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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碎颅(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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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之后,计霖当下就给魏可燃打去电话,让他开始调查长川机械。
死者左耳上的印记,不出意外应该是凶手所用机器的牌子。虽然在当下确定机器生产工厂似乎听上去没有多大作用。
毕竟一个工厂,可以生产多种机器,大部分机器带来的压力用一些人为的手段都能压碎人的头骨。而且这种工厂生产的机器都面向全国,就更不要提会生产多少机器。
凶手这一台是从哪儿买的,使用时间的长短也取决了她们想要从工厂入手调查的难度。
但对他们来说,哪怕用最笨的方法,只要能破案子,也要尽可能全部排查一遍。
计霖准备再开一次会,着重说下现在案件整体思路和之后调查方向。
“江童呢?”
会议室里刑警队的同事基本都在现场,唯独就是没看见最显眼的那个,她想起来那会儿下车时江童就离开不知道去哪儿呢,合着现在还没回来?
戴鹏小声说到,“江队正跟办公室看王悠悠个人资料呢。”
“她怎么还卡在王悠悠身上不放?”计霖闻言叹了口气,环顾一周,这才发现董磊磊也不见了,“董磊磊呢?别告诉我被江童安排去监视了吧?”
“猜对了。”
“……”
“算了,盯着点也好,她也确实有杀人动机。”
从长川机械为起点,他们决定先从本市开始着手调查,这就是纯粹的碰运气。如果运气好,凶手的机器就在本市购买,这样找起来也会省去很多流程。
开完会之后,已经下午六点多左右。
从发生案件开始,刑警队加班加点的工作了好多天,几乎没怎么休息。都是半夜困了,靠着椅背眯会儿,案件没了结,都睡不踏实,一阵醒一阵睡的。
案件越到后面,才越难调查,也更考验人的精力和身体。
所以为了后续调查,今天晚上计霖让所有人都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第二天再继续工作。
王闫明是办公室里最后一个走的人,这人话比较少,不过看计霖还在办公室里坐着,还是进去问了问,“计队你不走吗?”
计霖看着电脑屏幕,闻言抬眼淡笑,“走,这不正准备收拾了。”
说着,她起身关上电脑,接着拿起包,关上办公室的灯,随后又问王闫明,“一起吗?”
“不了,我家离这儿很近。”
王闫明喜欢健身,所以每天都会慢跑回家。老实说其实现在这份工作并不在他最佳预选之内,因为做刑警,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动脑子,而他则是一个很难闲下来的人。
但就这样还是在刑警队一待就是好几年,这几年的时间也把他的性子磨练了不少,人也沉稳了不少。
“行,路上慢点。”
计霖解锁车门,上车之后直接打开了GPS,地点定位在桥东工厂附近。
“开始导航,全程五十六公里,预计到达时间为19:32分。”
“上哪儿找我这么体贴的领导……”
她长舒一口气,握了握方向盘,刚放下手刹准备出发。忽然副驾驶车窗玻璃被人从外敲了几下。
计霖转头看去,发现是江童,眉头稍微下沉了些,把车窗摇了下来。
“怎么,要我送你一程?”
江童没立刻回复,而是爬在窗口,目光往计霖手机上瞧了瞧。
“我不建议你一个人晚上去这种地方,如果我没记错,那附近有个乱葬岗。”
她语气平缓,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一字一句都仿佛在警告计霖,别私自行动。
“不过比死人还可怕的,是活人。你不知道晚上走夜路会遇见什么人,荒郊野岭,哪怕你很能打,如果对方有十几号人呢?那时候吃亏的会是谁?”
“…………”
面对江童入串珠的话一股脑的涌进耳朵里,计霖屏息,手将方向盘抓紧了些,尽量挤出一个笑容,“我说…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她心想自己只是去工厂找负责人了解一下情况,这又不是去闯大型犯罪团伙老窝。至于这么夸大其词吗?
闻言,江童眉间凝在一起,此刻她心里一定觉得眼前这人更冥顽不灵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身为警务人员……”
见她又要满口大道理的说,计霖连忙抬手制止,“行,我认输了,你上来吧。”
江童这次倒是没说什么,打开车门坐上副驾,她也是在回办公室之后才知道今天早下班,然后也了解到计霖的发现。
其实谈不上了解对方,只是隐隐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是不会放过这点时间,也要去工厂走一趟。
等江童坐好之后,她紧接着又想起什么,补充到,“还有,我很不满你对我能力的质疑。不要说十个人,就算是二十个赤手空拳的人,我也有能力活着出来。打架可不是靠蛮力,而是这儿。”
说着,计霖抬手指了指头。
江童目不斜视,对计霖的话充耳不闻。她倒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毕竟也是都见识过。不过这也分人,如果是同样能打的,别说二十个,来五六个她也吃力,如果是二十个小混混,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总是怕个万一。
“没想到…”计霖从后视镜看了眼江童,“我们还挺默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工厂?”
江童想都没想的脱口答了两字。
“直觉。”
“做刑警的怎么可以用直觉这个词?”
这两个字倒是让她感觉有些意外,毕竟像江童这样恪守规矩,思路条理清晰的刑警,居然会用“直觉”两个字。
“那就换个词。”
“推理。”江童偏头看她一眼,手指点着膝盖,“按照你个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判断下一步行动。”
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因为江童口中的“性格”“行事风格”莫名有些刺到她,计霖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不那么轻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薄如蝉翼的睫毛下,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眸里此时稍显不悦,“你知道你有些自以为是吗?我们不过才认识不过几个月,你很了解我?”
“……”
江童也没想到计霖忽然发这么大脾气,就连说话音量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一个声调,她思索着,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不,我不了解你,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推测并没有错。”
计霖:“………”
她真的觉得和江童合不来,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同事,有时候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性格,时冷时热,就像刚才,或许对方情绪稍有些起伏,她心里也会舒服一点。
但现在,她只觉得自己那股火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毫无起伏,反而心里更加堵。
计霖定了定神,“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说话。”
闻言,江童从鼻间挤出一声笑,似是认同,“我也觉得。”
又一次谈话不了了之,江童倒是明显比计霖更轻松的多。在她印象里,似乎每次和计霖谈话都是这样,在不太好的氛围下结束。
她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命里相克?
之后路上两人再没有说一句话,道路两旁也不知不觉中路灯变少,公路也变成了泥泞土路,只有车灯照射的地面清晰可见,也再没看到一辆来往车辆。
这地方真的有些偏远,如果从窗户向外去看,隐约能接着月光,透过树木看到后面空地上有些矗立在土堆上的影子,排成列,很多。
“快到了。”
江童话音刚落,随后语音导航的声音响起。
“前方路口右转,再直行952米后到达目的地。”
按照语音导航的指示,计霖右转之后又开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了工厂所处的大仓。
比预计时间到的要晚些,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堵了一段时间,在八点十几分到达目的地。所以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在来之前,计霖已经提前和工厂负责人打过电话,他们工厂一般七点下班,当时算了下时间够用所以就来了。但要比预计时间来的晚,所以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在工厂里。
下车之后,两人走到工厂大门口,门已经锁上,所有灯光关闭,显然是没有人的状态。她们又绕道工厂后面,也没看到有什么灯光,除了这一栋大仓和外面一些设施之外,也没任何建筑,都是空地。
计霖拿出手机想联系一下对方,结果发现不在服务区,信号只有两格。
“靠!”
五指插进头发里抓了一下,这也是老毛病了,当时办手机卡的时候随便办了个运营商,结果出乎意料的难用,只要地区稍微偏一点,立马没信号。
“用我的打。”
江童把手机递给计霖,顺便从兜里摸了烟盒出来,黑暗中倏的冒出一点火光,擦火点燃。她手里夹着烟,等计霖打电话的中途在工厂四周走了走。
这个大仓占地面积不小,江童用了一支烟的时间才走了一半,整体就像个四方形的盒子。
正当她准备吸完最后一口掐烟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计霖传来已经惊呼。
瞳孔猛然间收缩起来,眼皮一跳,在瞬间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捏住一样,烟头几乎是颤抖着跌落在地面上,迈开步子就往对面跑去。
心底莫名袭来的恐惧令她出了一身冷汗,嘴唇发白,等跑到对面时,发现计霖好好的在哪儿站着。只不过半屈着身子,手抱着双臂,似乎在恐惧什么。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站在原地不敢动的计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眼底泛着惧意,江童能感觉到她的声音在极力克制着的情绪,只不过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完全暴露了。
“怎么了?”
她再仔细一看,发现计霖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露出一节小臂,隐约能看到有液体在顺着手臂往下淌,滴落在地面上。
“……有老鼠。”
计霖狠狠咬着下唇,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头虚汗。她没有顾及被划伤的地方,反而紧紧的抓着另一只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她大口的呼吸着,却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令她无法喘息。
听是老鼠,江童也松了口气。自从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她变得特别敏感,甚至一点小事也怕出什么差错,生活中的各种事情都处理的井条有序,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查案时也是这样,她只是怕,因为一个决定和行为,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局。
绝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人。
“这怎么弄的?”
她打开手电筒,端起计霖右手看了看,按照衣服撕裂和伤口来看,应该是利器划伤的,不锋利,但是前端尖锐。
没等计霖回答,她的目光就锁定在旁边的器械上,目光向下看,裤子上有土。
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心思不在计霖如何划伤,当打开手电筒时,她注意的只是那一道伤口,再定睛一看,发现计霖整条小臂上全是灼伤的疤痕。
计霖现在还没缓过劲,对江童的行为完全没注意到,甚至连她说了什么好像都没听进去。
这大概是江童第一次看到这个骄傲自大的女人脸上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现在的她好像随便一个人都能拿捏,毫无还手之力。
她又把注意力放回伤疤上,小臂上的疤痕似乎一直蔓延向上,将袖口又往上拉了拉,她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遍布整条手臂的疤痕,到一半的时候,依然在向上蔓延,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