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千川》洛小奇

4、暗沉

　　“我在篮球场。”董芊里薄唇微动，眼里却是一片绝望，手上似乎也脱了力般，手机从手中脱落，听不见他的下一句说了什么。

　　齐文川蹙起眉头，喊了半天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挂断电话飞速的跑了出去，开着跑车奔驰而去，这座城市很大，篮球场有许多，她没有说具体位置只能一个个去找。

　　他打了电话给助理，急急的说道：“你查一下芊里的具体位置，然后发给我。”

　　不给助理说的机会就挂断电话，霸道的不容任何人拒绝，他绷紧的唇线，心里的惶惶不安强烈侵蚀着他，眉目间隐隐有些烦躁，手快速打着方向盘到达一个地方，他跑下车进去找，一圈下来也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影，顿时胸腔里的一团火随着拳头全然打在墙上。

　　此时，他气的是自己，气的没有好好的照顾她，想当初在一起时就许诺于她，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会对她好一辈子，如今却是他先食言。若是真的离婚了，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告诉他，往后余生里会如这寒蝉的雪，寂寥寡淡。

　　找了一地又一地，就是没有她的影子，手机响起，是石助理给他打的电话，他接听，气喘吁吁，简言意骇的说道：“查到了？”

　　石助理说道：“查到了，在明蓝高中。”

　　齐文川挂断电话，掉头就飞速的跑去，连闯几个红灯却也还是遭遇了堵车，他心里的慌乱愈来愈烈，坐立不安最终扯下安全带跑去，后面交警追逐着却仿佛不知道一般。

　　长达一小时的长跑，他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放慢，害怕她跑了。跑到了篮球场，就见到孤独坐在那里的董芊里，董芊里目光呆滞，抱着双腿，风一吹，眼里有晶莹掉落，看的他一阵心疼。

　　他走近，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芊里。”

　　董芊里才抬头看他，他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汗珠沿着精致的轮廓滴答滴答，一双星眸里雾水朦胧却也难掩饰其中的担心与不安，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高中时候的他。

　　齐文川一把抱住呆滞她，哭着求着，“对不起，我会断了外面的关系，别离婚好嘛？”

　　一句话就将她拉回现实，浑身的汗味充斥着她的鼻翼，委屈的酸涩涌上泪腺，“齐文川，你把我当什么了？闹成这样哄哄就好了？你出轨在外面包养小三我已经用最大的包容才不去计较，可你却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我，齐文川，我累了，真的累了，从高中恋爱五年到结婚后的十二年，我把十七年的韶光都给了你，因为你我抛弃了一切包括家人，因为你我连我最好的闺蜜都伤害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这样对我，你要是不爱我了，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我后悔了，齐文川。”

　　听到她说后悔了，齐文川的眼眸比这冬季的雪还要寒上几分，四周寂静的声音只能听到寒风呼啸，他看着她眼里的疲惫之色，心里慌的厉害，这一刻他害怕她真的累了然后从他的身边彻底的离开。

　　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寒霜，脸上却硬是装作强势，用着命令的口吻说道，“董芊里，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宣告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判官者判决她的死刑，董芊里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寒霜，她心中一痛，眼眶的泪水又不争气的啪嗒掉出来，她明白了一件事。

　　他已经不爱她，真的不爱了。

　　十七年的感情，或许他早就厌倦了，早就觉得不新鲜了，所以才会不停的在外面包养别人，冷落她，孤立她，就是不肯放过她。

　　“我们回家好嘛？”齐文川一把抱住她，温柔的嗓音把刚才的凌厉都掩盖了下去，仿佛刚才那人并不是他般。

　　董芊里沉痛的闭上眼，眼泪湿濡他的衣衫，沙哑的嗓音只是简简单单的吐出一个悲伤绝望的字眼，“好。”

　　这就是齐文川，每次都在她快要明灭之时给她一丝温暖，让她拼尽全力的为他掌明，可到头来总是落得不好的下场。

　　齐文川的眉眼总算有了一丝喜悦，还没等多久这份喜悦全然消失，后面来了两个交警，找到他的人后纷纷的跑过来抓住他，齐文川皱起眉头喜悦的眼神徒然间转变为寒冰，寒气逼人，盯着两位交警直发憷。

　　“你闯了四个红灯，还意图不轨的逃罚单，跟我们走一趟。”交警不近人情的拽着他往外走，齐文川怒的一甩手，交警见他态度恶劣一个擒拿就将他制服。

　　可他回头看向董芊里，笑着大喊，“回家等我，我一会就回去，不许离婚，听见没有，我不同意。”

　　董芊里愕然的看着他就这么被带走，她眨巴眨巴眼睛，顷刻间竟然觉得好笑，他为了找她连闯四个红灯，他还是在乎她的吧。

　　这样的他又让她回忆起了那个夏季，阳光帅气的男孩跑了十几条街就因为她一句想吃酱大骨，那个时候下了晚自习就已经很晚了，许多的店门都关了，他跑回来时已经接近凌晨，女生宿舍进不去他就在楼下等，也很耐心，递到她面前脸上通红，满头大汗，笑容腼腆的说道：“我听你宿舍的人说你想吃酱大骨，呐，吃吧。”

　　董芊里接过保温盒，心里暖暖的感动，问道：“这么迟，你上哪买的？”

　　齐文川笑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其实我没上晚自习，在别人店门口蹲了几个小时，新鲜出炉的，你快尝尝。”

　　后来她才得知，这份酱大骨是他跑了十几条街，求了无数人最后在一个老爷爷那里求来的。

　　董芊里想到这心里柔了一片又一片，在想到了如今的他，柔和的眼里又转变成了沉痛，为什么一个人会变的那么多，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停留在高中和他没接手公司的日子，可时光一去不复返，就像是水流，她也不知道她的下一站会流到哪里，最终的目的地会在哪里。

　　到家之后，身上的冷气也暖了起来，只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无疑是另一场冰冷的屠宰场，这里剥夺了她的自由，剥夺了她的全部，甚至连命都是为着他吊着。

　　眼神渐渐的黯淡，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暗自神伤。她轻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翩翩起舞的降下，这一看便呆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跑来，董芊里刚回头就撞进他的胸膛，他的手在发抖，胸膛跌宕起伏的呼吸着，那颗心脏砰砰的直跳，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臃肿的羽绒服上还带着片片雪花，只听他沉稳的嗓音喘着粗气说道：“芊里，我们不离婚。”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她热泪盈眶，她快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因为他，她忍了，不说不计较罢了。

　　齐文川抹了抹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深邃的眼里全是无尽的温柔，“哭什么？是我混蛋了，是我没照顾你的感受，请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小心翼翼的乞求语气让董芊里坚定的最后一点决心都破裂了，他总是有办法让她的心柔软，总是一句话就将她打回成不喜欢的自己。

　　她窝在他的怀里，流出一行清泪，说道：“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若是你还是这般对我，我就真的走了，让你再也找不到。

　　齐文川欣喜若狂抱住她，请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