　　这次的联谊会大多数未出嫁的母羊都是冲着狼王而来的，听说，狼族的王是一只美丽的白狼，然而至今还未有伴侣。

　　不过，这些似乎跟我没关系。

　　「离…离素！等一下！」

　　刚想离开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猛扑过来，把我撞倒在地上。

　　「好痛…你干什么啦，离荚！」

　　「对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的啦！」

　　离荚爬起来，摸摸自己摔痛的脑袋。
　　说起他，那个奇怪的名字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会知道它的由来了。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小得像个豆荚一样就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他和我有着相同的命运，因为个头太小的缘故就很不受其他羊的喜欢。

　　「对了，5天后的联谊你去不去？」

　　「不去。」

　　我一口回绝了他想断了他的主意，可是似乎不太起作用，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起过作用。

　　「不要啦，去嘛去嘛，离素~就算你不喜欢狼去看看也好啊！」

　　他虽然个头小，可是撒娇的时候真是让人觉得很难拒绝…可是…我如果去的话会不会…

　　「而且啊，联谊的时候是化成原型的，大家都长一个样，根本就没人认得出你来嘛！」

　　说的也对，反正自从上一届联谊会以后就没有参加过了，不如去看看也好。

　　「那好吧，不过只能一会儿哦，而且你要听我的，不能随便乱跑。」

　　其实我明白离荚为什么要让我去，羊族的规定没有满10岁的小羊是不能参加的，但如果有我带他去的话就没有关系了。

　　总之，我去不过是为了满足离荚的愿望，以及凑凑热闹而已。

　　「欧，太棒了！我就知道离素最好了！」

　　真是个小孩子。

　　5天后，我和离荚随着联谊的队伍往熟悉的山道走去。

　　不知为何，内心总有一种期盼以及不住的紧张，离山谷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离素以前来过联谊会吗？」

　　我转头看着离荚比别人缩水很多的白色圆滚滚的身体点点头。

　　「那，有狼喜欢上离素吗？」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被狼群追赶的情景，然后摇头。

　　「虽然离素有一条奇怪的尾巴，但是，离荚觉得离素长得很漂亮呢。」

　　「谢谢，不过我去联谊会不是因为想找到伴侣才去的。」

　　想到那时候自己傻乎乎地跑，想引走狼群，却被一群狼追得走投无路。

　　还有那双永远无法忘记的金棕色眼睛，总是温柔地望着我。

　　「离素？离素！」

　　「哎哎？怎么了？」

　　「我叫了你很久唉，结果你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自我沉醉的样子。你看，我们都已经到了。」

　　我抬头环视了一遍四周，的确是令人感到十分熟悉的地方。

　　「看来狼族还没有来呢，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羊来参加联谊。」

　　在这片绿色的草地上，布满了白色的羊群，有的低头吃草，有的和我们一样在聊天。

　　一想到山谷那头的狭窄小路通往的是狼族部落，自己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不停地踢踏着羊蹄。

　　离荚疑惑地看着我却又不说话，小小的身躯和我互相擦了擦，这个动作就像他用手在我的肩膀拍了拍一样，以表示安慰。

　　一瞬间，整个山谷突然安静了下来，隐约觉得山谷那头漆黑的森林里有什么在往这里逼近，渐渐的听到有动物的脚步声，而且似乎是一大群的样子。

　　我忍不住烦躁地咩咩叫了两声，和离荚往不易被发现却能看清对面的角落走去。

　　「我们干嘛躲这么偏僻的地方啊？又没人认得出来，这里视角多不好啊！」

　　离荚的话刚说完，我就看到一群黑色的东西停在羊群的对面，心里一下就紧张起来。

　　「哇！原来狼是黑色的啊！虽然他们长得小小的，但是身体的线条很优美呢，看上去很令灵活的样子~」

　　他的脚踹在我的脚上，

　　「离素，你快看，有一只白色的狼！」

　　心脏猛的就收紧了，透过遮挡的枯树条，我看到一只白狼像阅兵似的走过每一只羊面前。

　　本来想带着离荚再往远一点的地方躲的，谁知他不愿意走了！没办法，我只能自己跑到远处的碎石之间，一头载进去把屁股留在外面。

　　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但内心深处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和自己唱着反调。

　　我仍然记得4个月前离开狼部落时那个落寞的背影，每一次想起来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屁股突然被什么咬了一口，一阵刺痛，实在忍不住才从石头缝里退出来，然而我一回头看到的却是有些愤怒的白狼。

　　恍惚地和那双金棕色的眼眸对视了很久，仿佛看到了眼中的伤痛和不满。

　　「离素！你不用躲了，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银哥哥了。」

　　从他身边蹿出来的是一只全身乌黑的狼，虽然他身上散发的是凛冽的气息，但是让我在意的还是他的那翻话。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既然已经发生一些事情，又怎么可能当作没有发生一样。

　　我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往森林的方向狂奔而去，那些狼和羊则像看戏一样全都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到了丛林里，白狼从左边超过我，然后挡在我的前面，我们默契地变成了人型。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望着他那头银色的长发，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感觉。感觉到有人靠近却又不知道该退还是进。

　　「素素，我好想你。」

　　他轻轻地抱住我，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把下颚靠在他的肩上。

　　「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也许我曾经认为他不信任我，但是，我相信他的解释。

　　「还记得当时有人闯入圣地的时候，长老问你晚上有没有出去，其实我知道你出去过，所以那时我的确怀疑过你。可是，后面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再笨的人也不会在被人怀疑过以后还去冒险，所以在长老死了以后我就知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为了让凶手自己露出破绽，我只能将计就计装作不相信你的样子让他放心地做下去，直到把你送走之后我才找到了那个凶手。刚才小黑黑没有向你道歉，那么现在，我代表他，也代表自己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但是在听到真相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无比的轻松。

　　「其实是我先不相信你的，我早就知道是他，但是为了想试试你对我的信任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虽然这一秒是沉默，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已经不同的气氛。

　　我想，这样其实也不错。

　　原本那只装傻充楞的狼居然就这么把我引入了他的陷阱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原谅俺的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