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声动》草木零落

16、明示

　　十六、明示

　　苏扬穿了面试时穿的那身衣服，看着熟悉的心随声动工作室，低着头苦笑了一声。
　　本以为刚刚进入状态，却没想到，天意弄人。
　　辞职报告拿在手里，苏扬从门口慢慢往田谦办公室走的时候，心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苏扬，今天来的这么早，正好有个新的项目，咱俩一起审吧。”
　　苏扬轻笑着摇头：“不了。”
　　同事疑惑：“怎么了，李晓轩给你安排新工作了？”
　　“不是，我找田经理有事。”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同事摸摸接了一句。
　　“我去辞职。”

　　苏扬敲门进去的时候，武运也在。田谦从座位上抬头看着苏扬，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武运：“苏扬，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快去工作吧，你们主管好像最近挺忙的，你机灵点，多学学新东西。”
　　武运则是从看见苏扬的时候就回忆起了一瞬场景。
　　心随声动门口，那个声音甜美但打扮成熟的女孩子，他从杭城回来的那天看见的那个人，原来就是苏扬。
　　——原来从那个时候，自己就记住了苏扬的声音吗？
　　田谦还是想挣扎一下，挽留的意思苏扬听懂了，可是她还是笑着往前走，再留下，怕是要被武运嫌弃笑话死了。
　　“田经理，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田谦的办公桌很大，苏扬不得不先把手里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再用双手把辞职报告推到田谦面前。
　　苏扬低头的时候，武运看着苏扬皱了皱眉，动了动嘴唇，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田谦看着好朋友，脸上一幅怒其不争的表情，转脸看着苏扬，一派温和：“苏扬，在心随声动待得不适应？你的能力很适合这个行业，虽然专业和媒体工作的差距有点大，但是你的文学积累还不错，对网络文学的敏感度和眼光都和工作室的整体格调相对而言比较协调，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苏扬微笑摇头：“不了，员工提出辞职不需要用人单位同意，所以，田经理，我先走了，希望心随声动越来越好。”
　　田谦无奈：“有时候我还挺希望你没有这样的法律背景的。”
　　苏扬笑笑：“不巧，这个我还真的有。”
　　苏扬转身走了两步，武运终于说了今天见到苏扬以后的第一句话：“你想过这样的后果吗？”
　　直到苏扬穿着那身衣服留给他一身背影时，他发现，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舍不得的。他记得那个声音，记得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神，记得那个娇小乖巧的身影，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留心的喜欢，并且从未反感过。
　　尽管，他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喜欢这个粉丝，还是喜欢被那样鲜活灵动的女孩子爱慕上心的感觉。他曾经也喜欢小师妹跟在身后的感觉，可最终事实证明，他混淆了欣赏和爱，已经犯过一次的错误，他不想再犯第二次。
　　可这样的心思苏扬感觉不到，在她听来，武运的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你想过这样的后果吗，你不觉得幼稚不成熟吗，不觉得……太冲动了，太痴心妄想了吗？
　　心理防线因为武运的一个问题阵阵溃败，苏扬忍着羞愧转过身去，看着武运，慢慢开口：“我想过。所以现在冒犯了您，我很抱歉。”
　　说完不在意田谦和武运的回答，快步出了办公室。

　　看着苏扬离开，田谦躺在椅子上狠狠翻白眼：“我说，你问那样一个问题是生怕苏扬跑得不够快，还是生怕她不够难受？你到底是不是想留下她？”
　　武运垂眸应道：“算了吧。”
　　田谦烦的不想说话，武运倒是自己开始解释了：“她年纪还小，还分不清对偶像的仰慕和喜欢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看着我这个年纪了还一个人，不愿意让我因为师妹的事情一直自责，可你也要想想，那么小的一个女生，如果我真的答应了，到最后，别人要怎么说她。”
　　田谦别开目光：“我不太想和你这种顽固说话，你让我缓缓。”
　　武运笑笑，站起来轻拍了一下田谦的肩膀打算出去：“只是一个粉丝追星而已，你太当真了。”
　　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宽慰田谦还是他自己。

　　苏扬逃得太着急，刚进了电梯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很多资料都在手机里面，扔不得，她只能连忙转身去找手机，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一个粉丝而已，你太当真了。
　　语气随意，像是在闲聊天气。那个声音苏扬太熟悉了，那个低沉醇厚的声线，曾在她最疯狂的时候，会陪着她一整天。

　　扣扣扣——
　　田谦武运没想到苏扬还会回来，本来还在说话的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气急了的苏扬胆子跟着大了不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武运对自己这份感情的不当回事，什么谈话环境和语言礼仪，一点儿也顾不上了。
　　——我做了这么多，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没有伤害你，甚至都没有打扰到你，也没有奢望过能够得到回应，那怎么，这份喜欢连让你相信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手机忘带了，回来拿。”苏扬看了看桌上的手机。
　　田谦冲武运蹙眉，而后很狠咳嗽了两声：“咳——，咳咳——”
　　苏扬喘息急促，一步步走到武运身前，抬头看着他：“武老师，对您来说，我的所作所为，只是追星？”
　　武运局促不安，身姿都微微往后靠：“苏扬，你该冷静一些。”
　　苏扬轻笑，眼睛里满是不屑，先是心意被突然知晓，然后是疑似拒绝，最后听到了武运的不相信，她怎么冷静的下来。
　　“武老师，我很冷静。其实在来以前，我想过很多后果，例如，面试不通过，一年也看不见您一次，例如面试通过，却被您早早看出来，然后开除我，再被您的粉丝嫌弃。可我从来都没想设想过，我连被嫌弃的可能都没有，你居然从来都不相信，不相信我喜欢您。”
　　武运清了清嗓子，想开口劝劝，谁知苏扬根本不给他机会说话。
　　“武老师，反正您什么都听见了，那我不妨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喜欢到熟悉你所有的配音，喜欢到背井离乡来找你，喜欢到进入新的行业，拼命努力只想得到你的注意。你说我只是追星，那我倒想真的试试，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单纯的追星。”
　　田谦的位置刚好在苏扬身后，苏扬对武运表白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武运的束手无策暗暗发笑，直到苏扬把话说完，他再也忍不住笑意，漏出了一两声笑。
　　苏扬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也没有了平时在职场上的小心翼翼，转身利落对田谦说道：“田经理，我不想辞职了。能不能求工作室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放弃一个月薪水，如果不行，我就重新投简历，这次是我冲动了。”
　　田谦乐得成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没想到苏扬看起来顺从敏感的性格还能这么爆发，不过这些意想不到都不耽误他看戏，反而和他促成两人的初衷相符合。所以，苏扬话音刚落，田谦立刻就拿起苏扬交了不到十分钟的辞职报告一把撕成两半，说道：“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什么辞职报告，你去忙工作吧。”
　　苏扬点头：“好。”
　　临走之前，还笑着对武运微微躬身，神色间尽是志得意满。
　　“咳咳，喜欢你，苏扬说喜欢你，听见了吗？”苏扬走后，田谦还在阴阳怪气的帮武运回忆苏扬说过的话。
　　武运无奈又无语：“你能不能闭嘴。”
　　不过说着说着自己倒是笑了。
　　他做不出选择，迈不开这一步，没想到苏扬连选择都帮他省了，这下，不用他开口挽留，有了更多的时间梳理思路，或者说，有了更多的时间，让他说服自己，他确实是真的喜欢了一个人。
　　田谦高兴的工作时间开了一瓶果酒，给武运也倒了一杯，笑着问道：“都这样了，什么打算？”
　　武运懵懂：“什么打算？”
　　田谦不满，看了看单面玻璃外面，对武运说道：“你说呢？你还真想让小姑娘主动啊？”
　　武运也慢慢抿了一口酒，看着窗外浅笑了一下：“还没开始呢，你能不能别这么兴奋，你看起来比二十多岁的女孩子都期待八卦。”
　　田谦笑意止不住，灿烂的笑容和他的少年音色格外搭配：“五年了好吗，我都怀疑你要孤独终老了，好不容易开窍了，我能不高兴吗，何况明显这小姑娘对你就上心，又年轻，刚好带着你这老年人改善一下生活。”
　　武运不高兴地瞥了一眼田谦：“谁老年人？”
　　田谦哼了两声：“对，不是你，也不知道谁比苏扬打了十几岁。”
　　武运起身：“滚，还有你别太兴奋，八字没一撇呢。”
　　“嗯，没一撇呢，也就是人家表白你不拒绝还一脸期待的那个程度，而，已。”
　　武运对田谦忍无可忍，重重放下酒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