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壹佰击

2、第一章

　　夏天的风拂过昌市的树叶，携着清烈的蝉鸣，遮不住少年的欢喜。
　　高一（4）班
　　“喂，你选好了吗。学文还是学理。”前桌的少年拍了下朱欢欢的脑袋。
　　“倒是想学文来着，万花丛中过哪能不留香啊。”
　　“靠，骚气啊，少年。”
　　“喂，给我们大理科帝国剩点少女吧。阳气过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老娘不是学理吗？！”班委不满。
　　“哎，您可别，您一女的阳气比我还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哄笑。
　　“靠，你他妈等着，老子今天不让你见见阎王…给老子过来！”班委抄起扫帚追着前桌。

　　高一的暑假过后，古城一中的半大少年们面临着文理分科的抉择。作为理科学校，理科设立了七个班，而文科仅有三个班。
　　且为了提高尖子生的成绩得到有效互补。经多位校领导的商议，决定以最后一次期末的理科排名分班，年级前三十组成0班。
　　幸运的是，校委会还没那么畜生，特意留了一节课给学生们换班。
　　对于半大的孩子来说，一节课就能让他们开心到飞起。

　　“哎，哥。”朱欢欢止住和前桌打闹的手，揽住宋识的脖子，“到了那边，别忘了我啊，一个从小和你一起穿尿不湿长大的邻居兼同桌兼竹马。”
　　“竹你妹。”宋识嫌弃地打掉朱欢欢肥油油笨重的手，“什么那边，你盼我驾崩啊。还有，狗跟我一起放学回家啊。”
　　听到这，朱欢欢感动不已，复又抱着他死也不撒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上放不下臣妾，皇上还惦记着臣妾。”
　　宋识无奈，任由他抱着，只露出一颗脑袋，艰难地把桌上的书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然而简简单单的分班生生被朱欢欢搞出了离别的感觉，宋识都走到0班门口了，朱欢欢却丝毫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宋识拖着朱欢欢厚重的身体，一步步挪到门边，拍了拍那围在他腰间的手。
　　“放手。”
　　朱欢欢扭扭身子：“不要，哥，我不。”
　　“你多少有些恃宠而骄的感觉了。”宋识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朋友，绝不背叛。”
　　“你说的。”朱欢欢哼了一声，满意地松开了爪子。
　　宋识总算挣脱出来，抬头朝教室里面看了一眼，和一个温柔隽雅的目光对上。
　　正准备点头安抚他弱小且没有安全感的竹马的宋识顿了顿。
　　“骗你的。”
　　“哈？”
　　没等朱欢欢缓过神来，宋识就低着头窜进了教室里，留没有安全感的欢欢大声咒骂。

　　高二（0）班
　　“安静安静，在这花香鸟语的季节里，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啊，祖国花朵明日之星，陈效先生来微服私访了。”一个身型高挑长相俊俏的男生正拿着粉笔“指点江山”。
　　“呸，滚蛋。”有人笑骂。
　　“哎，这位兄台，何人给竖子的胆子来谤讥朕还闻寡人之耳啊。”陈效捏住粉笔，放在眼前装模作样地瞄准，而后就朝那人脑袋扔了过去。
　　宋识刚走进去，陈效立马翻身拦了去路。
　　“此路是我开，嘿，要想走此路留下买路财。”陈效笑嘻嘻地望着。
　　宋识和那个男生对视就不由得想起那个无数次让自己脸红心跳的场景，脸上又泛起了不同寻常的红色，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被这个和朱欢欢一个属性男生堵了前面的路，难免有些不耐烦。
　　脏话还没骂出口，就被带着笑意的呵斥声打断。
　　“闭嘴。”
　　宋识抬头望去，男生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白皙修长的手指扶着眉间，嘴角是还未褪去的笑意。还有衣领边闪耀着的海蓝色光芒。
　　心跳忽得漏拍了，随后剧烈震动起来。宋识屏息，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低着头快速从男生身边擦了过去。
　　将他未来嫂子的一脸厌烦的表情尽收眼底的陈效凑到江舒前，“哎，舒哥，这就是你说的嫂子啊。”
　　看见舒哥不自觉翘起的嘴角，陈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哥，你确定你嘴里说的那个小口嘬着吸管，脸颊泛着粉红色的，奶糖味的嫂子，就是刚刚这位感觉眼神要杀了我的阎王爷？”
　　陈效无奈地看着他舒哥温柔似水的眼神摇摇头；“哥，你该去医院看看眼疾。”
　　注意到陈效的话意，江舒收起嘴角，把桌上的卷子甩到陈效身上。
　　“滚。”

　　“好了好了，安静。”一位抱着书的中年胖子从外面挤进来，把他的保温杯放在讲台上，就开始了他的演讲：
　　“敝人姓庄，单名一个序字。你们的新班主任，并受任物理师职。好了，陈效，别愁眉苦脸的。你以为我想再看到你啊。”
　　“你以为我是因为看见你啊。”陈效一脸愁容地为他舒哥的感情大事纠结着，嘀嘀咕咕地反驳道。
　　庄序瞪了他一眼，拍手补充道：“OK，所有人到教室外聚集，男女生分两列按身高排序。”
　　宋识单背着书包靠在在门框边上，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江舒身上。
　　他心虚地抠着门框缝，只期盼着这个男生可别认出他来。那件事也不是他故意的，再说他也很好看啊，也不算自己占便宜吧。
　　江舒垂着头，发丝盖住眼睛，眉眼深邃。
　　——好吧，确实是自己占了便宜。
　　“同学，门缝要被你抠松了。”
　　宋识还盯着别人垂涎三尺呢，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转头看见庄序的大脸就更加魂飞魄散了。
　　美色误人啊。
　　宋识低着头朝凹凸不平的男生队伍插了进去。
　　都是骄傲非凡的十五六岁，还在女生旁边，一群男孩都拼了命似的往最后排，胜负欲莫名爆发。
　　宋识不知不觉地被迫站在了队列最前方。
　　宋识转身望着他身后那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生无语：“大哥，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闭嘴，我还能长。”男生推了推自己黑色的眼镜，瞥了宋识一眼。
　　宋识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朝那个男生竖了竖中指，想要和他讲讲道理。
　　“就你能长，我长不了？你最好给我识取点。”宋识从队列里出来，示意那个男生给他让位。
　　可那个男生无动于衷，冷漠地看他：“你们这些十六岁就直逼成人身高的，多半喝多了饮料，激素过多，长不了了的。”
　　长不了你妹啊。
　　宋识意识到和非正常人聊不来，转头就往队列后面走。
　　可宋识才走了几步，就被一股非自然力束缚住。
　　“让你们按身高排队，聋啊。”庄序顺手抓住一个往后跑的小崽子，“你们瞎是吧，看不见别人比你高多少是吗。哎，同学，你告诉我，他高还是你高。”
　　宋识才抬头望向自己刚刚跑过的男生，和带着笑意的江舒撞上了眼。
　　这TM的也能让我当反面教材。
　　宋识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庄序哼了一声，放过了他：“给我认真排，谁乱排，谁班委。”
　　这句话显然很起作用。
　　很快，两列队伍就规规矩矩排好了。饶是估摸过男女比例，也被这两列长短差距吓了一惊。女生仅有十二位，男生队伍里陆陆续续起了不满的嘀咕声。
　　庄序直接无视他们，抿了一口茶水，打开教室门。
　　“OK，男女生一个一个接力进去。”
　　“啊，不要啊。后面的阳气太重了吧，我怕流鼻血啊。”有男生抱怨。
　　“怕阳气重就滚去变性，我给你请假。给你一个造福0班的机会。”庄序回怼。
　　笑声轰然爆发。
　　走廊空灵，回声渐渐。
　　没有人发声了，庄序很满意。

　　等到宋识进去的时候，教室已经快坐满了，就只剩下后排的几个座位。
　　大家也都不认识，进去了都避开先进去的同学，自己找个空桌，也就导致位子零零散散的空了几个位子。
　　宋识扫了一眼他可能的未来同桌们，找了一个顺眼的就往那坐去，开始整理书本。
　　“江舒，进去。”
　　宋识听到江舒的名字往四周望了望，看见只有教室最后排的最侧边空了个位置。
　　这不欺负人吗，长得高也是人家的错吗，而且他又长不了了，万一你们比他高了咋办。
　　“喂，舒哥，换个位子。”身后的陈效朝江舒抛了个媚眼。
　　江舒走过来明知故问：“怎么了？”
　　“啊，我热，想吹空调，你那近。”陈效强忍笑意。
　　“屁事真多。”江舒瞪他。
　　陈效捂嘴，把自己的书抱起来，撞了撞江舒的手臂，笑着离开了。
　　宋识的背挺得僵硬，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意识地抠着书桌。
　　万一，万一，我比他高了怎么办，这不欺负人家吗。
　　想着，宋识就转头对江舒小声说：“我们换个位子吗？”
　　又怕江舒不换，随便编了个理由：“空调对着吹，我冷。”
　　“我坐前面，你看不到。待会儿，把扇叶调整一下就不会吹到你了。”江舒弯了弯嘴角，轻声道。
　　“好。”宋识点点头。
　　可还是担心这个问题，他摇摇头准备以后再说。
　　此时，一个缩在角落里的男生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根本没开的空调。
　　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你们有毛病啊。

　　“好了，接下来我们竞选班干部。大家也互不认识，就我挑吧。”庄序撑在讲台上扫视着全班，翻着手里的成绩单。
　　“江舒，你当班长。”
　　“哦。”江舒听到名字站起来，点点头。
　　“宋识，学委可以吗？”
　　“啊，我？”宋识站在原位上一脸茫然。
　　庄序笑了一声：“是啊，你。虽然你破坏公物，不听老师指挥，为了抵消。”
　　“啊，老师，我呢，我呢，不是按成绩排序吗，江舒后面不是我吗？老师，您有黑幕啊。”陈效蹦起来质问道。
　　庄序笑意更甚，“你从哪看出来我是按成绩排序的啊。”
　　众人望着庄序举在手里的成绩单，一时无言。
　　庄序自知毫无说服力，将话题拉回陈效身上：“你当学委？我怕学出一窝戏精。”
　　全班哄笑。
　　陈效瞪着捂嘴偷笑的他大舒哥，好心当做驴肝肺，老子在帮嫂子好嘛。
　　“陆晨怡，学委。”
　　宋识知道庄序也不想为难他，记下了。
　　“郑心妍，你画画好，文艺委员。”
　　“吴哲，劳动委员。”
　　“其他的职位，由第一次月考后再决定。剩下的时间大家去外面排队拿新书，下节课正常上课。”
　　领完新书后，宋识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蓝蓝的，无一丝云彩渲染。好像江舒的项链，纯纯的很好看。
　　宋识就这么一直痴痴地盯着江舒，被江舒转身的动作吓得赶紧藏到了书山后面。
　　他现在很纠结，时不时就想到暑假那个五六点时分吸管上的温度，脸颊不自觉发烫。

　　“江舒，加个好友吗？”前排跑来一个长相标致的女生，束着高马尾，歪头笑道。
　　“陆晨怡。”江舒无奈。
　　“你还记得我名字啊。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陆晨怡撑在江舒的桌面上。
　　“……。”江舒微微侧头不看她。
　　“好好好，别生气嘛。不逗你了，走啦。”女生软着声音求饶。
　　“没生气。”
　　“是是是，我知道。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了。”
　　“你是女生，别胡说，注意自己。”
　　“我没胡说，我也没觉得怎么样。”陆晨怡有些委屈。
　　“回去。”江舒塞了一颗奶糖给她。
　　“谢主隆恩，臣告辞。”女生攥着奶糖开心地蹦回了自己的位子。
　　宋识松开不知何时紧握的拳头，眼神阴郁得扫了女生一眼，宋识盖住自己不知何时起的情绪。
　　心里作乱，宋识也转身对着江舒晃了晃手。
　　“班长，加个□□，一起打游戏呗。”
　　可宋识也晓得他不会答应，摆摆手：“算······”
　　“好啊。”江舒撕下一张便利贴，打断道。
　　“啊，真的吗！”小若蚊吟，宋识自己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江舒边写边凑过去，“嗯？什么？”
　　“没，没什么。”
　　宋识看到突然放大的帅脸，不自觉地又想起那天，推了推江舒的脑袋。
　　“热。”宋识感觉自己的耳朵又热了起来，掩盖似的嘟囔道，“什么鬼天气啊，明天再不降温就打死它去。”
　　宋识的每个字都被江舒听了去，越是发觉可爱的紧，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宋识被江舒笑得神魂颠倒，脸颊也发起热来，赶忙扯过便利贴，塞进了书包内层，就拎着书包逃出了门外。
　　“还没放学，你跑什么？读书读疯了？”庄序抓住宋识书包，将他硬生生扯回来。
　　江舒勾着笔，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