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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雪儿并未即刻回应,而是看向窗棂外。
      太阳西下,红霞满天,炙烈的温度悄悄退去,余下清清淡淡的幽凉。
      清风隐于归处,红嫩的花瓣却仍旧兀自飘零着。
      或许此时正应了那句话,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不灭的,耀眼不过太阳,可它会落下,怡人不过清风,可它会消散,灿烂不过鲜花,可它也会凋零。
      雪儿见状喃喃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
      “雪儿说什么?”雪儿不过是喃喃自语,月儿没有听清也是情有可原。
      雪儿回过头,看着月儿,澄澈的红眸溢满认真,他道:“莲殃,你说这世间可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
      “为何定要永恒不灭?”月儿反问道。
      “莲殃,你看,那太阳,那清风,那血樱是如此之美,却为何不得常存?”雪儿并未转身,只是抬手遥遥指向窗棂外。
      月儿闻言不禁莞尔一笑,抬眼往雪儿手指之处看去,确是如雪儿所言,太阳不在,只余满天红霞,清风消散,去留寂静无声,血樱凋零,徒留凄凉感伤,而后又收回视线,看着怀中难得稚气的雪儿问道:“那雪儿可还记得那太阳、清风、鲜花的模样、感觉和味道?”
      雪儿闻言顿住,似在回想那太阳、清风和鲜花,片刻之后见他才点了点头,才应道:“记得。”
      “所以只要雪儿不忘,它们就是常存于记忆中,既是如此,它们又为何要永恒不灭?”月儿的意思很明了,于世人而言,一生不过百年,永恒亦是如此。
      “可是只要我想不起,他们就都消失了。”雪儿摇了摇头,背过身去,仍是看着窗棂外。
      其实,雪儿真正想问的是:‘倘若哪天我记不起你,你是不是也会消失?’
      月儿闻言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道:“雪儿想不起也没关系,因为我会陪着雪儿,看着这太阳重新升起,清风再次飘荡,血樱花又一次的绽放。”月儿抚了抚着雪儿的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那必定就是我这颗有着雪儿的心。”
      ‘如果你想不起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会陪在你身边,我这颗存有你的心,永恒不灭。’这是月儿的回答。
      月儿话音刚落,雪儿就转过身来,似有些迫不及待般,映入眼睑的是月儿那张吟着笑意的脸,不知怎地,雪儿心底忽地升起一股暖流,突如其来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觉着很想笑,只见那水色的薄唇渐渐勾起,然后渐渐上翘,如墨般一丝丝晕开,似水波般一圈圈扩大。
      故有美人,生就倾世之姿,一笑,百花失色,天地同春。
      惜有少年,观得倾心一笑,晃了神,今夕何夕,竟不知。
      这时候,两人都未曾想到,雪儿真会忘记月儿,而月儿也如当初所言,会陪着他,看朝阳落日,观云卷去舒,花开花谢四季轮转,他存着他的这颗心,就是这世间永恒不灭的虔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月儿拥着雪儿,没有动作,竟似看得痴了,他原本就是知道的,他的雪儿绝美,极艳,见惯了他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或是偶尔玩闹也只是浅笑,却从未见过他如此般倾心一笑。
      眼下月儿见到了,而后由衷觉得,自己纵是倾己所有,也愿意换他倾心一笑。
      “怎么?莲殃可是看得痴了?”稚气的嗓音带着不符年纪的打趣,虽有些许违和,但倒也别具一番韵味。
      一语惊醒梦中人,月儿回过神来,就见雪儿唇边吟着轻挑的笑意,却也并不反驳,反而回以浅笑应道:“有幸得见雪儿倾心一笑,就是看痴也不无为过。”说完,月儿便抬手抚上了雪儿的脸颊,认真而专注。
      雪儿弯了弯嘴角,也不动作,也未出声,任由月儿抚着自己白玉般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月儿才恋恋不舍般的收回手,而后退开些许才说道:“雪儿所言当真不假,这般年岁属实难熬。”月儿说完,又抬手抚上了雪儿那一头似被鲜血浸润过的发,直觉是那般的鲜亮诱人,似不舍般,月儿转而又抚了抚雪儿的脸颊。
      在月儿眼中,雪儿极尽美艳,红眸澄澈气质冷凝,惹得自己心神不定,而在雪儿眼里,月儿又何尝不是?柳眉英气如画,饱含情意的莲瓣眼,樱粉的唇,和那般温润的热度,无一不被自己所喜。
      只见雪儿抓着月儿的衣襟,将他拉近,即使生来便有着成人感知,他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待月儿俯下身来,就吻上了他的额头。
      雪儿的动作根本不似月儿那般亲呢,他的吻一路往下,直到落在了月儿的粉唇之上,他才如梦初醒般的顿住了动作。
      不过片刻,沉默与尴尬就沿着两人蔓延开来,顿时气氛就沉闷了下来。
      雪儿虽是幼童之身,但感知却全然不是,眼下他知自己已对月儿起了...私心,虽说不能做些什么,但却是断然不得再继续下去,只见他抓着月儿衣襟的手倏然放开,稍稍退开之后,才抬眼看去,见了月儿的脸色之后,倏地愣住。
      只见月儿红着脸,粉唇微张,绛紫的眸子依旧晶亮,可在此刻却透着些茫然,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般,他也并耒开口,只是沉默着。
      雪儿见月儿此般模样,暗道一声糟糕,莲殃怕是已被自己吓到,抬头正意欲说些什么,却见月儿眉头微皱,稍稍迟疑之后,雪儿便又将已到喉头的话又生生压下。
      月儿识得情意不假,但他却不曾尝过情念,同是一个轻吻,雪儿与自己的感觉却大庭相径,他心道,如今雪儿还如此年幼,他是何处学得此般的?又是何人教他的?
      当冷静和理智皆被疑惑所束缚,心乱如麻,此刻的月儿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了无头绪,所以眉头就越发紧皱。
      “莲殃可是不喜欢?”
      “所以才生气了?”雪儿的话已出口,心也随之一冷,雪儿无比清楚的知晓,自己对莲殃存着的是何种心思,若他不喜,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雪儿还未来得及往下想,就听那沉默许久之人开口,下意识便应道:“既是雪儿予我的,我又怎会不喜?”
      “那莲你殃又为何皱眉?”雪儿伸手抚上月儿眉头,他能感受得到掌心下的纹路,是那样的清晰可辩。
      “雪儿何曾会得这般?我怎不知?”雪儿的轻吻月儿怎会不喜?他只不过是有些介怀他是如何会得此般的罢了。
      雪儿闻言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连带眉梢都弯了些许,他道:“莲殃就为这个不高兴?”
      “不然雪儿以为?”饶是月儿自己不愿,紧皱的眉头也在见了雪儿那肆意的笑脸之后舒展了开来。
      雪儿见状暗自松了口气,才道:“我还以为莲殃是有不喜欢。”
      月儿闻言摇了摇头,直直的看着雪儿,道:“雪儿你欠我一个说法。”敛了心神的月儿,可不会就这么轻易被雪儿搪塞过去。
      雪儿眨了眨眼,满脸无辜,而后故作不解道:“我不知道莲殃指的是什么。”
      “是吗?那我就只好略施惩戒了。”说完,月儿就伸出点了点雪儿的额头,又意味不明的接了一句,道:“雪儿等会疼了,可不要怨我。”
      雪儿抿出一丝笑,开口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味道,他道:“莲殃舍得我疼?”
      月儿暗自叹了一声,无奈摇着头道:“自是舍不得。”月儿看了雪儿一眼,只见雪儿那精致的小脸愈加明媚了几分,便微微顿了片刻,而后又话锋一转,道:“虽然我心有不舍,但碍于雪儿如此不乖,也是别无他法,只能忍痛略施惩戒了。”说完,月儿就俯下身,他一手拥过雪儿,也不顾怀中之人怔愣,径直拨开垂落在他颈项间绯红的发,入目一片雪白,月儿却未停下动作,竟是欲张口咬下。
      待月儿凑近之时,雪儿就已知晓月儿意欲为何,几番挣扎,却苦于只是幼童之身,即便感知不知长了月儿多少,此时,也免不了被月儿牵制住,幽然暗自轻叹,而后停下动作,正欲开口,却觉那人皓齿已落在项间,躯壳不由地瑟缩,便只仓皇开口道:“莲殃快停下,我认输,我认输,我说就是了。”
      月儿本就只是想吓唬一下雪儿,并未打算咬下,可当将粉唇贴上雪儿项上之时,似被那散发着冷香的冰肌玉骨所蛊惑,就硬生生的改了主意,使他不顾怀中人儿的瑟缩与惊呼,兀自咬下。
      远处,余晖漫天。
      不知隐于何处的风又不知于何时聚拢,拂过那片盛放的血樱花海,激荡出一阵又一阵红嫩的浪花,四处飘散,又落下,便有了这漫天花雨。
      房内一片寂静。
      月儿和雪儿交颈相拥,雪儿面向窗棂,却无意赏美景,似乎周身的知觉都集中在颈项间,只觉那一片湿滑的温润是那么的清晰,月儿埋首于雪儿颈间,唇瓣之下冰肌含香,只觉皓齿尖下的脉搏是那样清晰,很脆弱,好似自己稍稍用力,就会鲜血淋漓。
      片刻之后。
      “嗯...。”雪儿轻哼出声,真真是生就一副娇贵的身子,又偏偏是颈项那般薄弱之地,饶是月儿也未曾用力,雪儿也直觉忍不住。
      月儿闻声就立刻松了口,可仍是迟了一步,抬头就见一抹鲜红映入眼帘,那是雪儿的血,与那雪白的肌肤互相映衬,犹如雪中梅花,说不出的美,却不知怎地,月儿的心却倏地一疼,似被针扎般,紫眸霎时就暗淡了下来,他又再次俯下身来,伸出粉舌竟是将那渗出的鲜血卷入口中,血液独有的腥膻之气于口中慢慢化开,月儿只觉苦涩无比。
      “雪儿怎不叫疼?”有疼惜,是后悔,月儿暗自懊恼道。
      雪儿闻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应道:“也未曾觉着有多疼,只是这幅身子过于娇嫩了些,莲殃也不必自责。”事实上,雪儿真的并未感觉到疼,轻哼出声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月儿闻言紫眸微凛,无比诧异问道:“雪儿这话是何意?”
      雪儿便解释般的说道:“我与莲殃你不同,我生来感知就不似孩童。”雪儿或许无意隐瞒惑心与泽镰,但对于月儿,他真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所以之前月儿没有,他便也没有刻意提起,反正他也并没有记忆,但眼下月儿既然问起,他也不会隐瞒于他。
      月儿未曾想到竟是如此,所以不免惊问道:“雪儿的意思是说...?”
      月儿话未过半,便又被雪儿打断。
      雪儿点了点头,道:“看来莲殃你已经猜到了,正是那般。”雪儿说的很坦然,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那般,神色仍是冷冷的。
      常言道,人,一生不过百年,百年辞世魂归冥界黄泉,六道轮回也皆凭在世功德,但前尘种种终究抵不过往生河畔浊汤一碗,什么都不曾留下。
      像雪儿这般出生就带着成人的感知,就不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但月儿心道,自己又何尝好得了多少?心下几个转念,月儿就很快释怀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雪儿,目不转睛般,自那红发,赤眸,水唇,视线一一扫过,但不论如何看,月儿都还是觉得雪儿那张脸着实美艳了些,心道那传说中,能蛊惑人心的鬼魅怕也不过如此了罢?
      只不过,雪儿并非女子,亦不似女子那般婀娜多姿骄柔妩媚,他是男子,虽还年幼,但已隐隐可见其天资,呈寻常人不可比拟之态,且生性薄凉,冷凝寡情,待他日长成,又不知要引得多少人陷落。
      因两人都未出声,房间便渐渐沉寂了下来,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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