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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皆知,这场战,不宜久。
      越久,就对九天莲城越是不利。
      所以,待鵔鸃将紫元弓送至九天莲城之际,正是城内外战至白热化之时,他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径直就将那紫元弓送至人皇面前。
      紫元弓——极玉之弓身,刚极,九天正气为弦,韧极,人皇化内劲为箭,锋极、净极。
      满弓拉放间,内劲所化之箭一化二,二化四,万千支蕴含着人皇之净气的箭矢扑向城外那群堕落之军,所触之污秽,瞬间化作虚无,顷刻间,城外哀嚎一片。
      结果毫无疑问,九天莲城大胜。
      但即使九天莲城与堕落深渊之战早已过去数千年,经历了那场战役的修行者仍旧记得那时人皇的模样。
      那个时时刻刻都是波澜不惊的人皇,那个修行千万年皆是不见悲喜的人皇,那个尊至三界一主的人皇,那个自始自终都将苍生放于首位的人皇,那个历着天道降的本命劫的人皇。
      在那天。
      在他接过紫元弓的那一刹那。
      泣了血。
      鲜红的血从那双透着隐隐红光的莲瓣眼中滚滚划落,一滴,又一滴,湿了他的脸颊,染了上了他的粉唇。
      他却恍若未觉,握着紫元弓的手依旧很稳。
      悲极,无声,痛极,意失。
      霎时,所有人都好似的失了声,硕大的九莲城内唯有那万千箭矢划破红云之声。
      “咻——”
      “咻——”
      “咻——”
      ......
      与之同时,城外响起一片哀嚎,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回荡在九莲城外,整整一宿。
      深渊堕落之军死的死散的散,漫天的煞气已然不足为虑,人皇有条不絮的安排着一件又一件以苍生为重之事。
      而那白玉无暇的脸颊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和那身被血染透的盔甲无一不在昭示着他方才历经了什么。
      但这就是人皇,不论何时他都需以苍生为重。
      月落。
      日升。
      清晨。
      黄昏。
      直到月亮又一次升起之时,一位发须皆白的神者才忍不住道:“人皇,剩下的事就交给老朽们处理就好,您快些回去沐浴更衣吧。”
      “景竹说得对,您快回去休息吧。”另一神者亦附和道。
      “是啊,是啊。”又一神者出言道。
      “您快回去吧,这里还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看着呢。”
      ......
      由此可见,人皇受其之拥戴。
      “好,那就请老神者们多费心了。”人皇欠了欠身,谦逊有礼的模样,丝毫不见一界之主应有的傲气。
      “不敢不敢。”
      “人皇言重了。”
      “这本就是老朽们的份内之事。”
      一众老神者皆是摆手作辑没有一丝不满,尽是甘心臣服之势。
      “好。”人皇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去,行至殿门之时,又才说道:“九天莲城承载着人界一众修行者之灵,更驮负着三界至洁之气,朕希望长老们,能够以全力相护。”
      人皇极少自称朕,一旦他以朕自称,长老们便知其意,于是纷纷躬身立下忠言。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以性命相护九莲城!”
      ......
      “朕替苍生,谢过长老们。”语罢,人皇便径直出了殿门往寝殿行去。
      待看不见人皇身影,长老们才起身各自散去。
      人皇回了寝殿,沐浴之后他便召出紫元弓,以真气相祭方才听见那即将散去之声。
      “莲殃,你曾言这三界之中没有何物能永恒不变,那今日我便告诉你,我存着你的这颗心,永恒不变。”
      能有什么永恒不变呢?如若流动着,就会流走;如若存着,就会干涸;如果生长,就会凋零。
      人皇从来都不相信永恒的。
      冥帝有些清冷且空灵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寝殿里,好似从未响起那般。
      而人皇却只觉自己整颗心都被狠狠抓起摔在了地上,碎了,无数的碎片幻化出着那抹绯红的身影。
      那是绝美的,骄傲的,与人皇同样地位尊崇,强大之无匹的冥帝,亦是他倾心相待之人!
      人皇兀自抚上胸口,粉唇轻启喃喃出声,他道:“这便是你给我的答案?”
      .......昨晚还抵足而眠的人儿,今日再也无法回应。
      那般波澜不惊的人皇霎时陷入痴狂,他一把将紫元弓摔出数尺,胸口那股酸涩与刺痛掩盖了数日厮杀的疲累和理智,紫发纷乱,紫眸含泪,一道道质问声回荡在静谧的寝殿里,人皇道:“这便是你冥雪给我的答案?!”
      “你我相伴数千年的情意,哪还需什么答案来加以佐证?!”
      “谁准许你擅自替朕取回这紫元弓?!”
      “又是谁准许你罔顾千万年苦行的修为?!”
      “冥界帝位你不要了吗?!”
      “天劫你不怕吗?!”
      “神格碎了......”
      “你疼吗?”
      .......
      ‘相伴数千年之情意自是不需佐证。’
      ‘舍命取回神兵只为助你逆天道,过命劫。’
      ‘千万年修为又如何?怎敌过你人皇丝毫?’
      ‘冥界帝位啊?帝位怎及你展颜一笑?’
      ‘天劫啊?罔顾天道,我自是甘愿受罚。’
      ‘只是真的好疼啊。’
      ......
      一声声质问落地,人皇却仍觉不够,胸口处百般滋味膨胀欲裂,脑海里冥帝万千模样激起巨浪。
      要如何?!
      该如何?!
      能如何?!
      情至深,无以为继。
      意至真,无以言表。
      他没了他,只得跌坐在地,暗自神伤,此后,漫漫日夜都只徒留他人皇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跌坐在地的人儿起了身,紫眸中红芒散去水光消散一片沉静,这,正是人皇原本的模样。
      人皇拾起紫元弓,粉唇轻启,一串繁复的古语之令响起,紫元弓霎时颤动起来,似不安,又似焦急。
      人皇恍若未觉,径直祭出本命千瓣紫莲,又抽出莲芯中那抹至净至纯之气一掌拍进紫元弓体内,轻道:“而今朕将本命莲气封于你身,这九莲城日后便交由你守护了。”
      语罢,寝殿再无人皇之影。
      紫元弓受着那股至纯之气在体内流转,暂时还动弹不得,只是颤抖的厉害。
      数刻之后,紫元弓挣开束缚,一道刺目的莹白之光闪过,一白衣童子跪地泣喊道:“主人——!”
      紫元弓乃上古神兵,生而通灵,只认一主。
      而方才将自己本命之气渡给他,更将九莲城托于他的人皇,便是他紫元弓的主人。
      莲城仙林,听琴识主仿佛在昨日。
      而今寝殿,渡气托莲城恐将永别。
      ......
      人皇去了冥界,他负手而立于奈何桥畔,他知天道极厉,却仍有生机一线,冥帝虽碎了神格,却仍有转生之机,所以他在等。
      奈何桥下便是三途河,河畔映照轮回之路的彼岸花正盛放得如火如荼,人皇凝视着那片似萃了鲜血的花海不知在想些什么,紫眸如水,深不见底。
      但凡置于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的生灵,转生都要经这三途河,踏这奈何桥,照这轮回碑,喝那忘却汤,跳那转生台。
      桥上鬼差来来往往,凡经人皇之侧无一不是躬身作辑之态,倒并非只因人皇之威名,而是冥界一众将差皆知,人皇于他们冥帝之言何其重要,那是值得他冥界一帝以命相倾之人!
      但自始自终,人皇都未动作,任桥上差来魂往,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彼岸花海,直到那一抹微弱得似乎风都能吹散的绯色之魄踏上了桥,他才收回目光举步向那缕弱魂走去。
      与其他众多魂魄不一,这缕魂魄尤其微弱,呈绯色,人皇见了立刻渡了生气过去,极不稳的魂魄这才定了定。
      众鬼差自然见了人皇动作,但皆一不是视而不见,人皇不论生死轮回,都不是他尔等可过问置喙之辈。
      人皇跟着那缕绯魄,从桥头,行至桥尾,一起走过轮回碑,见其饮下忘却汤,直到那缕绯魄跳下转生台,他才似醒过来般。
      只见人皇抬起手,双手合十掐了手诀,全身真气往外运,片刻,一枚紫晶凝于他面前,这便是他修行千万年,才得来的神格。
      神格本与神魂相缚,生生运出,痛已欲绝,可人皇却似不不觉,他抬手兀自抚上那紫晶,似轻抚,又似疼惜。
      倏地。
      “砰——!”的一声脆响。
      人皇竟然亲手捏碎了神格!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住。
      一众鬼差魂魄都被那神格破碎之声震住,呆呆的看着转生台那抹莹白身影。
      人皇紫发无风自舞,头微仰,任那神格碎片一片片落于他眼下,又落在他那白玉脂般完美无暇的脸庞上,化作虚无。
      忽地。
      人皇又在一众惊诧的眼神中跳下了转生台!
      只留一句,道:“冥雪,你可知无论天上地下,我都是要去寻你的。”回响在三途河畔。
      谁是谁的劫难?
      谁又是谁的缘?
      曾有言道:‘生劫易渡,死劫难料,情劫却把命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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