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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 174 章 ...

  •   范遥到万安寺的时候,赵珍正在大殿内指点赵敏招式。他和玄冥二老经常来回奔走王府和万安寺之间办事,并不是随时随地都会跟在两位郡主身边,他不在这些时间,倒也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怀疑。
      赵敏根基不错,可是因为她身为郡主用心太杂,并没有专心学武,所以修为实在是十分有限。赵珍一只手握着根树枝一只手背在身后,两只脚和扎了根一样踩在地砖上一动不动的和她对练,而赵敏手中那把剑可是一把开了锋的真家伙,可即使如此赵珍对扶她依然绰绰有余。以赵珍的身手来指点她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幸好赵珍并不嫌弃她。
      赵敏演练的正是这几日从六大派看来的功夫,此时使得正是昆仑剑法,范遥站在门外看着,短短一盏茶时间,赵敏被赵珍手里的树枝抽到了三次,而且都是在手背的同一个位置,最后一下抽在手背上,赵敏吃痛,连剑都握不住,“哐啷”一声,宝剑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赵珍趁势收了招。赵敏憋着嘴蹲下给剑捡了起来,嘟哝道“阿姐一点都不让着我。”,赵珍原本板着脸,听她撒娇浅浅笑了笑,说“我让着你,敌人可不让着你。”然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执起她的手仔细看,然后问道“疼不疼?”
      赵珍打她的时候虽说极有分寸,可是依然力道不轻,赵敏的手背上一条红色的印子已经肿了起来,可是赵敏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摇了摇头笑道“不疼。”然后她拿过赵珍手里的树枝比划起来“刚才姐姐这招是什么剑法?”
      赵珍眼皮都没掀一下,就在赵珍演练她刚才抽在她手背上那一招的时候,赵珍鬼魅般的又缠上来,手一翻抬手一推赵敏手腕,就着她运劲的力道送过去,赵敏被她借力这一引,持剑的手不受控制的向赵珍拦腰扫了过去,赵珍顺势腰身后弯,那代表着长剑的树枝危险的从她上方一扫而过,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一条腿向上一踢,足尖抵住了她持剑的手腕,然后另一条腿在地面借力一跃,整个人横空翻起,踢在赵敏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大增,赵敏的手被这强烈的一震,树枝脱手直接飞了出去。赵珍这一下收了力了,主要以演示为主,可是赵敏还是觉得手腕阵阵发麻,看着落在几丈开外的树枝,心想若这是与敌人对决,她姐姐这一下,别说取人兵器,恐这腕子都要跟着被震断的。
      “没有名字。”
      以自己一招破了之前自己另一招之后,赵珍毫无波澜的对赵敏说道。
      这一系列动作一瞬间完成,漂亮非凡,不完全依靠内力,而是依靠扎实的基本功和与人对战过程中时刻清醒的头脑,留意观察着敌人的动作,借对方的力再顺水推舟,最后在对方不能掌控的情况下爆发一击。这一系列看似轻巧,实际上纯粹对基本功的熟练应用和临场应变变换出来的招式。说难也难,说简单,那总比年复一年修炼内功简单。这招确实没有名字,因为这完全是在基础扎实的情况下的临场反应,实际对敌的时候,有时候再精妙的招式,生搬硬套也并不好用。范遥在门外看的暗暗咂舌,这小嫂子还真是厉害,所学居然能够融会贯通到这个地步,她的确是个武学的奇才,当年的他,也不过是占了年纪的便宜,比她多修炼了十多年的内功。
      这个时候,赵珍和赵敏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他,赵珍道“苦大师来的正好。”说着便挥手招他进来,范遥明白她这是要叫自己给赵敏喂招,遂点点头,走进来然后恭敬的对二人行礼,主动从旁边架子上取了一柄木剑来。
      另有下人给赵珍递上新的木剑,她把木剑递到赵敏手里,从身后握着她的手腕,对范遥说“昆仑剑法”,范遥会意,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出手了,然后猛地抬剑便刺了过来。
      赵珍站在赵敏身后,带着她与范遥对练,使得也是刚才赵敏不怎么得法的昆仑剑法,一时间大殿里木剑“铿铿”相击,声音沉闷,虽没有金属碰撞的脆声,却别有一番压抑危险,最终双方互相点中致命要害穴道,点到即止的收了手。赵珍如此领着赵敏又走了一遍昆仑剑法,应用不知道比赵敏自己生搬硬练的招式灵活了多少倍,很多之前赵敏一时疑惑不解的地方,随着这一次演练也豁然开朗。
      收了剑,赵敏挽着赵珍嘻嘻的笑,神态又娇又俏,满嘴不住的都是对赵珍的赞美之词,捎带着也夸了两句他,范遥沉默的低垂着头站在旁边,心想“这绍敏郡主还真是十分喜欢小嫂子。”复又又心下叹息,要说他和这赵敏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他其实还挺喜欢这赵敏洒脱率性的性子,有这样一个小徒弟还挺不错的,若她不是蒙古郡主该多好,范遥只能再叹一声遗憾了。然后,他听见赵珍喊人拿了药膏上来,姐妹两个并排坐着,赵珍细心的给赵敏手背上的印子涂了药,姐妹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赵珍便说自己乏了要回府休息了,问赵敏要不要一起走,其实实在是多此一问,赵敏每天事情很多,白日里大部分都不在府里,此时自然也是不跟着回去了。
      玄冥二老跟着赵敏在外办事,于是这跟班的差事又落在了范遥头上,赵敏千叮咛万嘱咐叫范遥一路好好护送赵珍,范遥低头应了,赵珍起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赵珍这一眼,范遥不知怎的接触到她那眼神便心中一突,明明她的眼神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冰冷冷没什么感情,可是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日他刚见过明教众人,有些做贼心虚,总觉得赵珍这一眼似乎是别有用心,带着些探究,心中突得一紧,暗自想“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没什么破绽,又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他跟着赵珍往外走,一路相安无事,可是就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范遥突然听到赵珍问他“苦大师一早就不在王府,我以为你来了万安寺,结果我到了万安寺,你也不在,不知苦大师这一早上去了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平淡,与往日无异,似乎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而已,可是她向来对这些事情都是毫不关心,今天怎么突然就问了一句呢?闻言范遥内心一震,紧张起来,难道刚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真的怀疑自己了?抑或,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范遥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伸出手在嘴巴下面比划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虚握杯子往嘴里倒的动作,又指了指西边,再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酒囊,然后颇有些尴尬的对赵珍讨好的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给她连连作揖,他的意思是因为嘴馋,一大早去西边买了酒,恳求她绕过他一次玩忽职守的罪过。
      城中西边的确是有一家十分有名的酒肆,因为某人好酒,除了王府的酒窖,她也私下搜集过民间美酒,所以也是知道这家店,此时听他这么解释,的确,合情合理。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只是随便问问,不会怪罪,然后便进了轿子。帘子放下,遮挡住了她的容颜,范遥松了一口气,可并不知道轿内的人此时大脑正在飞速的转着,她的确起疑了,只不过疑的也不止苦头陀一人而已,今日这神来一笔的突然发问,也不过是试探一二,可这结果,让她却更加疑心了。这西市的酒就这么好吗?值得一个王府供奉的一流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跑出去去买?
      她与赵敏统领王府内的江湖高手,这些高手武功以苦头陀和玄冥二老为冠,玄冥二老从二十几年前就跟着慕容凤安帮她做事,如今赵敏负责江湖事,那他们二人顺理成章的就被慕容凤安指派跟随赵敏,他却在王府里,并没有什么十分具体的差事。
      苦头陀乃是西域武士出身,这人入王府时间太短,虽然救过汝阳王的性命,可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被王府信任,迄今为止负责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赵敏计划中的那先诛少林。在这一次他们抓了六大派回大都之后,他就回到了王府。
      这苦头陀虽是赵敏半个武学师父,可毕竟入王府时日并不长,说是地位超然,可大部分重要的事情,赵敏都会交给玄冥二老,并不会叫他去做,所以属实也是有些尴尬。后来,他被赵珍随手指了,随她去了庄子上,于是就像是默认了一般,他就一直跟着她。
      王爷和王妃对她这个珍宁郡主有多宠爱在整个大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一个一心想要上位的博得汝阳王重视的江湖高手而言,最应该做的事情似乎应该是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得到她或者王府其他主子的赏识,可是苦头陀却极少在她眼前出现,甚至,像是刻意再回避她。
      赵珍名义上是和赵敏一起负责江湖事,可实际上,她却是王府里最清闲的那个。王保保上战场,赵敏游走江湖,只有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权贵人家的郡主,悠闲清贵,没有任何人要求她必须要去做些什么,她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似没有实权,但是也必须要承认,赵珍在汝阳王府的宠爱无人能及,她与王爷王妃说一句话,抵得上别人的千言万语。所以,他为什么会躲着她?
      杨逍来大都找她之后,赵珍怕杨逍每夜潜入被人发现,她的院子周围的巡逻队伍,是她在月事之后才亲自吩咐的微调,错开了他们的时间,让他们产生了一个空窗期。可是,这时候杨逍来大都已经接近十天,也就是说,在这十多天里,她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杨逍依然是毫无惊动任何人的潜入了她的闺房。王府的守卫有多森严她是知道的,连她都不可能自信满满的保证自己随意出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可是杨逍,却一次又一次的闯了进来,并且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诚然,杨逍的武功绝对比玄冥二老等人要高强,她相信他偶尔一次两次的不惊动任何人进入王府绝对不成问题,可是若是连续十天呢?难道只是运气好吗?
      赵珍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单纯的运气好这种事,杨逍实力强横,所以只要一个小小的破绽就足以助他了无痕迹的闯进王府,可侍卫每天都会松懈的几率有多大?
      所以她一早便怀疑府内是有明教的内奸的,只是那时候她和杨逍旧情复燃正是情浓,谈恋爱的女人总是有些后知后觉,所以怀疑是一回事,真的开始调查就耽误了些。可是赵珍的头脑,有多聪明不必多说,平日里只是不愿意管事,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可但凡她想思考什么的时候,思路总是比旁人清晰的多,许多事情只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基本上就会发现一些端倪。
      一开始,她没有什么具体的怀疑目标,因为杨逍需要的破绽太小了,甚至只是路过的侍女和侍卫多说一句话的功夫就可以,而且那时候,苦头陀也并不负责保护她。
      去庄子上的时候,是她亲自点了这个人,当时她想着苦头陀是个哑巴,为人又一向低调,对闲事一概不理,平日就窝在自己的住处,没有召唤绝不外出,颇为符合她的心意,即使发现了什么,也定会三缄其口,不会把她和杨逍的事情说出去。原本是看中此人不能出声,可以绝对的保守秘密,并没有多想其他,可是,慢慢的她发现她那点小心思和计划似乎都是多余的,这苦头陀似乎是一直在回避着她。这种感觉很微妙,在常人看来好似是这苦大师十分敬畏珍宁郡主,可是她知道并不是,这回避绝不是敬畏,他对她甚至没有玄冥二老的恭敬,硬要形容,该说是谨慎,但是又不像是玄冥二老或者其他王府高手那样对她有一种明显的隔阂和界限感,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对她更像是出自于真心实意的保护,而非下属履行职责。
      后来,她更是发现这位苦大师经常借着来往于王府和万安寺之间办事的间隙去西边那间酒肆,借口似乎很合理,可是真的只是如此吗?
      王府要收买人心,自然是挑着他们喜欢的给,爱财的便有无数金银珠宝,好色的便是美姬艳.婢,像鹤笔翁和苦头陀这般好酒的,珍藏的陈年佳酿琼浆也是少不了的,那家酒肆的酒再好,能比得过王府、甚至是皇宫的珍藏?就算是他十分喜欢,需要经常去采买,也大可以派一个仆从下人,有那个必要次次都亲自去吗?
      以上种种,所以苦头陀也成了赵珍心中的怀疑对象。
      王府很快到了,赵珍站在门口,看着汝阳王府威严高大的门庭,心中突然不知怎的生出了无数感慨,明教之人已经入城,她和杨逍又不清不楚的搅合在一起,她心中有些愧疚也有些不安,站了一会儿之后,她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窥视的视线,不知道明天是否又有人凭着她那一道倩影揣测出多少无端无凭的臆想。这座在大都除了皇宫之外最为壮观的府邸,在这座压抑的城市,这个日渐干冷的季节,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荣华富贵、重权在握、生杀予夺,在外人的眼中似乎住在这里的主子们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随心所欲,可是只有真的走进去才能懂得这里面掩埋了多少鲜血和眼泪,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之下是危机四伏、暗潮涌动。一阵风吹过,赵珍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她突然觉得有一些冷,天冷的很快,似乎整个院子一夜之间就都凋零了,干枯的枝丫割裂苍穹,勾勒出北方独有的凄凉,也许是季节给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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