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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骄阳逾烈,清风微顿。
      惑心一袭青衣静谧出尘不似凡人,雪儿一身红衣浓烈妖艳惊为天人。
      青影修长云淡风轻,红衣精致绚烂妖艳,两道身影并立在一起,各成一色又相互映衬,两人都未动作,却也让人觉得悦目赏心。
      忽地。
      雪儿童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他道:“那惑心可知,这古墓又将在何时重启?”
      “如今龙印出现在锦陵城,是皇族率先打破了这江湖数百余年来的平衡,但而依眼下江湖情势而言,想要重启古墓,自当是困难重重,想来,辞离与月儿在药斋也应是在商议此事,毕竟,辞离有不得不重启古墓的理由。”四印一鼎牵一发而动全局,辞离意欲出谷更是推动命盘转动之后牵引出来的连锁反应,但惑心与泽镰却不能阻止,不是无法阻止,而是不能,每每思此,惑心总是不由的喟叹。
      雪儿亦是不解,道:“惑心为何不阻止辞离?”
      “现世中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令自己无法拒绝的事,也总会有一些令你不得已而为之的原由,就像辞离,他明明知道他此次出谷凶多吉少,但他还是无法拒绝出谷,所以我阻止与否,结果都是一样。”忽地,惑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打趣般的笑道:“更何况,雪儿你并不喜欢辞离。”
      雪儿闻言有些无奈,但还是坦然的承认了,他道:“不错,我确实不喜欢辞离。”
      惑心亦了然般的点头,道:“是因为月儿。”
      雪儿又再次点了点头,他道:“辞离本是圣莲族祭司,于月儿而言,他始终都是一个隐患,更何况,他还对月儿还存有别样的心思。”好像但凡是与有关月儿的事,雪儿都格外的敏锐。
      惑心则摇头答道:“雪儿其实不用担心,辞离自有他自己的定数。”
      雪儿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忽地又想起了那个压在自己心底深处的问题:倘若自己躯壳不似眼下这般孩童的模样,那自己还能不能如此淡然的任由辞离存着别样心思接近月儿?
      不能。
      答案如此清晰明了。
      雪儿清楚的知道,倘若自己眼下不是这般孩童的模样,自己是绝不允许辞离接近月儿的,也不论他接近月儿是何目的。
      雪儿又道:“惑心,如果我要是进入古墓会如何?”
      惑心故作哑然,而后又好奇问道:“怎么?”
      “难道雪儿也对那古墓有兴趣?”
      “没兴趣。”雪儿回得倒也干脆,他自问,自己对那枯骨遍地的古墓没有丝毫兴趣,但如果......。
      惑心看着雪儿若有所思的模样暗自轻叹,他就知道雪儿的回答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只见雪儿眯了眯眼,而后话锋一转闲适,又接道:“但如若古墓里有令我感兴趣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
      惑心闻言逾加无奈,但也随即释然,心道,既是他们的命数,想要逃离又岂会那般的简单。
      既是如此,惑心便又开了口,他道:“雪儿,只要是你心中所想,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因为与其错失良机之后念念不忘,还不如抓住机会随心而为。”
      “反正失败,也不过一死。”
      “更何况,死并不可怕,可怕的人还活着,心中却充满了念念不忘的悔意。”
      雪儿闻言随之一愣,随后便感觉自己心底一暖,就似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一般,连同脑海也同样变得清透起来,他抬眼向惑心看去,澄澈的红眸与惑心那双浅青色的琉璃眼相撞,瞬间,雪儿似透过了惑心的眼看到了自己本该有的模样,那是何其的耀眼夺目与绚烂!
      惑心所言不假,因为比起死,念念不忘的悔意确实要更加的磨人,就如钝刀割刀般,刀刀不断,却刀刀见血。
      那么,又何不还原本色,活出自己本该有的模样?
      雪儿点了点头,道:“雪儿知道该怎么做了。”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带着连雪儿自己没有发现的雀跃,水色的薄唇又缓缓勾起,已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惑心说的没错,其实人生在世,世事纷杂,但一旦唯心,所有的疑惑都似有了解释,所有的迷茫也都似有了方向,而之前所有的顾虑,也都似消逝无踪。
      只是世人存于被各种规则束缚的现世,若要唯心,也并非易事。
      惑心又道:“雪儿切记,唯心的人,前路往往多舛,会有遍布的荆棘刺得你满身伤痕、鲜血淋漓,也会让你迷失前行的方向,也会让你怀疑随心前行的意义,但是即使如此,你也不可以停下。”
      “你只要决定了跟着心走,便不可以再停下。”惑心长臂一挥,青衣广袖猎猎作响,那是一种睥睨天下,傲视苍生的气势与胸襟,随即他又俯身屈膝蹲下,伸手抚了抚雪儿红艳红的发,青色的琉璃眸中弥漫着的是连惑心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担忧与认真,他道:“雪儿你要答应我,日后就算是身置绝境,也绝不会放弃走下去。”
      人这一生或多或少都会遇着些逆境,而雪儿与月儿的命数更是多灾多难,就算是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而惑心也不能替代他们经受苦难,他只有将他们打造成能够经受各种锤炼与考验的坚韧之姿。
      雪儿直直的看着惑心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他道:“好,我答应你。”童稚的声音里充斥着随心和绝然,那是已经准备孤注一掷的疯狂。
      但其实,惑心的意思,雪儿明白。
      人生本就是一场与命数对弈的棋局。
      胜,他就侵他人城做他王,立于人前呈不败的倾世之姿,败,他也只当长风破浪会有时,静待他日东山再起,亦有扬起云帆济沧海之势!
      简而言之,就是随心坚韧,遇事为问成败,永不放弃。
      惑心道:“雪儿,辞离出谷的消息,不日就会传遍江湖武林的各大门派,你打算如何?”
      惑心与泽镰将雪儿带回樱圣谷至今,都还未告知过雪儿他的身世,而雪儿也从问过惑心或是泽镰,他的爹娘姓甚名谁,如今何在。
      雪儿闻言不答反问道:“我还能留在圣樱谷多久?”
      其实,雪儿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如何,自己爹娘姓甚名谁他更是毫无兴趣,他身虽是孩童,但心却不是,他只想知道,他眼下还有多少时间能陪在月儿身边。
      惑心微愣,不解问道:“难道雪儿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雪儿却道:“身世如何并不重要,我就是雪儿。”清冷的语调,像是说着与自己毫无相关之事,肯定的语气,却让人为之一震,雪儿打心底相信他就是雪儿,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雪儿。
      试问,这世间能有多少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又有多少人不受他人影响,胆敢只做自己?
      惑心闻言心下一叹,而后便浅笑着点了点头,他道:“雪儿还有七月。”
      “七月之后,雪儿就得离开樱圣谷。”
      “好,那待雪儿七月之后,再眯向惑心问个明白。”虽然雪儿并不想离开圣樱谷,但他知道他必须要离开,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他清楚的知道,他与月儿,都太需要时间来成长。
      惑心闻言摇了摇头,而后又浅笑着点了点头,就再未言语。
      雪儿虽是年幼,但你不可将他比作一般孩童,因为在那美艳绝伦的容貌之下,是一个已然成熟了的灵魂,而被那艳丽表皮掩盖之下的,亦是一颗虽然沉寂已久,但仍然坚韧的心。
      落花如雨,无风也飘摇。
      纷飞无度,无人却自赏。
      这时。
      惑心又开口打破这片刻的静谧,他道:“雪儿,泽镰回来了,一同去用饭吧。”
      “好。”雪儿话音刚落,屋顶已然不见惑心身影。
      其实,这么久以来,惑心都从未向雪儿解释过他与泽镰之间的关系,雪儿也从未问过他,但雪儿却很确定,在惑心的心里,泽镰必然也是十分重要的人,就像自己心中的月儿一样,甚至还过之而无不及。
      又过了一会儿。
      就见雪儿足尖轻点,旋身而起,而后翩然落地之后,又无奈轻叹,他心道,这世间能如惑心这般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人,怕是只有泽镰了罢!
      任由江湖前辈高手如云,但在雪儿看来,他们根本就不及惑心与泽镰一丝一毫。
      兀自抚了抚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角,雪儿便正欲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不远处那并肩而来、一蓝一白的两道身影就暮然的闯入了雪儿眼底,不知怎地,雪儿就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明明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而后,雪儿就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往里走去了。
      而这两道一蓝一白的身影,正是刚刚从药斋中走出来的辞离和月儿,他们两人并肩而行漫步于这漫天的花雨中,亦是自成一景。
      但雪儿却只觉刺眼。
      辞离自然也早就看见那一袭红衣的雪儿,自然也没错过雪儿那正欲转身时的惊鸿一瞥,且不论辞离愿不愿意承认,他心里都无比清楚的知道,日后伴于月儿身边的人,必定是如雪儿那般倾世之人,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有些不甘心。
      而此时,月儿也同样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他只觉雪儿转身的那一刹那,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不前,自己那早已的麻木的心也似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酸胀感侵蚀,饶是自诩不凡的月儿,也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激了个措手不及,他忘了动作,瞬间怔愣住,似乎周遭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远离,只有雪儿转身的背影还是那么的清晰。
      辞离迈出数步,才发现原本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月儿并未跟上,乍一回头,就见月儿还愣愣的停在原地,当下不免暗自苦笑,而后又将所有的心绪都尽数压,才以若无其事的开口,他道:“月儿,还不快些跟上。”
      常有人道,这世间最为悲凄之苦的事莫过于三,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但辞离却不以为然。
      辞离以为这世间最为悲凄的事理应是不能求。
      他是圣莲族祭司,亦是圣樱谷圣医,所以辞离不能,也不许自己做出那般出格之事,何况,于月儿而言,自己只是亦师亦友。
      纵然辞离一腔深情,却苦于无以为济,唯有拂袖,暗自轻叹。
      罢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毕竟,相较于圆满的欣喜而言,残缺也不失为另一种美好。
      但纵然辞离无数次的如此般开解过自己,自己最终还是踏出了那一禁步,而后就再也无法挽回。
      风,不知从何处而起,亦不知散于何处。
      花雨纷飞,骄阳下的小道上两人并肩而行,一人蓝袍素雅,一人白衣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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