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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3 Tow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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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风。记忆和生命，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呢。
失去了记忆的生命，似乎连喘息都显得没有意义了呢。
那么如果顺应内心的那份悸动，守护的最重要的记忆。
即使会死去也一定要坚持下去么。
宵风。你说过的，不想死吧。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消失。
于是实现了最终的夙愿。即使那记忆里再也没有我的那份。
而一同滋生的寂寞，最终也会随着你缓缓睁开的眼眸而消失不见。
宵风。没关系的，至少此时此刻还能触碰到你温润的唇角。
“小镇？”他清泠的眼神离开窗槛边的那盆风信子，怔怔看着身后的那人。
壬晴拿起锅铲，一手掂着锅，“嗯，一直呆在这小镇边缘的近郊，也会觉得无聊吧。”
火腿煎蛋的香味弥漫在小木屋里，糯糯的香甜。
“去多久？”他走至壬晴身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谢谢，不必了~”壬晴将煎蛋平整的放在白瓷碟里，“嗯...在那里多玩会也好啊。宵风君不是觉得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了么，如果去小镇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是么...”宵风淡然的闭上眼，吞掉一大口煎蛋，“啊，好吃呢。”
“那就多吃一点哦~”壬晴托起脸颊，笑眯眯的望着他。
起码另一个在意你的人，不希望再一次见到真正的你就听到你说“你是谁”呢。
是那人的话...说不定会火冒三丈了呢。
即使以前的事情再也不能...但是也要想起来那些人哦。
自己的话......
壬晴的眼神越过那人的肩头，落在窗槛边那一抹淡蓝上。
那个时刻到来之前，自己的话，也就只能如此了吧。
小木屋里被懒懒的阳光铺撒的明亮起来，一旁的樱树也开始在微风里舞动。
“那么...”壬晴起身解下青蛙图样的围裙，“吃完早饭，就一起去吧。”
“和穗，”金发男子无奈的搔搔头，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那人，“情况怎么样了。”
“不好说...呢。”她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轻轻推一下朱红框的眼镜，“明明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因为森罗万象，气罗的不利影响也已经消失了...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动都不动一下，就好像一具死尸。”
“森罗万象...”男子眯起灰蓝的眼眸，低语道，“谁呢......”
那段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再一次发生了同十年前一样的事。不对...不一样的是在事件之前关于森罗万象持有者的记忆也......
一个人。就好像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一般。
“不用担心~老哥~宵风君估计是在做梦吧，也说不定内心意念的灵魂在某个角落徘徊着呢......也该让他休息休息了。”和穗轻笑着。
“啊...也是呢。”雪见回过神来，细细望着那人，“以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从现在起就让这家伙好好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吧。”
那天风云过后，只看到宵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森罗万象已经不知去向，消失了...不，还存在着。不惜动用森罗万象来救一个气罗使，持有者和这家伙有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么。
关系？
“对了，老哥。”和穗看着倒头睡在宵风身边的男孩，“这孩子是...？”
“宵风的弟弟。”雪见抱起双臂，“虽说是表世的人，而且是领养的，但总希望凭那一点儿关联能让他早点儿醒来啊。”
“老哥。”和穗望了望窗外渐渐温暖起来的日光，沉声，“我总觉得...能让宵风君醒来，有一个人更合适才对。”
雪见愣住，呆呆的看着苍白的地板上那条光与影的割线。
是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他的人。但是。
是谁呢。
“只是...”和穗抱歉的笑笑，“虽然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很深...却始终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呢。”
成群的白鸽在初阳的沐浴里振翅而飞，在清湛的天空里徘徊。
雪见沉吟着走出病房。走廊的灯光在渐渐白起来的天日里显得黯淡无光，想要呜咽着倾诉些什么。
这也是...森罗万象么。被牵扯进来的人再一次都忘记了。要是知道森罗万象是谁...
“可恶！”雪见捏起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初夏的暖光照射进来，内心却依然觉得阴暗冰凉。
拂晓过后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明净的颜色，原本凉润润的气息在日光的暖照下开始膨胀，充斥着浮华的小镇。
还停留在上班时间，商店街的行人有些稀少。街边的行道树也略显沉默，夏日特有的风吹拂而来，明晃晃的凉荫斑驳错杂，掩映着一家门头不大的冷饮店。
“真的...味道很不错呢。”少年微睁惊喜的眼眸，背倚着苍老的树干。
“是啊。这一家的冰淇淋是这个小镇上最棒的了呢。”壬晴轻轻一跃，稳坐在街边的白色护栏上，“喜欢么？下次也可以和宵风君一起来吃哦。”
“嗯。很喜欢。”宵风用舌尖轻轻舔舐掉手中蓝莓味冰淇淋甜腻微酸的液滴，便大大的咬了一口。
“啊，宵风君这样吃会坏肚子的哦。”壬晴哭笑不得的望着他，轻轻咬一口甜脆的托筒。
“因为很...”
“哈？你说干柠檬片没有了？！”忽然出现的大吼的声音回荡在清冷的商店街。
话音未落，两人便一同望去街道对面的干货店那声音的来源。
“我想应该明天就会进的...因为那个很不好卖，所以......”店主搓搓手，对站在门口的那人抱歉的解释着。
面带愠色的金发男子无奈的搔搔头，放弃了对店主的大吼大叫，低语道，“...柠檬热茶明明很好喝......”
只是想在那家伙睁开眼后第一个递给他的就是柠檬热茶吧。
在他寂寞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只要一杯柠檬热茶就可以安抚他冰冷的心情了。
花瓷杯上方盘旋上升的潮暖的热气，只是这样就可以让那孩子感到满足。
现在。只是这种小小的幸福也不被允许么。
“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满脸自嘲，指腹摩挲着深蓝花色的头巾。
“？”店主更加疑惑不解。
男子不屑的摆摆手，走出干货店，“...最好是明天就能买到......欸？便利店里应该会有的吧......”
看着那人远离的高挑背影，壬晴低下头继续吃着手中的香草味冰淇淋。
而另一人，身形僵住，呆呆的望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
树荫在他细腻的黑发上盘桓，浅蓝的瞳完全失去了焦距。
……“想要找个地方避雨，怀着这样的心情来我家就可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没有关系？你说和我没有关系？关系可大了，笨蛋！”……
……“宵风。从今天起，就叫你宵风吧。”……
少年清澈的眼眸显出一丝慌乱，不顾那顺着手指滴落到地上的融化的冰淇淋。
“宵风，不快吃的话，冰淇淋就要化掉了哦。”壬晴定定注视着他。
“雪...”
那个人...那个人身上有柠檬的香味。无论在什么时候，那个人都......
“宵风？”
“雪...见...雪见。”宵风抬起眼睑不可思议的望向壬晴，握住冰淇淋的手微微颤动。
暖风袭来，鼓动起两人的棉布衬衫。错乱的阴影开始晃动。
“想起什么了吗？”壬晴解决掉手里的甜筒，温暖的笑了起来。
“那个人是...我认识的...雪见。”宵风眉头轻皱，盯住灰白的人行道。
“都记起来了？”
“不...只是一些片段。但是我确定...认识他。”宵风有些迷惘，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
壬晴缓缓闭起浅碧的眼眸。
这样啊。只是片段么...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了。
雪见。宵风以前在你手里救过云平老师，我这样做对你来说，算不算一种救赎呢。
无论怎样。在那之后，就请拜托你了。
请一定要让宵风......
紧闭的眼角猛然不可遏止的沁出咸涩的泪。
“壬晴？怎么了，壬晴？”不经意间注意到一切的他扔掉手里的甜筒，眉头紧锁。
“...抱歉。风很大。”壬晴拭去顺着脸颊下滑的泪，拉起他的手，转瞬而笑，“如果这样，那一切就好办了~”
“去哪里？”宵风不知所以的被壬晴拉着跑起来。
“去见一个人。”壬晴回头粲然。
正午的阳光一直追随的两个少年飞扬的脚步，直到抵达那个人的身边。
午后的阳光愈加灼烫，炙烤着蜿蜒曲折的碎石小路。穿越庭院一角的荒草地，两人小心翼翼的隐藏在花丛边缘。
“壬晴...”宵风拽紧他的袖口，面露难色，“这样进来好么？”
“没关系~没关系的~~~”壬晴回报他以一切都妥样的微笑，自言自语，“希望老师不在......”
“但是这样还是...”
“你们两个小鬼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一起回头，看见站在鬼鬼祟祟的他们后面的那人。
环绕着淡紫色丝带，白色纤细秸秆编织的帽子隐隐挡住那人的面颊。碎花连衣裙飘扬的裙角刚刚及膝。
“原来你不在家啊......”壬晴低头小声嘟哝着。
她扶紧帽檐，弯下腰静静淡笑着注视着他们，“是呢。不过出去买了点东西....喂喂，糟蹋人家的花可不行哦~~”
宵风一脸迷惑的望着她，恍若隔世。
一直以来，被那双温柔的手握住的触感，从未消失。
再也无法找到比那还要温润柔暖的双手。
“英......”游离于唇边的气息，艰难的发出一个双音节的字。
“是是，知道了~”壬晴站直身，冲那人展露一如既往的笑，“英阿姨。我们又来了哦。”
午后的微醺的阳光缠绕住那人细腻的眼神，于是变得格外温暖。
“欢迎呢~~”关英跪下来一把搂住两个孩子，“宵风君。”
从那人微鬈的发丝间散发出来熟悉的花香，蹿入鼻中。
“还有...壬晴。”
只要被那人热情的臂膀揽住，就感到什么也不会害怕了。
失去，背叛，寂寞。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暂时从肩颈边卸下来。
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瘦小的少年闭起疲倦的眼眸，嘴角终于泛起会心的微笑。
“都饿了吧~正好出门之前刚刚做好的红豆羊羹，要不要吃些？”关英端给他们，小白瓷碟上盛着蔷薇花形状的深赭色羊羹。
“啊，好棒，这次用的是花型的模具呢~~”壬晴放下凉茶，一口吞了进去。
“啊啦~”关英捂嘴偷笑，“好吃就好哦~”
“宵风。”壬晴好不容易咽下去满口的羊羹，看着在一旁沉默的他，“没有胃口么...还是，想起来什么了？”
“嗯...仍旧只是一点点。”宵风忽的抬起头来，“英阿姨，以前我......”
“以前的事就不必提了哦。”关英依然温柔的笑着，“阿姨说过的吧，只要你们来，我随时都会欢迎的。”
几只早蝉在庭院内的樱花树上开始聒噪，更有夏意几分。
关英喝下一口凉茶，笑得眼眸都眯了起来，“现在宵风君比以前要温柔的多呢~~”
少年白皙的脸颊瞬间掠过一抹绯红。
看到此景的关英则笑得更是开心，“真是个好孩子呢。”
“对了，”壬晴忽然想起，“云平老师呢？”
“他在学校上课啊。”关英若有所思，“这个时候...大概也是午饭时间了吧。”
“英，我回来了！”玄关传来一阵声响。
三人同时一愣。
“是帷...”关英急忙站起来，有些焦虑的回过头，“你们...”
“我们这就从后门离开吧~”壬晴拉起面带疑惑宵风，“谢谢您的款待~”
“嗯，下次再见！”
“还有...”壬晴朝她复杂的笑笑，“不要忘了约定哦~”
关英稍怔了一下，随即微笑，“是。”
一齐说了句“再见英阿姨”，两人便消失在客厅里。
望着两人离开的木地板小道，她缓缓叹了口气。
“英，”云平拉开纸门走入，“买完东西了？”
“嗯~”关英接过他的手提包，“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啊，忘了那下午上课用的东西。”云平偶然瞥一眼茶几上的红豆羊羹，“有人来做客了？”
“是呢。”关英收起白瓷碟，“邻居家的小孩哦。”
云平眉头轻皱，“邻居家？两个？”
“啊啦~”关英敲一下他的头，“我就不能也吃一盘么~~”
“是，是~~”云平一把搂住她的腰，“我又多心了~”
壬晴...约定，英阿姨一定会遵守的哦。
只要壬晴这样不会觉得寂寞的话。
细密的汗珠开始汇集，顺着脸颊一侧滑落。额角的发丝也湿湿的紧贴在皮肤上，变得黏黏的。
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个少年在海边的居民区停下来，缓缓的调整呼吸。
“那个...壬晴...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宵风直起身子，轻轻拍着胸口，脸涨得微微有些红。
沁凉的海风温和的拂来，带走周身黏黏的湿气。
壬晴只是细细盯住地面，一言不发。
...因为拜托了英阿姨，而约定好的。
只有她还记得自己。
然后一定要到最后也只有她记得自己。这是约定。
自己当时那么做...现在回想起来，仅仅只是一念之间呢。
一念之间的自私。是始终无法放弃那人如水的温柔么。
无论是表世还是隐世，统统只有一个人还记得那样一个拥有浅碧眼眸的独善其身的少年。只是，这样会不会比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来得更寂寞呢。
如果本来就没有活着的存在感，消失的那一刻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壬晴......？”宵风试图把他从那纷乱的思绪里拉回。
“啊。”壬晴狡黠的一笑，牵起宵风的手就冲进了一家小吃店，“总之先不要想这个了~~刚才还没吃饱吧，这里的铁板烧很好吃哦~”
一进屋，酱肉混着煎饼的香味便充斥了周身。
“欢迎光临~”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婆婆，笑得眯起了眼。
“老婆婆，能不能让我自己做呢？”
“诶？”
“因为家里原来开过这样的店，所以我也会哦。嗯？”
店主沉吟片刻，便微笑着点点头，“那也要小心一点哦~”
“嗯！谢谢~”壬晴接过两把小铲，冲宵风眨眨眼，“尝尝我做的哦。”
呐，奶奶。一切还是没变呢。店里的桌椅还是那么多，还有那台古老的电视机播着您最爱看的服部先生的节目。
奶奶，皱纹又多了呢。
抱歉。虽然很想叫出声来，但还是......
“OK~~”壬晴将铁板烧盛好递给他，“呐，尝尝吧~~”
“那个...”店主站在窗侧，复杂的眼神盯住壬晴的脸，“孩子，我们以前见过面吧？”
“诶？”深黛色瞳孔猛然收缩，明璨的日光透过玻璃刺伤了双眼。
“感觉你......”
“没有哦。”壬晴扯动嘴角，微笑着，“您记错了吧~”
店主抱歉的捋捋花白的发丝，温和的笑，“看来年纪真的大了呢....”
壬晴深深闭上双眼。
即使只是这一瞬......谢谢。
宵风微微抬头，余光瞥见那人安静得寂寞的神情，愈渐昏黄下去的阳光在灰白的地面上形成完美的割线。
“今天...谢谢你。”
天色渐晚，停晚的微风都似乎泛着惨烈的光。两人肩并肩，缓慢走上青翠的山坡。
“嗯？”壬晴一直低着头，脚尖不时踢着小碎石。
“让我想起的很多...谢谢。”宵风望望被残阳染红半边的天，眼神细腻清泠，“早就应该知道...其实这不是梦吧。”
壬晴侧过脸看着他，眼底尽是平静，“这些事情...总有一天宵风君会知道的。”
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线，空中划过最后一个航班。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一件事么？”宵风停下来，认真的注视他。
“...什么。”
“我知道...我忘记了某些人某些事。这对于那些被忘记的人来说，一定会很难过。”宵风微微皱起眉。
“那么告诉我，壬晴。你和那个老婆婆以前是认识的吧。”
“！”少年猛地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眸，却在瞬间黯淡下来，“不。没有这回事。”
“壬晴，”宵风双手握紧他的肩头，眼神坚定，“既然你帮了我，我也可以帮你啊。如果我们一起努力的话......”
“不可能！！”壬晴用力推掉他的手，眼角汪起积蓄已久的泪，“因为!...”
因为连你都不可能记起我。
西沉的残阳渐渐收起烂漫的血红色，最终归结于天际的最后一道朦胧的浅光。
宵风。如果相互在一起那么久的人都再也无法记起，别人又谈何容易？
“壬晴...”宵风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隐没了日光的世界陡然晦暗下来，灰蓝的天空令人感到窒息。
“抱歉...”壬晴不经意间抹掉泪水，“我......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宵风君。”
少年只是更加皱紧了眉头，浅蓝幽冷的眸子里刻画出同那人一样的哀伤。
连接两人命运的丝线，只有越缠越紧。
以此来等待最终的封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