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媪姬》媪几

4、他的回忆（三）

　　那个青衣女子扶起跪在地上的他，可他倔强的坚持不起，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高阔的大门，以及门里的那个人......青衣女子见他不起，就上了台阶，往门里面走去，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就又出来扶起他，他依旧不起，青衣女子轻声笑“父亲让你起来了，且不用跪了”，他天真的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女子，她的酒窝一直都那么好看，每次有她在的地方，他就少受些罪，他起身，青衣女子心疼的看著他膝盖上的青淤,领着他去一旁的别院，叫来侍女去提药箱
　　她开口，他却听出了悲凉“歌儿，不要忘了，你叫夜歌，是夜家的孩子，在黑夜里为徘徊迷失的人们唱起引路的歌是你的责任，可是啊......”她摸摸他的头，笑“姐姐更希望，你在每一个孤单的夜里，唱的不仅是引路歌，还是你自己的歌，歌里有黑夜里没有的阳光和晨露，刚苏醒的鸟儿和刚绽放的花儿，你不喜欢的......就不去做了，答应姐姐，每天都过的快乐，好吗？”
　　但是，他听出了悲凉，却没有听出里面的决意
　　他之后的几天地确过得开心，专心的研究他喜欢的大刀，可是就在隔壁宅子白家女儿被皇帝看中，穿着红婚纱欢欢喜喜赶去皇宫的那个日子里，他看见了人群中披着她姐姐的银紫色战甲的孩子，手里紧紧攥一颗传话用的灵石，他被皇宫里的一个将士带来夜宅
　　他认识的，那将士，是姐姐的麾下，他们径直去了父亲了的书房，那将士跪下，是胄甲重重磕在地面的声音，他抱拳，说了些话，父亲轻轻点点头，一直在低头握笔写字，可是他分明看见......父亲的字歪了两笔.....
　　接着，那孩子被领来他面前，那孩子的眼神干脆又坚毅，长大应该会是个狠人，他松开之前紧攥的灵石，上面有血渍，不知道是谁的，那孩子把它递到他眼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放在耳边细细听着
　　那个秋天啊，明明不凉，但寒冷却穿过他单薄的白色衣衫，一点一点地......透进少年小小的脆弱的心脏里，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是站在那个小亭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听着里面虚弱的声音最后告诉他，“别哭”......

　　夜歌听见他自己的喘息声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梦到姐姐了......
　　郁笙笙是战死的姐姐派人带到他身边的，这些年，郁笙笙早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了。白天南无月有意把矛头指向郁笙笙。郁笙笙是他唯一的软肋，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能，也绝不可以离间他们
　　夜歌的脸庞，浸在夜色里，苍白极了。他起身裹上外衣，顾及到在隔壁房间睡觉的郁笙笙，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一个人向黑夜里走去
　　自称南无月的女子在出了夜宅之后，回头对希晓的眼神，被夜歌手下的将士无意窥见
　　将士说：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的老婆
　　夜家人个个都是从小习武，是当之无愧的习武世家，生为家国，夜宅的大部分人都与自家的将军外出征战过，深知生离死别的相思之苦，习武之人粗鲁，用最粗暴的比喻，却让夜歌发觉其中秘密，窥见真相的一角

　　“家......家主，晚上好”地牢的守兵睡眼朦胧，都被一旁的醒了的同伴叫醒，纷纷站起来行军礼
　　夜歌甩甩手，意示他们不必，“无事，就是来审审今天白天被希晓带来的犯人”
　　“希晓大人......”士兵努力回忆“哦，记起来了，只是希晓大人带犯人进来后，自己也未曾出来过”
　　“好，带我去牢房”
　　“是”
　　夜歌看到牢房里的她们相互取暖，她的腕间箍着冰冷的铁链，希晓在她怀里香甜睡去，那是一种怎样的信任和安慰，心里一块地方不知不觉的被触动着，想着:阴湿的地牢确实不适合她们......
　　士兵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夜歌踏步进去，轻咳一声，两姐妹警醒起来，睁眼看到夜歌，希晓马上慌张的跪下，她身旁的那人扶着她，不让她轻易下跪，眼神里透着敌意
　　眼前这个女人，骨气的很，他把她妹妹放在身边一直做仆人，性子磨的不成样子，竟如此畏惧他，她恨他也应该
　　夜歌也不上前，只是平静的说“你已不是夜家人，也不用行礼”
　　希晓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哭腔“不，家主现已知晓希晓的秘密，希晓只想赎罪，希晓深知背叛的下场，家主这番已经很仁慈了，希晓不知怎么做才能消除家主的失望和自己的愧疚”
　　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愧疚一旦埋下，伴随的......只可能是一生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夜歌看向南无月
　　“大将军想干什么，抄我全家吗”她冷笑道，顺便拉起跪下的妹妹
　　“你只有希晓了”
　　“你查了？”
　　“猜的”
　　事到如今，隐瞒再也无用，她被赶出剑派，现在唯一可以亏欠的，只有失而复得的妹妹了，为了保护她的妹妹，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出了这牢笼，远离北国和南国，去那之外的地方。她开口道“希玥”
　　“姐姐？”
　　“是，问这个干什么”
　　夜歌沉默半晌，“为什么杀我”夜歌一字一句的说
　　希玥惊讶的看向他，她未曾想到他那么直接，转而一笑“大将军可记得白天我承诺的”
　　夜歌眼里像结了一层霜，“记得”
　　“那大将军可愿意”
　　“可以，只是希望你如实兑现承诺”
　　希玥看着那只审视的眼，她不能，也不会撒谎，希玥看向身旁的妹妹，调整了坐姿
　　“我会如实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