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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风波再起 ...

  •   九阴真经总字数并不多,加上又有佳人相伴,杨逍抄的更是顺当,一炷香的时间便誊抄完毕。
      他抄完了凤宁拿起来看,杨逍这一笔柳体还是十分能看的,只见纸上的字笔力遒劲,点画爽利挺秀,棱角分明,显得特别英气逼人,不由的赞道“杨左使这一笔字,要是去赶考,就算满纸荒唐、答非所问,也定让主考爱不释手啊。”杨逍不由得哭笑不得,她这夸奖,也太古怪了些。
      房门再次被扣响,是殷三上来送宵夜了。
      得了凤宁的应答,殷三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端着大托盘的店小二,殷三向来木着脸,更何况有了刚才殷二的转述,他们三个都已经知道了杨逍回来了,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终究没表现出来什么。倒是店小二十分殷勤的上前把饭菜摆上了桌,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一边道“这位少爷、夫人请用膳吧。”
      “我不是……”凤宁听着店小二的称呼,羞红了脸,连忙纠正道。
      比她还不高兴的是殷三,听店小二这么说冷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
      “恕罪恕罪,恕小的眼拙,少爷、小姐请用膳吧。”
      店小二帮忙端了饭菜上来,见杨逍在她房里,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她男人了,否则大晚上的怎么会无端端一个大男人还留在姑娘的房里,还大喇喇的坐在书桌边上刚搁下笔,那小姐则站在他旁边从他手里拿过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如玉般的手指指指点点的,像是那些话本子里描写的才子佳人的情景。结果却被殷三训斥,那不是夫妻就是兄妹?可就算是亲兄妹,大晚上的哥哥在妹妹房里也不合适吧?总不能是私奔的小情人吧?店小二越想越是欲哭无泪。反正不管是什么,她那几个属下凶神恶煞,都不好惹,店小二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改口讨饶,吓得就差跪下了。
      “算了,他也是无心的。”此时给他解围的是杨逍,这声“夫人”让他倒是心情好的很。
      他们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子,凤宁他们来之前店小二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县衙里的老爷了,他们虽然一行只有四个人,却出手极其阔绰,包下了整个客栈,本来住着的客人也都给了银子让搬到别的店里了,也有几个不愿意搬的,甚至出言不逊,结果被她那三个属下几下就收拾了丢了出去,吓得掌柜的和他只敢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那小姐蒙着面纱,他从始至终都没看清脸,她也不搭理人,任由属下处理了,便径自上了楼,可是从身影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大美人,行止间比镇上那些官家小姐还要贵气。
      掌柜的是做惯了生意的,惯会看人,知道这乃是贵客,得罪不起,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主动掺和,拿了银子躲得远远的,只留下他帮忙伺候,左右也就是些帮忙搬抬行李、收拾屋子的体力活。
      凤宁在房中没有遮面纱,店小二布置好了饭菜乍着胆子瞥了一眼,这一眼惊为天人,手里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一身长裙绘着烟霞山水,一眼看过去恍如仙子。
      店小二盯着凤宁看,杨逍就不高兴了,重重的咳了一声,惊得店小二腿一软再次差点跪在地上,再一看看那刚才还挺和气好说话的年轻男子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心中一悚,顿时脸色苍白冷汗滚滚,更肯定了这两人不是兄妹。
      “你出去吧。”凤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还能不能让人消停的吃个饭呢,挥了挥手让殷三带着店小二下去了。
      杨逍见她不虞,也不提旁的了,率先来到桌子边上,笑着说自己都饿了,招呼她吃饭,才见凤宁缓和了脸色,也坐了过来。
      饭后,喊了人收拾下去之后,凤宁取过那个白绢和杨逍抄写的九阴真经,在手里扬了扬,然后问杨逍道“刚才抄了一遍,你记住多少?”
      杨逍被凤宁问的一愣,他刚才誊抄一遍,虽然没有刻意去背,但是他天资聪慧,几乎是过目不忘,更何况是足足抄了一遍,若说记忆,总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他并非贪婪之人,这武功是找来给凤宁救命的,他无意强行记忆再去修炼,一时有些不解凤宁之意。
      “没记住?那就再看一遍。”凤宁把杨逍自己抄的那份手稿递给他,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那原稿凑近烛火,转瞬间轻薄的织物就化为飞灰,杨逍吃惊的看着她的动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听凤宁接着说“你一定要记住,等一下你手里那份我也会如此毁去,到时候这套绝世武功秘籍便只有你知。”
      “等一下,你为何这样做,你可知这是给你救命的!”杨逍抓住她的手腕急促的道,他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这是要做什么,让他记忆下来九阴真经,然后再毁去这秘籍,她还没来得及看,却直接便给毁去了?这是她的命,能救她的命的东西!她就如此信任他?不怕他私吞了这至高的武学?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凤宁挣开杨逍的手,淡淡的说,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目不忘,她当然也可以,可是她要保证这世上只有杨逍一人知道这九阴真经的内容,就在杨逍为她寻来倚天剑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在她脑子里。凤宁以阳教主讯息换得了杨逍不再针对天鹰教,但是这不代表殷野王就会放过杨逍,她太了解殷野王了,他定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置杨逍于死地,但是若是说九阴真经能救她的命,并且只有杨逍一人知道,殷野王逼不得已也会妥协,无论如何,凤宁也不想看到殷野王和杨逍互相残杀,这两个男人对她而言都比她的命更重要。
      杨逍何等聪明,脑子一转就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她此举在逼迫殷野王,但是又何尝不是在保全他?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她本不善算计筹谋,却在任何事涉殷家和他的事情上都殚精竭虑的思虑了一遍又一遍,赌上性命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互相争斗,她总是这般任性,任性的让人心疼。
      “怎么这样看着我?”凤宁被杨逍打量的浑身不自在,牵强的笑了笑,却被杨逍突然一把拉过来搂入了怀里,只听他说“丫头,为什么总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他想跟她说不要担心他们这些男人之间的事情,却在对上凤宁那双执着的眼睛的时候什么话都好像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自来是快意江湖的,却没有想到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天。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思绪却莫名其妙的停留在了参合庄她的书房看到的她写的一幅字上,短短的四句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这样的大气滂沱,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出这样狂放的诗文,像是烈酒洗剑、试遍江湖的嚣张快意,又像是历经沧桑后的喟叹,一首诗便道尽了江湖,甚至是人生,潇洒肆意过,豪气冲天过,酣畅淋漓过,也身不由己过,彷徨迷惑过,不甘痛恨过。他不敢想,这样年轻的姑娘,怎么会体味到有如此苍凉的意境。她是如此的让他从心里疼惜,他想问她这次待明教的事情有了交待,他把一切都收拾好,交给旁人,便带着她退隐江湖可好,参合庄也好,坐忘峰也好,江湖之大,他愿与她执手与共逍遥无忌一辈子,他一定叫她一辈子不受委屈,疼她爱她一生一世,必叫她快快活活的,想问她愿不愿意,却一时又觉得多余,她定当是愿意的;一时又嫌弃起这小小的客栈配不上她,这么庄重的誓言怎么能在这里草率的问她。
      但是凤宁没有给他再多想的时间,她故作轻松的一笑,推开了他“怎么了?记下来了没?”
      杨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再度快速浏览两遍那份手稿,确认一字一句全都清晰的刻在脑海,然后把那份手稿像她刚才一样,凑近了烛火点燃了,她信他,他便不能让她失望,有他在,他不会让她出任何事情。
      “宁儿,我……”
      “小姐!小姐!不好了!”
      楼下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杨逍,听声音是殷二,夹杂着一个女人微弱的闷哼声,殷二甚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候,凤宁一听声音便飞奔出了屋子,伏在栏杆上从二楼向下看去,只见大厅里他们三个都在,殷一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进来,殷二一把给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和殷一一起帮忙给她搬到清空的桌上先让她躺平,殷三正在找掌柜的要烈酒。
      凤宁再定睛一看,那个满脸痛苦虚弱之色的女人,竟然是个熟人,“丽娘!”她脱口而出,一脸惊愕的和杨逍对望了一眼,她不是应该在汉中她的庄子上吗,为什么会浑身是伤的出现在这里?!!
      细细算起来,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她原本只当是消息递不出来,现在看来怕是不止如此。最后一次联络,丽娘在信中提到九门七帮的人有大批高手暗中涌入当地,都在寻找江伯维一家,这事情本就蹊跷,江伯维到底知道了什么,能让这些门派不依不饶的追杀,如今丽娘只身一人,身受重伤的出现在这里,让她越发不安。
      凤宁直接从二楼飞身下来到大厅,此时殷二也从一间房间跑了出来喊道,“收拾好了,扶她进去。”殷一二话不说连忙抱起丽娘冲进了房内。
      放下丽娘,殷一利落的翻出药箱,殷二令小二去烧热水,殷三取来了烈酒,凤宁和杨逍也跟着进了房间,丽娘一只手捂在小腹上,不知道受伤多久了,稍微一动指缝里还是源源不断的有鲜血渗出来,而她的衣裙上的鲜血很多都已经凝固粘稠了,她脸色苍白,神志已有些模糊,见是凤宁来了,颤抖着伸出手,“小……小姐……属下……有……有负所托……”她气若游丝,似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说出这一句话来。
      “先别说话了!”凤宁卷起袖子走上前,丽娘伤在腹部,又是女子,殷一等人不好近身,她毫不在意一身衣裙污上血迹,上前几步撕开她那个伤口附近的衣服,凤宁倒吸了一口冷气的看着她腹部那个血窟窿,这是什么样的兵刃伤的,会呈现出这样的口子,有些像现代古惑仔打架用钢管捅出来的伤口。这个伤口很深,也不知道丽娘挣扎着跑了多久,血流了这样多,再深一些肠子怕都要流出来,她还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伤口上面还混合着大量黑灰污渍,凤宁仔细辨别是草木灰,怕也是她匆忙逃亡胡乱弄了一把裹在上面的,怕也正是这把草木灰临时止血作用救了她一条命。凤宁连忙不敢再耽搁,取过烈酒淋在伤口附近简单一擦,然后殷三在一旁给她递上绷带,凤宁拔开药瓶塞子,上好的止血药物整瓶倒在了绷带上,然后拿了绷带直接按在了她正在大出血的伤口上。
      这里医疗资源极其匮乏,她能做的也只是烈酒清洗消毒再止血缝合,剩下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烈酒接触到伤口,丽娘一时间疼的肉眼可见又是一层冷汗,忍不住的又是一声痛哼,身子僵直的打挺,却硬挺着没晕过去,断断续续的和她说道“小姐,玄冥二老……亲自带队,庄子毁了……”
      “什么!”凤宁的手一顿,又惊又怒,玄冥二老竟然都亲自出动了,这是什么情况,又是怎么找到的山庄,一时间她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是此时也不便多问,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拿过绷带给她又按上一层,很快,下面的那一层已经隐隐有了被血浸透的迹象,伤口是个圆形的血窟窿,若是玄冥二老,是了,这样的伤口该是鹤笔翁手中的那支笔了。
      “一个月……前……属下……信发出……玄冥……玄冥二老……不知从……何……得来讯息……找到了庄子……属下……江家……被……被人追杀……我送他们……上……船……我……我引……开追兵……然后……我们便散了……属下嘱咐过……他们……向江南……去金陵……找……找小姐……属下……有负所托……有罪……”丽娘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说一边不断有血沫从她口中涌出,情形可怖极了,见状殷三连忙倒出几颗药又给她灌了下去。
      “庄子里的人呢?”凤宁一边手中不停忙活,一边问道,其实实在是多此一问,她见丽娘一人如此重伤,已经心中有数了,果不其然,只见丽娘她艰难的摇了摇头,一脸惨痛。
      “你们几时走散的?”
      “半……半个月左右……”
      他们逃出来一个月了,凤宁心中盘算,约莫十日前范遥赶往川西,去了也没什么用了,他机智过人,应该不会落在慕容凤安手里吧。凤宁脑子里快速的浮现出一副中国地图来,走的水路,该是汉水,半个月,十五天,顺风顺水的话,他们也很快该到江南了,丽娘这伤口不会超过三天,也就是说江家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小一,你在哪里发现丽娘的!”
      “镇外树林。”
      “小姐……他们……以为,属下……死了……已经……去……回去复命了……小姐……她……她已经离开了……大都……南下了……”丽娘挣扎着死死抓着凤宁的手,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硬挺着向江南,就是为了通知凤宁这件事情,这才是她撑着这一口气的关键,她要告诉凤宁慕容凤安离开了大都,她在离开之前收到的最后一份消息,便是她离开了大都,也南下了,要叫凤宁小心,说完这句话,丽娘终于不支彻底晕死了过去。
      “什么!”凤宁让丽娘最后镇住了,她做了那么多年王妃,竟然亲自出来了。
      一时间凤宁眼中闪过杀戮狠厉和决绝,她终于,要和她面对面了吗?
      不一会儿,止血药终于起了效果,不再有新的血液渗出来,凤宁终于松了口气,三下五除二给丽娘的伤口紧紧崩上。
      殷一等接手照顾丽娘,殷二殷三全都担忧的看着凤宁,刚才丽娘最后一句话说的够清楚了,慕容凤安来了,凤宁觉得自己的全身血液都要冻结凝固了,想起那个名字,她恨意滔天的同时,身体还本能的保留着对那一晚的恐惧,血染的庄园,人们凄厉的哭喊,兄长沾满鲜血的手,胸口的剧痛。
      她走出房间上了楼,一时间有些茫然,眼神空荡,只是机械的走回房间,又机械的洗起手来,她一开始只是给手泡在了水盆里,然后慢慢的搓洗着,可是越来越用力,满手的鲜血,不知道怎么却好像越洗越多,怎么也洗不干净。
      杨逍跟她上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她痛苦的不断的洗着手,搓的皮肤都泛红,全身都在紧绷颤抖。她想起来她在大都的时候,潜入了王府,但是当见到她的那一刻,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依然陷入了紧张和不安之中,被恨意支配的身体都无法彻底摆脱的恐惧,仿佛那个人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随时随地便能吞没她,她给予她的痛苦是无法磨灭的,除了你死我活,根本无法摆脱。她的兄长,把她推入水中之前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叫她放下一切好好活着,可是那些噩梦连连的夜晚,那些被恐惧惊醒的夜晚,慕容凤安,她就是她这辈子的枷锁和梦魇,她还在,只要她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放下一切,怎么可能好好活着!
      杨逍无声的走上前拥住了她颤抖的身躯,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近乎自虐的行为,又从架子上捞了布巾仔细的给她擦干了手,然后给她拥进怀里,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她此刻的模样无助痛苦,让他心疼,他知道她内心的恐惧,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紧紧地抱着她以期望可以给她一点点的温暖和支持。凤宁靠在杨逍怀里,慢慢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我很没用是不是……”凤宁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谁说的。”杨逍轻笑了一声,她要是是个没用的,那这世间大部分人岂不是都不配活着。
      “……我害怕……我竟然……还是怕她……”凤宁闭上眼睛,有些痛苦的说。
      “乖,不怕,有我在。”杨逍心中叹息,她怕是从来也不敢直面自己的恐惧的吧,她恨她,但是那份血缘羁绊,她又不解,痛苦和矛盾。偌大的参合庄,只有下人,她要顶立门户,不能坠了气势,对殷家父子,她又怕他们担心,她的恐惧从来无处诉说。她拼了命的装出自己足够坚强的样子,给自己的心铸上一层又一层冰冷的壁垒,可是住在里头的那个,她还是个小姑娘啊,却承受了这么多,也许是因为她太过强大,她逆天般的强让人忘记了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忘了她也会害怕,会哭,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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