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郁云都

22、《寄人间22》

　　22
　　昨夜青楼又一起案子，死者是名男子，赤身果体地躺于床上，双眼圆睁，七窍流血，身上有多处伤痕。
　　死相与此前有异，似被鞭打发泄而死。

　　死者乃京城达官贵人，昨夜花重金点了花魁，现下花魁刚于自己房中苏醒，满口胡言乱语，像被附过身，与此前的疯女甚像。

　　死者家世显赫，城中民愤更甚。

　　“听说你昨晚也来过此地。”暮炎看着手下搬走死者。
　　“是。”离风华站于他身侧。

　　“可是发现了什么疑点或是可疑之人？”暮炎道。
　　离风华垂眸无言片刻，道：“未曾。”

　　暮炎看他一眼，长叹道：“风华，你可知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离风华不答，对方便道：“护家国安宁，保百姓安乐，置小我生死于外。”

　　离风华迟迟开口道：“倘若你的至亲也像那名花魁一样，为妖物附身，你会置她的生死于外么？”

　　暮炎脱口而出：“我会坚守大义。”

　　离风华又道：“倘若是暮雪呢？”

　　暮炎怔了怔：“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离风华拂袖而去，声音飘远，“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

　　城外十余里，有桃林几亩，花刚盛开，满目桃红。

　　离风华右手持剑，左手牵马，远远望去，像清俊脱俗的仙人一般，与这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他走于桃树之下，忽有桃枝从空中抖落，正巧落于他怀中。

　　离风华伸手接住，抬眸望去。
　　见花枝掩映之中，一女子白衣如雪，坐于枝上，眉眼含笑，像枝头的喜鹊，让人无端心情怡然。

　　“你来啦。”暮雪从枝头一跃而下，落在他眼前，看看他怀里的花枝，“怎么样？喜欢吗？”

　　离风华似是被她点醒了，眼底的温柔渐渐退去，把花枝还与她，冷冷道：“我说过，非表妹所赠，我不会要。”

　　“表妹啊，”暮雪浅浅笑了，“那还真不是。”

　　离风华终于得了她一句承认，整个人被雪覆盖似的冷，咬着牙艰难道：“你是从什么时候附上她身的？”

　　“什么时候......”暮雪喃喃着，陷入久远的回忆，“大抵是她还未出世罢。”

　　永延王府的王妃生子有二，年近四十又怀一胎，时值多雨季节，王妃不甚脚滑，堪堪保住胎儿，奈何其身子骨太弱，不利于胎儿生长，嫡女还未出生便是个死胎。

　　王妃曾救重伤化成原形的暮雪于商贩之手，暮雪便想还她这份恩情，再者，她有私心。

　　听闻上林仙尊下凡历劫，恰巧投胎此地，混个近亲便能时常相见，也算成全她多年思念。
　　孰料凡尘间规矩甚多，平白让她的求爱之路上多了许多坎坷，眼下更是让她一朝梦碎。
　　天命如此，何故强求。

　　“我不信，”离风华怎么会信，“你骗我！”
　　“知道你不信，听我慢慢说。”暮雪道。

　　“其一、我自小便从不吃肉食，因为兔子食草；
　　“其二、红马的马蹄铁上，我差人烙了桃花印，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
　　“其三、有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自幼卯时练剑，辰时读书，你院里的桃花我只会取和你同样高的地方折，因为这样你看得见。
　　“我想被你看见，所以我总是站在显眼的地方对你笑。你不爱笑，但你喜欢看我笑，我知道。
　　“表哥，你爱说于礼不合，我爱和你唱反调，
　　“你说你不会选我，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你其实比谁都在乎你的表妹。

　　“李风华，你爱过我，李暮雪很满足。”

　　毕竟，从前的离风华，从没爱过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