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44、意味深长

　　“滴答。滴答。滴答。。”
　　桌子上可爱的小猪闹钟里面的秒针在不紧不慢地一秒钟一秒钟地走着。竹子图案的窗帘把漆黑的夜色关在了外面。为了不惊动父母，海晴没有开屋子里的顶灯。她只留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还在亮着。晕黄的灯光照在海晴小小的床上。六张设计图把不大的床几乎占满了。它们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精致。
　　穿着淡粉色睡裙的海晴缩在电脑椅里面，看着床上的设计图已经发了很久的呆。她雪白的双臂环抱着双膝，头侧枕在并拢的膝盖上，看上去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彷徨无助。她披散的浓密长发几乎把她整个人都遮盖住了。灯光下，栗色的波浪长发反射着灯光好似上等的绸缎。
　　“我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的？”海晴已经无数次地问自己。
　　白天的种种情景好像损坏的电影胶片，一遍一遍地在海晴的脑中回放。
　　周一一大早，海晴就起了床。她在镜子前纠结了很久。海晴桌子上摆着一张窄窄的白色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很简单的地址：“中科大厦，601 号，找陈英”。这是海洋先生给海晴的地址。“你到了那里找到陈英，她会帮你安排打印的。”海洋先生在电话里嘱咐海晴。
　　“哎，又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陌生的人去打印我根本不再需要的图片。这一次海洋先生也不会在那里。”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微撇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上一次我还没受够？“
　　上一次去海洋先生的公司让海晴真的有些怕了。自己的表现简直是灾难级的，海晴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给海洋先生的同事留下了怎样糟糕的印象。
　　“这第二次见他的熟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海晴用梳子反复地梳着自己的波浪长发，希望它们能乖乖地变得顺直一些。半个小时过去了，栗色的长发被反复梳理之后变得格外顺滑，衬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但是它们依旧我行我素地在海晴的肩头翻滚着大大的波浪。海晴只好一边认命地把长发绑成公主头，一边下定决心，”我今天一定要表现得好一些，争取给他的熟人留下个好印象。“
　　镜子里的海晴一身雪纺白纱长及脚踝的长裙，配着柔顺的公主发型，看上去温良贤淑。“害怕也没有什么用。嗯，既来之，则安之。 “海晴暗暗地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叮，，，”的一声之后，海晴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地向两边滑开。面前出现的是宽敞明亮铺着浅灰色大理石地砖的门厅。走过门厅就可以看见接待的前台，周围再没有其他门牌。很明显这一整层楼都属于同一家公司。前台的玻璃背景墙上刻着耳熟能详的日本著名电子公司的名字。
　　“请问你找谁？”前台妆容精致的接待礼貌地寻问有些不知所措的海晴。
　　“我找陈英。。她知道我今天回来。。”海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她。
　　“请你坐在那边稍等一下。”说着话，接待拨通了电话。
　　海晴双手抱着装了拷贝软盘的文件夹，坐在了前台边上的皮沙发里。她双脚并拢，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生怕自己出一点错处。
　　“你好。”头顶上传来好听的女声。海晴抬起了头。
　　眼前是一位大约28，9岁的女士。她穿着白底印花的修身及膝连衣裙，脚上配了半高跟的白色皮鞋。她除了手腕带了白色皮质表带的手表便没有多余的配饰了。不要看她打扮得很简单，海晴却认得她的裙子是今年宝姿的最新款式。她的皮鞋和手表款式简洁也很有设计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海晴虽然并不在意名牌，但是她毕竟是学服装设计的。这些名牌服饰的风格和市场价格她很清楚。这一身装扮恐怕要超过海晴一年的工资。眼前的人如果用海晴学过的职业着装知识来评判的话，海晴可以给她打100分。
　　“你就是谭海晴吧？我是陈英。”画着精致淡妆的陈英大方地自我介绍之后，优雅得体地伸出右手。海晴尽量平静地也伸出右手和陈英轻轻地握了一下手。“是的，请叫我海晴。”
　　“我听昊洋说你需要打印？“海晴听到这里稍微晃了一下神。
　　“是的。我恐怕要麻烦你帮忙打印几张设计图。“
　　“不麻烦的，跟我来吧。“
　　陈英踩着不急不徐的步子在前面带路。海晴谨慎地跟在她后面。绕过了前台，后面是明亮的开放型办公区。办公区应该是占据了一整层楼。办公区的四周全部都是落地玻璃窗。从淡蓝色玻璃幕墙外照进来的阳光明亮柔和，一点也不刺眼。办公区里一排一排的格子间一直延伸到楼层的尽头，相当的壮观。眼见之处，可以看到不少着装精致的年轻人在办公。所有的人都格外安静，几乎听不到讲话的声音。走道靠墙的一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包括各种不同型号的打印机。
　　陈英把海晴领到一个靠近打印机的格子间。“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找人帮你打印。“
　　海晴坐在格子间里，桌子上放着一台高档电脑。她规矩地坐在电脑椅里，双手抱着文件夹，默默地打量眼前的环境。“这里应该就是典型的外资企业的样子了吧。果然不同凡响。“海晴在心里感叹着。
　　“这是Kevin，他对绘图软件很熟。我让他来帮你吧。“不一会儿，陈英就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和海晴差不多年纪的英俊男生。
　　海晴局促地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要忙。等一会儿你们弄好了我再过来。”说着话，陈英就优雅地离开了。只留下尴尬的海晴和Kevin。
　　“我们先来看看你的文件吧。”Kevin客气地开了口。
　　海晴从文件袋里取出软盘，插进桌子上电脑的软驱里。高档电脑加高档彩色打印机的工作效率果然很高。在Kevin的帮助下，海晴的三张作品很快地就顺利打印完毕了。
　　海晴小心地把三张图放入带来的文件夹。
　　这个时候，优雅的陈英适时地出现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是的。”海晴抱着文件夹，谨慎地回答道，“设计图打印得很漂亮。谢谢你帮忙。”
　　“不用谢，我和昊洋很熟，不过是小忙而已。”陈英得体的回答听在海晴的耳朵里却有些不舒服。
　　海晴收好所有的东西，礼貌地站了起来。
　　“我来送你吧。”海晴心里暗想，这真是难以拒绝的好意。
　　陈英优雅地又从原路把海晴领到电梯间。她还贴心地帮海晴按了电梯的按钮。
　　“叮，，，”镜子一样明亮的不锈钢电梯门缓缓地滑开。
　　海晴轻轻地步入电梯慢慢地回转身，电梯外精致的陈英微笑地看着海晴，电梯门无声地在她面前又缓缓地合上。
　　海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像一只猫一样弓着背，看着床上的图纸。脑海中电梯外微笑的陈英的影像依然挥之不去。那笑容是如此的意味深长。终于，海晴把脸埋在膝盖里，“我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不应该去那里的。”
　　一颗眼泪慢慢地从海晴的脸上滑落，“哒”的一声落在她的睡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