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寂寥》沅沅呀

3、第三章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日子过得还行，基本没什么人继续找我麻烦，顶多不带我跳皮筋而已，不过谁要跟一群小屁孩跳皮筋啊，幼稚得要死，有那时间多睡睡觉它不香吗，以后要熬夜的日子多了去了。
　　不过村里的大人仍然爱当着我的面开玩笑，这不，周五放学路过陈阿桐的家，她爸妈刚好坐在天井（农村的院子）里聊天，闲着无聊就叫住了我：
　　"七七啊，你爸妈还没回来接你呐？"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怼了一句："多管闲事死得快。"
　　"你！"他们哽了一下没说出话来，正好大舅从地里回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他赶紧打圆场：
　　"小孩子嘛，说话没分寸。"
　　那对一脸衰相的夫妻也不能不给我大舅面子，但还是铁了心要挖苦我：
　　"我听说你爸妈在外省给人家捡垃圾呢，多脏啊！"

　　这样的话他们没少对我说，小时候不懂，受这些话的影响，我一直对爸妈的职业存在歧视，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能正常工作，而要去做他们口中捡垃圾的脏兮兮的行业呢。
　　其实我的父母不过是在做回收废品的生意而已，不仅环保还挣钱，别人都羡慕不来的，不过后期父母生意越做越大，最后直接成立了一个钢铁打包厂，我从那时才渐渐走出对父母职业认知的误区。
　　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现代社会倡导保护资源，收废品那是在响应国家号召，保护环境节约资源的同时顺便赚钱而已。
　　回过神来，我又听到陈阿桐的爸爸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喊："收破铜烂铁喽！收不到就要卖女儿喽！"
　　我冷言道："叔，有时间就去地里干活挣点钱给你家阿桐买件好点的衣服，省得跟你似的到处丢人现眼。"
　　说完我不管气急败坏的他，自顾自的朝外婆家走去。

　　脑海中又一次传来系统的声音：
　　"重塑人生进度完成3%"

　　回到家，外公在院子里整理明天要拿到集市里去卖的东西，外婆则在屋里忙着晚饭。
　　"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啊七七回来了啊，肚子饿不饿啊？"外婆一如既往的慈祥。
　　外公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冲着我慈祥的笑着。
　　"我不饿，外婆，明天去后山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呀！"
　　"带带带，外婆哪一次不带上你一起啊？"
　　以前我最开心的事便是和外婆一起去后山采蒲公英和金银花。
　　说着说着大舅就来了，他对着外婆喊了一声"妈"之后，就去找外公说事情去了，估计是在说我怼陈阿桐爸妈的事吧。
　　哼，管他呢，反正我现在是小孩，可以"为所欲为"。
　　……
　　第二天一早，外公挑着担子赶集去了，外婆则带着我上了后山。
　　蒲公英和金银花都是很好的中药材，采回去晒干，可以卖给中药铺子。
　　这个时候的后山环境非常好，随处可见蒲公英和金银花，山间的小溪清澈见底，虽然天气很热，下水玩一玩肯定很解暑，但我挣扎了一番还是放弃了，不是因为水深，而是因为里面可能有蚂蟥。
　　我撒丫子漫山遍野的跑，跑着跑着还兴奋的大叫起来，顿时心中的郁积消散不少，久违的幸福感慢慢爬满心间。
　　不一会外婆的背篼里已经装满了大半草药，在山坡下叫我准备回家，我一看自己的小背篼，只有寥寥几颗蒲公英。
　　这不行，得在回家之前多采一点，不能白来一趟。
　　我一边下山一边寻找蒲公英，这蒲公英没找到，到叫我发现一小片花生地。
　　话不多说我拔起两把花生就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快乐啦！
　　见到外婆，我邀功似的把花生拿给外婆看，但她皱了皱眉头，拿手戳了戳我的头说："你呀，不要随便采别人的农作物，要是被人家抓到了怎么办？"
　　我说："不会的，这是野生的！"
　　外婆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回家去。"
　　回到家，外婆又开始忙里忙外的做午饭了，不过家里没盐了，我拿上外婆给的钱蹦蹦跳跳的出了门，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买盐。
　　可能是身体变小了的原因，我感觉最近我的行为也变得幼稚了许多。
　　刚跑到陈阿桐家旁边的小路，就感觉一把细沙砸在了我的身上，不少沙子还进了眼睛。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陈阿桐扔的。
　　眼睛很疼很疼，完全睁不开，眼泪从紧闭的眼眶中溢出，但我没有哭出声。
　　我记得以前，细沙进了眼睛后，因为太疼，我发出了震天的哭声，吓得隔壁正在修东西的二舅一锤打歪，锤在了大拇指上，瞬间血肉模糊。
　　当时所有人都在责怪我，说我害二舅差点失去拇指，只有外婆抱着我问："眼睛疼不疼，睁得开吗？"
　　自那以后，村里更没人喜欢我了，我只有外婆了。
　　不过既然重来一次，我自然不会为区区细沙就哭出声来，且不说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忍耐力，二舅那只拇指后来一直都没有长好，很影响劳作，为了他的拇指我也不能哭出声来。
　　隔壁院子里敲敲打打的声音顺利的进行着。
　　我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尝试着睁开眼睛，等视线逐渐清晰时我才站起身来，红着一双眼走进了陈阿桐家。
　　当年，虽然大家后来知道了是陈阿桐扔的沙子，但都默契的闭口不谈。
　　那现在，自然就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陈阿桐正在院子里笑得开心，看到我走过来也有些慌了神，连忙跑到家里，正要关门时被我抢先了一步。
　　我侧着身挤了进去，顺手关上门。
　　看来她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陈阿桐虽然害怕但还是对我吼道："谁让你进我家来的！滚出去！"

　　我没有理她，把她堵到厨房，拿起桌上还剩半袋的盐，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顺势拿起盐就往她嘴里倒，直到半袋盐都倒空，我才停手。
　　或许，从我成年人的角度来看，欺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像话，但我就是恨，更何况是她先动手扔我沙子的，如果我还是以前那无知又懦弱的小孩子，她又会让我陷入怎样无助的困境？
　　熊孩子就该治，不然长大了还得了。
　　我从她身上起来，去客厅拿起桌上用来裁缝的剪刀，打开衣柜，翻找着陈阿梧的衣服，她的衣服很好找，我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稀里哗啦剪上一通。
　　陈阿梧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欺负过我，但她一直是背后的始作俑者，不仅教自己的妹妹欺负我，还怂恿其他人一起欺负我，只是剪烂她的衣服我根本不解气，看到书桌上堆放的五年级课本，我头脑发昏的冲过去全部撕毁，练习册、作业本、奖状无一幸免。
　　等到没有东西可撕时，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失控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被打劫过一样。
　　从房间走出去，陈阿桐还趴在地上干呕。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她吞下所有盐，那是会死人的，我不傻，只是一口盐也足够她恶心一阵了。
　　我整理整理衣服，从她家走出去。
　　反正不理智的报复行为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还不如就这样坦然接受，她们欺负我这么久，我就还她们这一次，也扯平了。

　　"重塑人生进度完成8%"
　　呵，一次报复行为居然能增加这么多进度。

　　我还没有忘记外婆让我买盐的任务，赶紧一路小跑。
　　到家时外婆埋怨我："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来呀？"
　　当她看到我那红红的眼睛时，也瞬间不淡定了："怎么了七七，谁欺负你了跟外婆说……"
　　"没事外婆，我已经打回去了！"我揉了揉眼睛说道。
　　"傻孩子，别人欺负你就跟大人说，别贫些有的没的。"
　　"外婆，我饿了。"我可怜巴巴的说。
　　外婆果然露出心疼的表情："好好好，外婆马上给你做饭吃！"
　　不过我想，那恶心的一家人等会就得找上门来吧，外公不在，外婆一个老人，怎么拦得住，要不然我打死不承认好了？
　　没一会，陈阿桐果然带着他爸过来了，一见到我，就跟要吃了我似的：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听到吵声，外婆急忙从屋里出来，手里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
　　"陈大志！你想对我外孙女干什么？"
　　被称为陈大志的男人，也就是陈阿桐的父亲，气急败坏的说："姑，你要问问你这好孙女她想干什么！往我们家阿桐嘴里灌盐巴，还剪烂了阿梧的衣服和课本！你说她想干什么？"
　　我抢在外婆出声前说："你不要血口喷人！欺负我年纪小就想冤枉我是吗？休想！"
　　"谁他妈冤枉你了？我们家阿桐都说了，就是你！"
　　"她说的作数，我说的就不作数？我还说她故意剪坏她姐姐的衣服和书本，不小心被我看到了才嫁祸给我的呢？"
　　"你…你…你"陈阿桐指着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可能是盐太咸了吧。
　　"你什么你？你前几天不是还在学校到处说你姐的坏话？我记得可清楚了，你说你最讨厌她处处压着你，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没你的份，还说爸妈只给她买漂亮的裙子，自己只能穿她的旧裙子！"
　　陈大志脸上一僵："阿桐！"
　　陈阿桐急忙说："爸，我没有！都是柏元麒编的！"
　　不管陈阿桐有没有讲过这些话，但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村里的小伙伴都知道，或许大人们也知道，但碍于面子，这种事是不能明面上讲的。
　　"这些都是你亲口说的话我怎么敢编？我还怕你又扔我沙子呢！"说着，我顺便转身向外婆告状："外婆，我今天就是看到阿桐在剪她姐姐的衣服，她怕我说出去才拿沙子扔我眼睛，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了呜呜呜……"
　　我扑在外婆的怀里假哭，只听见外婆说："陈大志，你是看我一个死老太婆好欺负吧？你女儿差点弄瞎我家七七的眼睛，你倒好，还想着兴师问罪，说要打死一个不丁点大的娃娃！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我想陈大志此时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半天没听见他说话，我从外婆怀里钻出来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瞪我，不过谁怕谁啊，瞪眼珠子谁不会。
　　半晌，他才拉着陈阿桐走人，直道"晦气"。
　　外婆看人走远了才弯下腰来安慰我："七七别怕，只要外婆在这谁也别想欺负你。"
　　"嗯…谢谢外婆……"本来就还泛红的眼睛，这会就更红了。
　　"谢什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啊？七七饿坏了吧，等外婆给你做好吃的。"说完，外婆提着锅铲又进了厨房。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我最亲爱的外婆啊，两年后，将会因为病痛永远的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