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杂货铺》悚憬

3、出院

　　小男孩每天都会陪黎静说说话，聊聊天，讲讲笑话，读读故事。浅二度烧伤的他两周后痊愈不留疤，8号暑假第一天他出院了。

　　小男孩来和黎静再次告别，他两手扒着门框，向病房里探出头，小奶音再次出现。
　　“姐姐，让我留在这照顾你好不好呀？”

　　“过来。”
　　黎静笑着朝小男孩作出示意人过来的手势。

　　黎静揉揉他的小脑袋瓜子，年龄差不到一岁，却像个大姐姐一样。她莞尔一笑，眼神充满似是对弟弟的宠溺。
　　“康复了就好好回家休息吧，不要像我一样挑食哦。”

　　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可可爱爱，盯着她道：“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四点到六点，安安静静。”不能说名字，黎静只能暗示。
　　“？？这是什么？”小男孩一脸疑惑地望着黎静。

　　“没什么，快走吧，别让爸爸妈妈等久了，拜拜啦。”黎静摆摆手。
　　“姐姐再见，要好好吃饭哦！”小男孩小跑出门。

　　“小鬼还挺会关心人。”黎静朝着他看似不结实的背影慢悠悠地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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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人类气息浓重的病房，此刻显得比平常大了两倍，空荡荡的只剩一人，还是个下不了床的女孩。
　　“好无聊啊。”她垂眸低声喃喃自语。

　　第二天一早，太阳未完□□露，雾气腾腾，包裹着院楼，缩在被窝里的黎静被一声清脆的推门声吵醒。
　　黎静勉强睁开半只眼，模模糊糊的身影，她有点不确定，缓缓开口：“出院的小弟弟？”

　　“姐姐我开门声是不是太大了，吵到你了…”小男孩轻悄悄一步一步走来。
　　“没事。”黎静犹豫一秒，“对了，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吗？”
　　“我…”

　　白萧寒，爹跟你说的你一定记好了，爸有苦衷，不能告诉不太熟的人你叫什么，万一被盯上了咱家全灭。

　　“我不告诉你，略略，咱俩互相保密！”白萧寒对她做了个鬼脸。
　　“小鬼真机灵。”黎静刮了下他的鼻梁。

　　白萧寒看了看黎静骨折的胳膊，又瞥了瞥她的左手，询问：“姐姐，真的不用我喂你吃吗？”
　　“真的，姐姐左脑也挺发达的，左手吃饭没问题。”黎静怕他执意要喂，便冲他笑笑。

　　今早的饭菜有胡萝卜和豆腐皮，黎静不怎么爱吃，但却一点不剩全下肚了，只因有个小男孩盯着她。

　　我必须给吃干净了，要做一个不挑食的好姐姐，好榜样！

　　黎静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小米粥。

　　她擦擦嘴，迟来的问题，“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不用照顾的吗？”
　　“就…就…你是我救命恩人，我父母也同意了，所以…我以后会住在你隔壁床专门陪你。”
　　“唉，你坚定不移的信念——感谢救命恩人。”黎静想了几秒，“姐姐接受了。”

　　－

　　自白萧寒回来的第15天的一个黄昏，黎静终于肯同意他的建议。

　　“小鬼，姐姐想出去透透气，在病房里呆着怪闷的。”

　　黎静望着窗外温柔了一世的夕阳，听着鸟儿清脆的歌声，楼下小孩子们喧闹的玩耍声，有了想出去的念头。

　　“好的好的，我叫护士姐姐来。”白萧寒止不住的喜悦。

　　他按下按钮。不久，一位白衣天使推着轮椅来到房间里，把女孩从床上移到轮椅上，随后离开了房间。
　　白萧寒推着轮椅带黎静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孩子们玩游戏。他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什么，顺着石子路推到花园。

　　“这里安静，花香还好闻。”白萧寒松开轮椅，站到黎静面前指着天空道：“姐姐你看，夕阳好美，大家都喜欢。”
　　“是啊，给姐姐找张纸和油画棒呗。”黎静抬起左臂向天空挥胳膊。

　　“包在我身上！”

　　黎静看着白萧寒远去的背影，笑得很甜很温柔，他就好像长在了她的温柔点上，使黎静不经意间露出许多许多笑容。

　　五六分钟过后，白萧寒在老远处就向这边边跑边直挥手，黎静看见一个熟悉的小男孩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和一盒五颜六色的油画棒。

　　“姐姐，我、我回来啦，喏，这是纸和笔。”白萧寒喘着粗气。
　　“不用跑这么快，不着急的。”黎静接过纸和笔，嘴角上扬，“快去旁边的长椅子坐着歇歇。”

　　黎静把纸放在长廊座椅上，用左手拿着油画棒，先画个柱子。
　　白萧寒凑近画纸，好奇地问道：“姐姐你要画什么阿？”
　　“小鬼，请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

　　大约过了将近半小时，黎静终于抬起头，她拿起画递到白萧寒手里。
　　夕阳红光正好撒在画纸上，画面显得格外和谐美好。

　　白萧寒看到的是一个长廊，座椅上有一个小男孩，面前是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低头画画，最令人感到莫名开心的是画纸上的夕阳。

　　“哇，姐姐你用左手都画得这么好看，可以送给我吗，我想当宝藏供起来。”白萧寒两臂伸直，双手举着画。
　　“谢谢夸奖，这幅画本来就是画来送你的。”一丝喜悦在黎静心里悄悄散开。

　　“神仙姐姐！！我爱神仙姐姐！”白萧寒从座椅跳下举着画原地转一圈。
　　黎静愣了一秒，便又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

　　白萧寒听见这好听的笑声，发问：“姐姐你笑什么？哈哈哈”
　　黎静收敛了些：“没什么，就是和小鬼在一起玩好开心哈哈哈”

　　出去透一圈气，黎静明显精神了些，心情愉悦不少。然而，她果然高兴不了几小时，或许是天意。
　　白萧寒出病房还油画棒，顺便询问对方一件事情。

　　“你说你都跟我们一下午了，还买了油画棒，为什么不去看看你妹妹。”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样吧，帮哥哥一个忙。”黎宸为难得不敢见黎静。
　　“什么事你不能亲自去说？”白萧寒向来问题多。
　　“这个…就是…她对你比较温柔，你代替我说一下，我怕我说她会打死我。”黎宸天生戏骨，眼神表情很到位。

　　“一会你进去后要很委婉很委婉地告诉她，她爸爸去世了。”黎宸顺手塞给他一笔小费——五块钱。
　　“姐姐的爸爸去世了？？这…钱你收回去，不用。”白萧寒不可置信地把钱塞回给黎宸。
　　“谢谢了，感谢感谢。”黎宸目送白萧寒一步一步走回去。

　　白萧寒进门，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到底怎么开口显得委婉点，忽然他脑筋一转，一字一顿地说话。
　　“你，去，爸，天，爸，了，堂。”

　　黎静闻声扭头看向他，“嗯？”
　　白萧寒补充道：“连成一句话。”
　　“一句话？”黎静不懂什么意思，愣了三秒后，面部表情有了变化，但不是很明显，只听她回应三个字。

　　“先出去。”

　　黎宸见白萧寒低着头出来，又见他坐在凳子上叹气。便走到门前，犹豫半分钟，才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门。
　　房内传来颤音，弱弱的一句，“进来吧”。

　　黎静侧着脸看窗外的夜空，迟迟不说话。

　　黎宸见她不说话，慌了，心虚地只吐出了一个字，“我…”
　　“你有本事别来。”黎静的声音带着火气。
　　“我…”

　　“爸爸什么时候走的…”黎静吸了下鼻子。
　　“好几天前…”黎宸自责地一直道歉，“对不起，妹妹，对不起。”
　　“我心脏很好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爸爸的葬礼是不是过去了。”黎静依旧没有看他。

　　“嗯，对不起对不起，你本来就身体虚弱，我和妈妈不想你知道后更加难受。”黎宸低头看着地面不敢直视她。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做很自私，我连爸爸的葬礼都没参加，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我讨厌你。”

　　黎静猛然转头看向黎宸，眼眶红了，没有哭泣声，兜不住的泪水划过脸流淌到脖子……

　　“你难受哥哥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靠靠。”黎宸说话很没底气，他还瞒了一件事。
　　“不用，我没哭。”黎静嘴角一抽。
　　“可你的脸上都是泪水……”黎宸向前走了两步，满眼心疼。
　　“我…哥，呜呜呜呜啊啊啊，你怎么那么坏。”

　　黎静忍不住了，彻底哭了出来，哭声重重地砸进黎宸的心里，她的声音大小决定了他心痛的程度。
　　黎宸张开双臂拥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黎静。他眼角泛红，一直重复一句话：“哥哥错了，哥哥错了…”

　　“你一点也不担心我，你好自私，平时还老欺负我……”
　　黎静止不住的哭泣声使黎宸越发愧疚，他不能再瞒了，不能再瞒了。

　　“静儿，对不起，哥哥不会再瞒着你了，爷爷奶奶也在同一天走了…我错了，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你果然老瞒着我，我最讨厌最讨厌黎宸了！”

　　黎静的声音比原来大了好几分贝，脸埋在黎宸的胸口，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左手狠狠捶打黎宸的后背。
　　“哭出来就好了，把你这几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打哥哥也行，只要你能开心，哥哥的命给你都可以。”

　　白萧寒趴在门外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心揪得慌，他也忍不住哭了，起身走进病房，上前安慰黎静。
　　“姐姐，不要哭了，我听你的哭声好压抑，仙女应该天天开心，我天天陪你玩，逗你开心。”

　　黎静听到白萧寒的声音一颤一颤地，立马离开黎宸的怀抱，从床头抽出一大堆纸擦干眼泪，平复心情，尽力挤出笑容。
　　“好，姐姐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

　　黎宸用袖口擦掉眼下的泪水，揉揉黎静的脑袋，“我每天忙完都来看你，陪你玩游戏。”
　　“噗，算你有点良心。”黎静笑了。

　　她错过了亲人的葬礼，想过自己出事那天是爸爸最后一次陪伴她，却没想过见爷爷奶奶的最后一面竟在很久之前。
　　黎宸陪她下五子棋，围棋，跳棋，推火车等游戏，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疼爱的亲妹妹能乐观，希望每次见她她都是笑着的，而不是肿的眼睛和黑眼圈。

　　终于熬到顺利出院，没有推迟的那一天，黎静的胳膊重见日光，她终于盼到了可以随意走动的这一天，然而她却开心不起来。
　　黎静嫌弃地瞅一眼自己的胳膊和小腿，晃着双腿，气鼓鼓地：“我以后还要当爱豆的啊，这几块疤痕太碍事了，烦死我了。”

　　黎宸又现出原形不经大脑直接开口：“那有啥的，十八线的谁会注意。”
　　“哥，你是不是忘了——”黎静下床淡定地走到他身后，狠狠踹了一脚，一字一顿道：“你、答、应、我、了。”
　　“你也踹我了，咱俩谁也不欠谁了哈。”黎宸面部扭曲，拍拍屁股上的灰。

　　白萧寒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纸条，他的步子很小，走到她面前，把纸条递给她，坚定的语气，“姐姐，等我长大回来一定会娶你。”

　　黎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分钟后笑着回答：“好，姐姐等你。”

　　她在白萧寒出门后，轻轻地打开纸条，“祝神仙姐姐天天开心，我的生日20000424”。黎静一怔，跑到窗前看向地面男孩的身影，小声喃喃。

　　“0908，我该叫你一声——”她背过身，靠着窗户，嘴角上扬15度，“哥哥。”
　　“嗯？叫我干嘛？”黎宸条件反射回应。
　　黎静向门外走去，“该回家了。”

　　黎静的每一句有意义的话，白萧寒都深深刻在了心里，那副画的背面写着工工整整的字——“四点到六点，安安静静。”，它被裱起来在新家最显眼的位置。
　　白萧寒没有告诉黎静他搬去了盐城，他回家后让妈妈联系中医给黎静寄去了祛疤的最好的中药，附赠纸条——下次以爱豆的身份见我。

　　生活回到了正轨，盐城或许是个受欢迎的城市，凌颜雨一家去了盐城发展。
　　在某一年，朴紫晴带着黎静离开了黎庶所在的土地，回她的老家盐城，每年黎静都会回家探望过世的爸爸。

　　未来的十年之内，黎静一边训练一边上学，精通多国语言的她，经过刻苦训练，对着镜子持续练舞。12岁顺利在海选中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RT的练习生，最终在高二暑假实现了她的梦想。

　　黎静按时吃药，抹祛疤膏，几年的时间，疤痕淡化变得不明显，并不影响演出。

　　白萧寒这十年不肯放弃寻找当年那位救了他的人，而黎静也许是由于太忙，所以才很少想起在07年发誓要娶自己的那个小男孩。

　　“努力使自己更优秀，以最好的状态，优秀且合适的身份，去见你。”

　　15年到16年，同在一个学校隔壁班的关系，但始终没有机会相识。于17年高三，两人相识，对方都不再是年少时的那个模样，出乎意料。

　　曾经踏入盐中校门，她闭眼三秒又重新睁开眼，第一句话。

　　“此后，我是黎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