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除夕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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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糟心事很多，但除夕节可是南酆朝家家户户最不能掉以轻心的节日。这一天，朝中百官先到乾坤殿拜见皇帝，和皇帝汇报一年来的各部的工作成果，各地的亲王也都提前回了都城，把这一年各地的汇报罗列交与皇帝，朝政之事安排妥当后，百官家中亲眷也都到了乾乐殿等待，女人孩子一多，大殿就热闹起来了。
乾乐殿用于皇家宴会，是三殿之中占地面积最广的，以前的乾乐殿占地面积最小，改建乾乐殿的是南酆朝历代皇帝徽乐帝，徽乐帝最大的爱好就是开办宴会，每个月总要寻个由头把群臣聚集起来，最开始开宴时，徽乐帝一看，殿里乌泱泱全是人，没有这么脚尖贴着脚后跟参宴的，当即决定改建乾乐殿，而后的乾乐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同时也被群臣诟病许久，后来的皇帝有想过把乾乐殿建回去，但是这样做等于又费一笔拆建的钱，相当于画蛇添足，也就作罢了。这一次的除夕宴由太后布置，不得不说太后治理内务的能力相当出色，每一处都规矩合理却不觉得死板。
寿康殿里，太后身着黑色绣金凤的礼服，身边的姑姑霓柳感慨道：“太后娘娘布置的宴会总是很好。”太后说道：“每次的内务琐事都要哀家来操办，虽说也不难，做多了总是感觉心烦，先帝一共就两个公主，长慕这孩子对这些杂事向来不上心，长淑今年才...7岁，渝儿、沅儿、温儿都年纪小未有婚配，最后这些摊子都落在哀家身上了，哀家现在就指望赶紧给皇上选个亲事，把这些琐事都丢出去就好了。”霓柳宽慰她道：“皇上明年就14了，也到年纪了，这一次的除夕宴多少大家闺秀，太后娘娘尽管相看。”太后对着镜子扶了扶发髻上的金凤钗，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要给皇上相看，也不能少了承渝，少不得叫庄太妃哭哭啼啼地来讨不清静，成亲之后给块封地封个亲王，庄太妃一走，哀家的耳根子可算是能清静下来了。”霓柳笑道：“事情一定，庄太妃必定对太后娘娘千恩万谢的。”太后笑了一下说道：“时辰不早了，想来乾坤殿那边也差不多了，这是皇上第一次学着听政，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霓柳道：“太后就放心吧，有公主在，皇上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太后起身正了正长袍道：“也是，去乾乐殿吧。”
乾坤殿里，李承沅身着金色绣龙礼服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他有些胖，堆在繁复的礼服里只能看到一张圆脸，和李长慕一模一样的眼睛大大的，紧追着李长慕的身影，不仅没有一丝威严反而有些可爱。
李长慕身着红色绣金色云纹的礼服，发顶上戴了一顶小巧精致的金凤，金凤口中衔着一串细碎的珠链，鬓边一对步摇缓缓晃动，她站在景阳总督裴伟诚面前，目光凌厉地审视着裴伟诚，裴伟诚瑟瑟缩缩的不敢看她，李长慕说道：“直到现在，裴总督还是不肯说真话吗？”说完，她看向一旁站在台阶下穿着深蓝色衣裳的少年，少年颠颠的跑到李长慕身边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一张宣纸，李长慕接过宣纸展开看了看，说道：“裴总督是自己认呢，还是我来读？”裴伟诚依旧不敢看她，嘴上却倔强的很：“臣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李长慕笑道：“很好，那我来给诸位念一下这纸上记载的裴总督的事迹吧。”
乾坤殿内白玉石阶下，李长慕在众臣子前踱着步子念道：“齐煦二年十一月，传闻景阳城江洲一带突现流匪，景阳城总督裴伟诚申请长安城都总部调出精兵三千前往江洲进行支援。”李长慕停住了脚步，刚好站在英国公面前，李长慕笑道：“裴总督可真是忧国爱民，这个消息我才刚知道，就已经叫裴总督摆平了，就是不知道裴总督为何迟迟不愿上报，裴总督是看不起皇家的赏赐不成？还有这三千精兵，这些将士都是长安城人士，已经过年了，裴总督也不愿放这些将士回家过年，怕是军中要颇有些怨言。”裴伟诚似是松了口气，拱着手说道：“长公主明鉴，虽说要过年了，但是流匪刚刚收缴，少不得有一些漏网之鱼，这些将士守卫国土，定是要好好嘉奖才是，说臣没有上报...或许是雪天路难走，文书慢了些...”听到最后一句话，不少大臣想笑不敢笑憋得脸红，右相则是丝毫不给裴伟诚留面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调侃道：“裴总督倒是好脚力，想来走起路来要比马儿还快。”大臣们哈哈大笑。李长慕看着英国公郭俱，郭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大臣们笑起来的时候，郭俱也抬起头来笑，李长慕没有从他表情里抓到其他的情绪，缓慢地踱着步子走开，郭俱藏在袖子里的手松了松。李长慕继续说道：“裴总督可能不知道，父皇驾崩前，我曾听命微服去往景阳城巡探。”裴伟诚攥紧了拳头，李长慕瞥了一眼他有些发抖的拳头，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她语气温和，像在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那还是三年前，我去了景阳城军防校场，我记得为首的将领是叫姜孟德，校场上的将士们意气风发，我只恨父皇看不到我朝军士威震八方的士气，我与姜孟德将军交谈了几句，姜孟德将军告诉我景阳城的军防是除了长安城最好的，寻常流匪根本不足为惧，这样好的军队不上边疆守家卫国，待在城内颇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我那时也这样认为，但是现在...”李长慕踱步到裴伟诚面前继续说道：“我认为，好的军士哪里都需要；同理，总督也是。”
“所以...”李长慕把手揣进袖子里，笑着问道：“裴总督要这三千精兵想干什么？”
裴伟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朝堂内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到裴伟诚大口呼吸的声音。
“扑通”一声，裴伟诚重重的跪到地上，在场的人只觉得膝盖痛，裴伟诚好似没有知觉似的说道：“既然公主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李长慕说道：“当然是当堂交供好把你绳之以法，再把几个同党问出来，少费些力气，安安心心过个年。”裴伟诚一时说不出话来，泄了气似的跪在那里，身形摇晃，李长慕看他这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了，挥手叫人把裴伟诚带下去，又飞快地把手缩回袖子里，看着裴伟诚被拖出去，李长慕看了一眼英国公说道：“不管诸位现在怎么想，景阳总督裴伟诚意图谋反之事涉及之人，我已是查了个七七八八出来，怪只怪裴总督非要在年前筹划谋反，还好巧不巧被我知道了。”
李长慕走到兵部尚书靳义平前问道：“靳尚书难不成不知道裴总督借兵一事？”靳义平立马跪下道：“臣一生忠于南酆朝，绝无二心，裴伟诚借兵一事，臣实在不知，想来是臣手底下出了内鬼，还请长公主允许微臣揪出内鬼，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一旁的礼部尚书岑仰贤哼道：“靳尚书这件事可是出了天大的纰漏，揪出内鬼将功补过可还能行？长公主何不把靳尚书好好查一查，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内鬼！”靳尚书气得眼珠发红，喝道：“你！”李长慕不想管官员之间的矛盾，斥道：“够了！既然靳尚书想要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就给你。”礼部尚书还想再说些什么，李长慕不耐烦道：“岑尚书不如先管好自家后院的火。”礼部尚书不敢再说话，李长慕说道：“除夕宴已备好，退朝吧。”李承沅跟着道：“退朝。”
“退朝——”太监把声调拉得长长的，李长慕看着群臣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又过去了一年，这是第三起谋反的案件了，她简直不敢想之后，千防万防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李长慕正愣神的时候，扬尘窜到她身边问道：“这一次比以往查的都快，公主为什么还是闷闷不乐？”扬尘就是那个穿着深蓝色衣裳的少年，大约17岁，长得眉清目秀，就是肤色黑了些，李承沅也没有走，歪着头看着李长慕，牧歌叉着腰喊道：“被这么盯着看，换成谁也不自在啊！”李长慕摇摇头道：“无妨，不过是想起了往事，一时间恍惚了而已。”扬尘笑嘻嘻的说道：“公主定是想起在云霄山捡到我的时候了，没想到我现在这么帅了吧，嘿嘿！”李承沅不甘示弱地叉起腰说道：“皇姐肯定是想起我暴打郭澍宝的时候了，那是我第一次为了皇姐打了英国公府的人，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李承沅骄傲地挺起了胸脯补充道：“那小子现在看见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呢！”扬尘切了一声，李承沅也傲娇地撇过头，李长慕无奈的笑了一下，牧歌也捂着肚子笑起来，李长慕指着他们两个佯装生气道：“这两个人从小就不对付，这么大了，还是连个大小都没有。”牧歌看向扬尘问道：“你是怎么溜进裴总督的地盘的，还找到那么多证据？”扬尘得意一笑，说道：“此乃小爷的独门绝技，仅此一家，绝不外传！还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公主只挑这个说啊？今天一举掰倒忠亲王不是更快吗？看忠亲王走之前那得意的笑，气死我了！”李承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瞪大了眼睛惊道：“忠亲王？！皇叔？！谋反？！”扬尘也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说道：“你都做了皇上了！还不知道谁想造你的反？！”牧歌轻斥道：“扬尘！注意你的身份！”李承沅倒不在意这些，扬尘却是稍微站正了些，李长慕走到大殿中央说道：“我总怀疑英国公也有参与，方才却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裴伟诚那里先别急着放出风声，只说他什么也不愿意说，干脆来一招引蛇出洞，要说只有忠亲王是主谋，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各怀鬼胎，只等新年一过，让他们冒头。”李承沅已经完全震惊了，他跟到李长慕身后惊异道：“舅舅和皇叔？皇姐你是不是猜错了！”李长慕回过身拍拍他的头：“若是猜错了更好，只怕这是一趟浑水，扬尘，悄悄去找靳尚书让他把那三千精兵调回长安，让姜将军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一切都不要让多于我们的人知道。”扬尘收起淘气，正色道：“扬尘遵命！”李长慕说道：“现在先去乾乐殿吧，扬尘都有半年没回来了。”扬尘又颠颠地跑到李长慕身旁狗腿道：“我就知道公主是想我的！”李承沅切了一声。
出了乾坤殿便有等在殿前的仪仗跟到李承沅和李长慕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乾乐殿。
快到乾乐殿时，李长慕想起来有一块玉佩落在了乾元殿，虽不是什么贵重的名玉，却是思明帝送的，思忖片刻还是拐去了乾元殿，叫其他人先去了乾乐殿，路过一条走廊时，李长慕听到一句私语。
“可是...大伯不许我来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除夕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