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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宠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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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枝被吓了一跳,连忙把笔一摔,将信纸翻了个面遮好。
“皇上怎么还有偷看别人写信的习惯?”她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心甘情愿,陛下心里难道不清楚?”
梁砚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手指试图抚过她的发丝,却被人偏头躲过。
“若你想念沈太傅,召他回京也不是不可。”
“别!别!千万别!”沈华枝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忙道,“父亲操劳半生,难得有片刻清净,你就让他在外呆着,别再掺和京中风云了。”
梁砚点点头,语气赞许,“枝枝还真是善解人意。”
他说着,手又伸到沈华枝脑袋边上,偷偷扯下一支玉簪。
“你似乎很喜欢这只簪子,一周里竟然戴了它三次。”
沈华枝皱眉,烦躁极了,“因为它好看,不行么?”
他猛地凑近,盯着沈华枝,认真问她:“那我不好看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两人挨得实在太近,鼻尖就要相擦,沈华枝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烦意乱,脑中隐隐作痛,抬手推开他的胸膛,“梁砚,别犯病。”
梁砚神色有些低落,却还是笑着逗她,“怎么现在不喊我皇上了?”
“……皇上,别犯病。”
梁砚无奈低头,拉住她的手,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一支芙蓉红玛瑙金钗,往她手心里一放,“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白拿你玉簪。”
“您还挺讲道理”,沈华枝把金钗往桌面上随意一放,也不多看一眼,冷声嘲道,“不过珠玉琳琅塞了满屉,我倒也不缺这你这一支。”
梁砚闻言,抿抿唇,依旧挂着淡淡笑意,拿起金钗告诉她,“这钗子或许看着不得你喜爱,但却也能做个防身利器。”他指尖旋转玛瑙,金钗底部霎时飞出一根银针,直愣愣地刺进面前的屏风中,“你日日戴着它,我也能安心几分。不过银针有剧毒,你用时要小心。”
他旋转玛瑙,封闭针孔,小心翼翼把金钗戴到沈华枝发髻上,“生死存亡关头,毒器在手,我愿你把它对准敌人,而不是自己。”
他语气波澜不惊,仿佛见惯生死,看倦杀伐,但手中动作却又轻柔得没有扯动她一丝的头发,温和得像一个悲悯的圣人。
沈华枝看着他的笑容,觉得近日里的他简直不像本人。
梁砚才不会是这幅温润如玉、多情含笑的模样。
他的笑容勉强,目光黯淡,仿佛费劲心机在伪装,刻意去学着别人。
仿佛在故意用这副模样讨她开心。
沈华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梁珞了,她现在很不确定自己当时的情感是否纯粹。
或许曾经被款款温柔的模样迷了眼,或许又只是受到原书剧情的影响,但如今那些看似刻骨铭心的年少深情,早就一点一点被剥离。
沈华枝觉得梁砚真是又卑微又可笑,好好一个霸道皇帝不做竟然上赶着给别人做替身,却不知道吸引她的从来都是温暖真挚的爱意,而不是某一类人。
她闭了闭眼努力把那个人的影子从脑中忘去,语气淡淡地道了谢,却又听见他提及今年的生辰。
梁砚把玉簪收好,坐到她身边,随手翻开一卷书,“往年送了你许多玩意儿,想来你也不曾在意过。你们女儿家心思实在难猜,今年你自己倘若有什么想法,只管同我说。”
沈华枝最听不得地图炮,“什么女儿家心思就难猜了?你们男人心就不像海底针了?”
也不知出尔反尔的人是谁,她暗自腹诽,忍不住吐槽起来,“是你自己送的东西奇奇怪怪,还要怨我?及笄那年给我送了满满一盒夜明珠,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我瞧着还没有那盒子有趣。”
梁砚忽然愉悦起来,“你真觉得那盒子好看?”
“是。”沈华枝点点头,觉得自己像个买椟还珠的蠢货,“那夜明珠实在太大颗,打个首饰都不行,有个什么用?”
“……我送你的本就是那盒子。”梁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沈华枝转了转眼珠,嘲道:“我发现原来你当年就那么富了。一整盒桂圆大小的鲛人泪恐怕费了你不少钱吧?”
“…………也还好。”梁砚垂眸抿了一口茶。那盒子是他寻来沉香木自己耗了三个月造的,暗中分了双层暗格,底下藏了香料,扣动机关,顶部会跳出一只小小朱雀。
那年他毕竟是个拧巴敏感的少年,心思也尚且有些浮躁,做的时候忍不住在盒底刻上了一些痴言痴语……之后却又觉得害羞,故作聪明地往里面塞满了鲛人泪,可没想到最终这盒子反倒成了陪衬。
她收到盒子时或许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丢在成堆的礼物中落灰了吧,什么百草香料,什么朱雀小鸟,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蠢话,她大约是一点也没注意到。
梁砚觉得庆幸又遗憾,他轻声道:“那时候送你的都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儿,如今你有没有什么格外想要的?只管同我讲,一定给你寻来。”
沈华枝听到这番昏君发言,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你先说来听听。”
“比如放我走?”
梁砚皱眉,“不行。”
“那便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日日夜夜和你对坐,我要无趣死了。”沈华枝十分扫兴,“把我掳来当个笼中雀,你就开心了?”
“我…只是想多和你待在一处。况且你回沈府,也并不安全。”梁砚垂眸,“你时常有意外,我实在害怕。”
“倘若真有什么歹人,你这病秧子在这又有什么用?在宫里都不能横行霸道,我真是白白担了这宠妃的名头……”沈华枝忿忿不平。
梁砚微笑,“好罢,为了让你横行霸道,我让听风跟在你边上,可以么?”
“你还真舍得。”
“自然不能让爱妃受委屈。”
沈华枝点点头,得寸进尺地问:“那、让绿络进宫来陪我?”
梁砚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反问她:“绿络…怎么想起她了?是宫里人伺候的不好吗?”
沈华枝怕他苛责无辜宫婢,连忙解释:“绿络自小服侍我,情谊自然不同。你后宫空空荡荡,我只是想找她陪我解解闷。”
“自小服侍,情谊不同?”梁砚微笑,“你很看重她?”
“不可以么?”
“自然可以。”梁砚语气酸涩,宛如叹息,“原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果真不同。”
“那你答应咯?”沈华枝终于有了几分喜色,“既如此,现在我就要去御花园转转,听风我带走了,你自己去批公文吧。”
她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门去。
*
听风是梁砚的暗卫,看起来颇受重用。
梁砚这么大方,恐怕也不只是顾忌她的安危,还有变相监视的意味地在。
不过好在他悄无声息,跟在身后倒也不太膈应人。
终于摆脱了梁砚的强行陪伴,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身后粉裳宫女怕她着凉,又去取了鹤纹狐毛披风给她披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嚣张跋扈的意思。
只可惜此时百花凋零,园中看起来也冷清零落,沈华枝悻悻然转了几圈,也觉得有些疲惫,于是便带着人走到浣芳亭中歇脚,隔着几步远,就看见一个华服女子先一步入了座。
沈华枝拖着裙摆走过去,见那人穿了一袭水红色红杏宫装,身量丰腴,体态婀娜。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应素秋,可怜的工具人皇后。
应素秋看见她,眼中略有几分惊奇,一边打量一边笑道:“沈华枝?怎么,皇上舍得放你这个宝贝出来给我等凡人瞧瞧了?”
她们年少时曾有几面之缘,不过后来应素秋随着外祖父一家去了平西城,半年前才回的京,如今倒也算是久别重逢。
沈华枝也不怵她,大大方方坐在石桌对面。
看她面前搁着几盘小碟子,都是些甜酸的果脯。
她捡了一颗酸梅干喂进嘴里,“回皇后娘娘话,是臣妾今日才有幸出门放放风呢。”
应素秋名字婉约,做派却豪放,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也别给我行这些虚礼,我最厌倦这皇宫里的繁文缛节。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就爱文绉绉,拿腔拿调。”
…………沈华枝被她说的一噎,差点咳嗽起来,目光却忍不住偷偷打量应素秋的肚子。
宫裙繁复,遮的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瞧不出来。
沈华枝实在疑心极了,她记得梦中今年上元夜这皇后娘娘便大着肚子了,据此推断如今应该也有二三月左右……然而梁砚新婚夜提前谋反,如今又日日夜夜粘着她,这孩子到底还在不在……
却是个未解之谜。
应素秋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的僵住了身子,“沈华枝,你在看什么呢?!”
沈华枝尤自沉浸在“我会不会扼杀了一条小生命”的薛定谔猜想中不能自拔,脱口而出:“我在看你有没有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