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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前缘 ...

  •   有时,我会想,人生之中那么多的抉择犹豫,阴差阳错,到底是一念之间,还是命中注定呢?
      都说有因必有果,那么我癫狂的因又是什么呢?
      “子规,”他说,“那日你舅舅那么匆忙,你可知为何?”
      我摇了摇头,他只说,来了一本古籍。
      “那日,有人带来了《玄水志》。”、
      “我母亲说,是外祖所传下的书。”舅舅自然是知道的,难怪兴奋异常。
      他忽然起身:“到院里来吧。”
      是夜,那两棵桑树簌簌。今晚的月光极好,伏在院里,拥着桑树花草,静谧安逸。随性的坐在门口石阶上,侍俾们端来了一壶酒。
      “你看这当空皓月,觉得如何?”
      “很美啊。”我抱膝坐在他身侧。
      他倒了酒,自个儿喝起来了。“那场火,大约是他们做的。为了争夺《玄水志》,可谓是费尽了上百年的心血。”
      “他们,是谁?”我问道。
      这便是,说来话长了。
      “后羿张弓搭箭,射日落下。为护兄弟,我第一个中了箭。我拖着受伤的身躯,护着他们回东方扶桑树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或是落于人间消散,或是当场灰飞。当我回到扶桑上,后羿却穷追来赶尽杀绝。”
      他蓦的看向我,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
      “那天,我看到一只人间的子规鸟误打误撞来到了神树处,吃了一条日日啃食神树桑叶的虫子,得了灵力。
      她看到受伤的我,便护我遁入凡间。
      箭矢破了我的神力,与凡人无异,再不能返回天上。
      她幻化人形,为我谋求药草,悉心照料。待我痊愈,我便和她结为夫妇。”

      叶子被风吹落了三两片,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将我揽入臂弯,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到底她还是有寿终之时,待她死后,我便等她下一世的到来。”
      这误打误撞的冒失鬼,怕就是我了。
      我虽对此已全然不知,但听来,救人不过理应之事,他却将我紧紧握在手里。自
      上古,自秦,至此不休。
      或许救人,于我而言是小事,却对他来说是性命交关的恩情。
      或许等待千年,于他而言是平常,但在我看来,却是山海不渝的诺言。
      “后来我的神力恢复了……”
      “怎么恢复的?”我抬头问道。
      他却避而不谈。
      “便化为神鸟,入了秦王政的身中。原本,为着我的目的,改令神奉,引导信仰。退去蛮荒,法令有度。可是,我却发现这是一场笑话。
      我再不干扰人世间兴衰更替之事,却还是发现,从前结了怨的那伙人仍旧乐此不疲的作恶。
      自部族兴起,便要排除异己。那群蛮野崇尚着火,逐鹿中原落败,退居荒林荆棘之中,竟异想天开要偷天换日,将他们的神火顶替太阳。
      中伤十子,可笑至极。靠赵高瓦解帝国,蛊惑胡亥,将自己的族人族人后代掩了痕迹,匿在李姓之中。”他冷笑一声,嘲讽着他口中的李姓族人。
      我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为我‘诊治’的医生李祁……”
      他点了点头。

      心中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原本,这一切都无关乎我。只是一块青玉,只是一个梦,只是因为梦中相见,相见便再难相忘。惹出这些无名灾祸,临头之难。
      心里凉凉的,深觉无奈,又觉得自己无辜。夜里的风吹灭的几盏烛火,月色更是柔和澄澈。我靠于他身侧,庭中如积水空明,桑树庇下,点点星辉斑驳。
      金乌拥紧了我,许是酒烈,气息灼热。
      “我已不想理会那些愚蠢之人,只求一个你。
      只是贪婪之人,欲壑难填,他们开始寻求永生之法。
      而子规,这永生之法,只有你能找到。”
      这大概便是我被污蔑,被诬陷,被囚禁的原因。
      “只是,为什么是我。”我疑惑着。
      “《玄水志》,是一个名叫玄钦的的高僧所著。他参透了人世,记叙了为人不可知的诸多秘法,以此造福,普渡众生。
      传说,里面有一宗秘药,便是从前西王母给嫦娥所用的长生之药。”
      他说的话,我却越来越听不懂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问。
      他低头苦笑了一番,道:“我的子规,可不知你为何会惹上他。
      那是载初元年,那一世,我还未找到你,却有幸遇到过他。
      山麓下,顿隐于世,参佛法,著成书册。
      屋前的杜梨树上,挂着一枚青玉。
      我一看那金乌祥云案,便知道是你。”

      这怕是另外的一段故事了,谁知道这流转万千,又发生过何种森罗万象。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晓得的,便以为,寻到你,就定能寻到《玄水志》。
      果不其然,那日信息中心忽然便有人送来这本书。
      不肖片刻,便迎来一场莫名大火。我去寻你,也失踪了。”他将我揉在怀中,摩挲着我的头发,不发一言。
      许就是心疼,想想我的那般遭遇,着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磕在他胸口,声音竟不知略带些了哭腔:“那,《玄水志》呢?”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低低的说了声“别哭呀”,却惹得我眼泪立刻就掉下来。
      “我和三言闻讯,”他为我拭去泪水,轻轻地吻我,“立刻就赶过去,火势浩大,已经控制不住了。
      而那个做奸之人即刻被三言抹去,奇怪的是,《玄水志》仍旧不知所踪。”
      一边委屈着,抱住了他,一边却又问:“什么叫抹去?”
      “就是杀了。”他说的不着痕迹,仿佛“杀人”一事,随手即来。
      “不会有麻烦吗?”我的意思是,警方那边。
      “没有尸体,也没有痕迹。何况,子规,有我在。”
      他自有他的主意和办法,我不肖去管。
      “那《玄水志》会不会被火烧了?”我自个儿擦了擦,擤着鼻涕。
      他又喝了一口酒,传来一股子辛辣的味道。“绝无可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刚想开口问,他又说道:“明日,我要出去办些事。你好好在这儿,三言会照顾你的。”
      我点了点头。

      前缘旧事听来,竟如此离奇。后羿射日之类的神话,原本我只当个故事来听,却不想是真实存在的。
      或是真实的吗?
      有时,我总产生幻觉,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可是我分明握着他的手,他也握着我的,这不是真,那何为真实呢?
      上下千载,日月同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或许我的故事,便是特例之外的特例。
      他忽然把头发解了散下,漆黑的如墨一般。望着我,目不转睛。我倏而觉得有些好笑,张口学着他的口吻,问道:“何以如此望着我啊!”
      竟有些失笑,酒气萦绕在我身侧,脖子里被他亲的有些痒。我想,大抵以后让他少喝些酒吧。

      这一晚,我睡的格外甜些,原本宽敞的木床加了帷幔,叫蚊虫难以侵袭,也让这月色更加朦胧。
      夜里醒了一次,月亮慢慢沉下,快离了我的窗台。可洁白的月光仍旧盈满房间,空明澄澈。外头的树影婆娑,交缠着不肯罢休,每一片树叶都交叠入影,难舍难分。
      他似乎没有睡着,见我醒了,便轻拍着我的背,哄着我再次睡去。
      他走后没有多久,我就起了床,坐在院儿里瞧着荷塘里的鱼,成群的游,成群的散。
      望着望着,竟已是傍晚,我仍旧倚着凭栏出神的望着池塘。
      这塘水深不见底,却浅浅的游着鱼儿。说什么万三言今天回来照顾我,却人影都没有见到。
      九月里,荷花已经谢了,这儿却还残存些许。夕阳落在这池里,莲花似在仙境般,透着昏黄的光。
      莲叶盛放着映日余晖,微微颤动。残荷留下几片花瓣儿,依旧亭亭。
      走至近水处,坐在池边石头上,信手踩下一棵莲蓬,清香无比。
      太阳还未落下,弯弯的月儿已经出现了。偶尔风过,起了褶皱,光芒在水中荡漾开去,满池子安静的热闹。

      “寒秋,我来啦!”万三言喊着,从围墙上翻了下来。
      他还是一声休闲,小跑着朝我过来。真是汗颜,一天了,才出现,叫我闷坏了。
      他打着哈哈,只说自个儿惫懒,睡到了此刻。我随手扬了池子里的水,朝他泼去。“你可真行!”
      万三言挠了挠头,朝我笑着,蹲在我身旁。因着自个儿本就身形高大,现在只比我矮上些许。“寒秋,你的青玉还在吗?”
      我摇摇头,自入了疯人院,我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也不剩了。
      他微微抬头,分明满脸的笑意,眼神中却多出些恳切。“你还想要那块青玉吗?”
      下意识的说:“自然是要的啊,那是我的东西嘛。”
      可是,听了这话,他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如果,你收着这块玉,是痛苦的呢?”
      我有些不解,可是转头一想。一切都起源于这块玉,那个梦。自是为我重逢了金乌,其中曲折哀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但我依旧毫不犹豫,道:“三言,此刻我并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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