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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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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屠夫的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让不少人疑惑不解。一时间,文屠夫的铺子前人潮攒动,多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真心探望,以缓解当初没有伸出援手所留在心底的歉疚。但更多的是来打探文屠夫是否结交了显贵,也好适时与他打好关系,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文屠夫给出的回复总是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他们父子,他也想登门拜访以示感谢,还说也许是那萧家三少爷大发慈悲饶了他们父子。虽说这些话没有多少可信度,但仍旧堵住了悠悠众口,那些人也少了想再探下去的心思。没过两天,文屠夫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街坊邻居也很快淡忘了此事。
“爹,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这件事虽然也带给文阀不小的打击,但终归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因此,在他幼小的心里也慢慢的将这件事放下,更不曾去想这次若无人救他将会带来怎样的惨痛后果。
“阀儿啊,别人可以忘记这件事,但唯独你是万万不能忘的啊!我们文家虽贫寒,也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做人不能忘本,这是为父从小就教导你的为人处世的法子。你这次遭此劫难,若不是有人暗中帮忙,你我父子二人又哪里来得这再相见的机会?”说完文屠夫后怕般的泪流满面。
文阀见他爹如此说,自是不敢再小觑,往日里爹娘的教诲历历在目,让文阀看清楚了自己当前的局势,心里对救他之人也是心怀感激。
“爹,您不是说不知道是谁救了孩儿吗?现在又该如何去报答这份恩情。”文阀自是不会忘记他爹回来后对前来询问的人所说的话。
“那是爹瞎说的,爹自然是知道是谁救了咱俩,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只是我们刚回来那会,人多眼杂,爹怕说出来了会给救命恩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就谎称说不知道。”
“那爹爹,救我的那个人是谁?”
次日早晨,天刚露出白光,文阀便被他爹从床上强行拉了起来,不须臾便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爹,要不咱俩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忘了人家是怎么救你的了?我们文家可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文阀见他爹丝毫不与以商量的样子,也只好满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向那个他发过誓一辈子不会踏足的地方走去。
“爹,该不会是你搞错了吧?他就一杂役,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在萧家手上救我?指不定是骗你的。”文阀在他爹身后慢悠悠的走着,竭力想要打消他爹拜谢的心思。
“这么大的是你爹我能弄错?你少动那些歪心思,快给我走到前面来。”文屠夫向后看去,见他与文阀相隔甚远,自然能体会到他的不乐意。心里微微一叹,将文阀牵到自己身旁,仍旧步调坚定的朝着春熙路方向走去。
“去,敲门。”文屠夫将文阀向前一推,正好将他推至门前。文阀看了一眼他爹,又看着前面的一方漆红木门。这是万芳阁的后门,他们不便走前门去寻人,再加上所找之人就在后面院子里。看着做贼似的两人,文阀只觉一顿气郁心结,迫切的想要找个发泄口,于是便对着大门使劲的拍了两下。
很快院内便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是女人的叫骂声。“死人啦!敲什么敲?”
文阀究竟还是小孩子脾性,听此便又打算上前去踢上两脚,但很快被他爹及时制止,拉至身后。
屋内女子打开了门,见着眼前穿着朴素的两人,一脸轻蔑,正好把这几日受着沈遇的气给发泄出来。“你们两个看什么看?要饭到别处要去,老娘身上可没有多余的钱打发叫花子。”说完便要关门,文屠夫眼疾手快止住了女人的动作。
文屠夫一手拉着满脸怒气的儿子,一手抵在门框上,对着女人礼貌的说道:“夫人误会了,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来找人的。”
女人松开了搭在门框上的手,环与胸前又将他们父子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保的确不是什么显贵后又是重重一哼,随后不耐烦的问道:“说罢,你们找谁?不去前门,要来这后院,只怕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们来找沈遇,不知他在不在。”文屠夫依旧谦卑的询问道。
“找沈遇?”女人明显一愣,毕竟沈遇是孤儿的事是众所周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得什么人来找过他。“你们是他亲戚?”
“谁和他是亲戚。”文屠夫尚未开口回答,站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文阀接口说道。
“我就说嘛,这么多年也没见什么亲戚来找过他,我还以为今天要来尝个鲜呢!”女人话里话外透着轻视让文阀自觉不爽,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只得作罢,独自生闷气。
最后,女人还是不情愿的走去唤了沈遇出去,自然也在言语上奚落了他两句。但沈遇向来活少,最近更是不言一语,面无表情,女人的神就像一举打在棉花上似的,浑身不自在,最后只得趾高气昂的咒骂两句也就走开了。
沈遇走出门去,意外的看见了文屠夫与文阀,面无表情的脸在此时终于显现了几丝紧张。沈遇一见他们,便知道晓他们必然是知道了自己去求人救他们的事。他没料到徐翠花会将自己求她的事告诉他们,毕竟徐翠花不是心善的人,而自己也不需要他们的感激。
“沈遇啊!我们这次来是专门向你道谢的,谢你……”
文屠夫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遇打断了。“文伯父不必谢我,文家对我的恩情我时刻记着的,你们有难,我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话虽如此说,沈遇却没有投入多少感情。他想这次帮了你们,也算是还请了幼时的债,从此便是形同陌路。
文屠夫见他如此说,心中的愧久更盛几分。他知道沈遇并不欠文家什么,只不过是幼年时自己的妻子因着他母亲的原故照料了他几分。文屠夫见他处境困难,这次不知用了何法子救了他们,但这份恩情却大于天。
他扯过后面站着的文阀,说道:“还不快谢谢你的恩人。沈遇比你大两岁你唤他哥哥罢,以前你母亲在时,你不也常唤他哥哥吗?怎么几年不见反倒生疏了。”文屠夫只是说的客气话,因为自从媚娘死后,他们便与沈遇断了来往。
文阀并未唤他,甚至连头也不曾抬起来,文屠夫见他迟迟不说话,啪的一巴掌拍在文阀的头上,“让你向你恩人道个谢,你低着头做甚?”
“伯父,不用强求他,这也不是多大件事。若你们没有别的事,便回去吧!”沈遇话刚说完,迟迟不见抬头的文阀这时抬起了头来,一双泪眼婆娑的腥红双眸看着站在前面淡漠的沈遇。
文屠夫见文阀如此吓了一跳,也不再想去责怪他,正想去问问他怎么了。还未等他开口,文阀就说话了。“谢谢,谢谢你救我。”嘶哑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让沈遇眉头紧蹙,他并不喜欢这种道谢方式。但文阀的道谢多少让文屠夫心底一松,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儿子腥红的双眼自然也被他理解为对沈遇的歉疚。
“但我不会原谅你,是你克死了我母亲,我恨死你了,你不是我哥。”文阀突然说出的话打的文屠夫措手不及,他还来不及向文阀解释,文阀便挣脱了他的手跑远了。
文屠夫一面害怕儿子出事、一面又怀着对沈遇的歉疚,站在门前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在沈遇的示意下沿着文阀跑远的方向追了出去。
沈遇只觉耳边终于清静了,文阀对他的怒吼仿佛并未对他起任何作用,只有他那紧握出青筋的双手,与落荒而逃般凌乱的步伐得知他此刻并不轻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