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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这般穷酸 ...

  •   因为贺老爷的生辰就要到了,加之贺老太太想要热闹一些,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所以操办得较为隆重,贺章柯也忙得不可开交,齐深二人自然也跟随其后,根本无暇去店铺熟悉情况,只待大寿过后再做安排。不过,越是繁忙,时间自然过得也越是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贺老爷的寿诞当天。
      齐深被指派到大厅引荐客人,林子安排在前院照看寿礼,眼看着开席的时辰了,却闹出一桩大事,林子和来贺寿的县令公子打了起来,甚至都见了血。齐深忙将暂时将事情交给别人,跑到前院去查情况。
      等他到的时候,府内的一众人物全都在此,林子被几名凶恶的外仆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齐深忙跪倒在地上求情,“县令大人,老爷,开恩呐!饶了他吧!”
      “阿深,让开!”贺老爷见齐深突然出现,额间紧蹙,低声喝道,“你可知他闯了什么祸?他不仅打翻了县令家送来的骨瓷,还将县令公子的眼睛给打坏了一只!”
      “不是我打碎的,是他傻看貌美的小丫鬟,自己不注意撞到我身上,才摔碎地上!”林子艰难地为自己辩解道。
      “哦?你的意思是我家樾儿摔碎了我给贺老爷的寿礼?”县令大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恶仆,平日一定没少破皮耍赖,如今才这般睁眼说瞎话!坏了我儿的声誉,坏了贺老爷的喜庆,更坏了这贺家的礼数!”
      最后一句,县令明显地想要给贺老爷施压,怪贺家的活计不懂礼数!贺老爷也浑身一紧,连忙躬身道歉,“是草民治家不严,改日草民定将这仆人好好处罚一顿,再去给樾公子道歉,出了这口恶气!”
      “那不知贺老爷打算如何处置啊?”县令大人明显不愿善了,揪着不放。
      “这,草民先将他鞭笞一顿,关入柴房,三日不给吃喝如何?”贺老爷想着尽快了解此事,已经往狠处了说,可显然没能令县令大人满意。县令大人摇头不语,等着他重新给个说法。
      “那,樾少爷既然眼睛手上,草民也将他的眼睛弄伤可好?”贺老爷下了狠心,只希望县令尽快将此事揭过,莫要再有其他的乱子出来。
      县令听后叹息了一声,“我儿何等身份,凭他也能一眼还一眼吗?看来贺老爷还是不懂得如何管教下人!这样吧,我将他带回去,细细审问,替你管教管教!”
      贺老爷顿时不知如何反应,如若林子被他带走,怕是命都难以保全,可又能怎么办呢?县令大人已经明显不耐,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林子被带起来押着就要往外走。
      “老爷,老爷,你救救林子!”齐深见状,一个个响头磕在地上,乞求着贺老爷为林子说情。
      “县……”贺老爷实在不忍,刚要开口。
      “你们不用为我求情了,既然那个狗东西不想放过我,我也不会傻到给他折腾致死!今日,我林子就要爷们一回,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林子趁着周围人愣神的时候,挣脱桎梏,一头撞向了门柱上,鲜血淋漓地瘫软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县令大人的脸色尤其难看,他毕竟作为一方父母官,暗里可以手段不断,但如此骇人之事却不能明面摊开。一旁有世故的宾客,干巴巴地想为县令开脱,“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又没人逼他,不过一个穷酸活计而已!”
      “是啊,一个穷酸活计而已,不值得为他劳神,贺老爷还是快些让人收拾了吧!好好的寿宴也给他破坏了!”
      “对啊,对啊,这不关县令大人的事!”
      一个人,两个人,在齐深的耳中听来似乎全世界都在给县令逼死人的事情开脱,也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哂笑他们这些穷人有不值钱。

      “齐深,齐深!”
      等齐深感受到贺章柯的摇晃,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人都已零零散散,只剩下几个人在打扫一地的血腥。他抬起头看向贺章柯,“人呢?”
      “都走了!”贺章柯把齐深拉起来,看着他额间渗血的伤口,小心说道,“齐深,逝者已矣,节哀吧!”
      齐深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那片拼命刷洗还是留有印记的地方,呆呆地说道,“对不起,章柯,我们坏了贺老爷的寿诞!可是,他们怎么就能那般看不起穷人的命呢?有几个人是一生下来,就在富贵窝里?谁家的祖宗牌位上还没有几个穷人?为什么他们就那么看不起呢?我不懂,明明我也千方百计想要过上好日子,不求成为人上人,最起码不想被人看不起!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做工生生被人打断了腿,出海又遇上了海寇九死一生地回来,就连阿娘,也,也不明不白地受人侮辱死去,如今,好不容易撇下了内心最深处的自尊给你贺家我的仇人讨饭吃,竟然连林子枉死后都要被人这般对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这般穷酸!而章柯,我们从小长大,为什么你就能生来就衣食无忧、受人青眼呢?”
      越说越悲哀的齐深被贺章柯强迫着转回视线,对上贺章柯不断张合的嘴巴看了一会后,他有些疑惑不解,“章柯,你怎么说话没声音呢?”
      “齐深,你听不到我说话吗?”贺章柯感觉有些不对,他用几乎嘶吼的声音朝着齐深喊道。
      “章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齐深仍是一脸不解。
      贺章柯愣住了,齐深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这一瞬间他心里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庆幸,那些他不想听的话再也传不到他的耳中了。

      许多许多年以后,当贺章柯暮年的时候,他迈着蹒跚地步子,来到自家后院的马厩中,牵了一匹温驯的马儿,自己费劲地套好了马车坐上去,慢悠悠地感向城中最热闹的集市,停留在一个眯缝着眼睛、懒洋洋晒着太阳的乞丐身边,照往常那样丢下一包吃食就离开了,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听不到,更不想看到!

      ——

      一刻菩提树下
      佛打坐参悟,莲亦然

      许久后
      佛叹息
      他不会来了

      莲睁开眼睛
      为何

      佛摇摇头
      这次是你不明白

      莲沉默

      ——

      其实活得清醒的人最懂得,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恰如其意,与人生相伴更长久的是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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