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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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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洲似乎和萧晗杠上了,又再次把这种任务丢给了一个试用期的心理学教官。说来也奇怪,闹鬼一事虽然已是满校风雨,可我愣是一次没碰上,以至于最近有人老爱往我身边靠。
“我说,顾小白同学,你是想跟着我去女盥洗室吗?”
“要是能一直跟着商教官自然是好极了!我也能多沾沾正气!”
我正要说什么,就听走廊另一边传来,“顾小白,大白天的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哎,我说韩旭,你家是住海边的吗?商教官都没说什么呢。”
“我说了,离我远一点。”
“哦!好的好的,商教官,你请往这边走。”
“幼稚。”
“喂!沈文涛,你说谁呢!”
“谁回答就是谁咯。”
“哎!高美仁你……”
次日中午,龙城医院
“您好!我想找一下薛少琪护士,请问她在么?”我站在咨询台打听。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你好,我是商娅楠,有点事想与你谈谈。”我转身友好地看着她。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有什么好谈的?”她一听我说完,更加戒备了。
“之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可否移步,我们聊聊?”我看着她,认真地询问到。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薛少琪隐隐担心自己的事情被眼前这位教官发现,不愿相谈,转身就走,“我还有工作。”
“如果,我们谈的是你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事呢?”我上前一步,贴在她耳朵旁,低低说了一句。
“你知道些什么!”见她这么问,也就是答应了。
花园一角
“好了,这里没人,你想知道什么?”薛少琪靠墙站着,依旧戒备地打量着我。
我笑笑,聪明的姑娘,已经猜到这是一个信息交换了,看着她,说:“我想让你告诉我关于你哥哥的事。”
见她瞳孔有一瞬的紧缩,我挑眉,她自从见到我就全身戒备,为什么?她有秘密不想让我发现?这事还与他哥哥有关?我脑袋里极快地滑过一丝讯息,快的抓不着。
“你一个新来的教官为什么要打听我哥的事?这事不是该萧教官管吗?”
哦?她知道这事现在是萧教官在负责?正式消息还没出来,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哥哥的事,学校人心惶惶,我身为学员部部长,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导致军心涣散;而且,我听说你对于你哥哥去世一事抱有执念,坚信另有隐情,我想,你一个正常的姑娘,绝不会胡言乱语,当年你敢闹到学校,就说明你这里是有一些外界不知道的消息或者证据的。”见她眼里涌上了泪,却死死咬牙撑住,我静静等她缓了缓,眼神真挚地看向她,问到:“若是现在给你一个查清真相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她眼里燃起了光,看着我,却又很快熄灭了,“你想查这件事?我凭什么信你?”
我耸耸肩,“我不是别无选择了吗?我想要你的消息,那就只好替你查清这件事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另请高明。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这个时刻,我到医院找你。”
我本想离开,突然间灵光一闪,顿住步子,“最近学校闹鬼——”见她眸子闪烁,我便不再问,而是提起另一件事,“薛少琪,不管是谁在背后帮你,我希望至少在你思考要不要信任我的这个期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谈话的内容。”
翌日
从校场回到办公室,就见萧晗杵着下巴坐在桌后沉思,想来正为‘闹鬼’一事伤神,坐在她对面的沈助教倒是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杂志。
夜
据说受启发于沈助教,萧晗很快想通了‘闹鬼’一事背后之人作案的手法,当晚就在小礼堂召集了全体学员和教职工,用投影简单示范了该手法。至于幕后之人,项昊、顾小白、沈文涛甚至李继洲,破天荒地站到了同一战线,说此事到此为止。听到萧晗无意识泄露出来的信息,我这个已经猜到始作俑者的人,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薛少华之死远没有表面那样简单,牵扯人员虽然不广,却个个都有些身份,李继洲在这里面扮演的又是个什么角色?
第三日
薛少琪盯了我一阵,缓缓道:“你的学员都很信任你,苏医生也夸过你,如果你能帮我查清我哥哥的死因,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
我勾唇,看向她,“成交!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她皱眉看向我,“说吧。”
“一是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帮你调查这件事;二是调查期间,你得配合我,在大是大非面前无条件听我的;你的行动不得与我的初衷相违背,也就是真相未明之前,你不得伤害任何人;三是告诉我,‘闹鬼’一事是谁在背后帮你,他还帮你计划过些什么。”
“哼!说到底,你也是在保护他们几个吧!果然,说什么都是借口,你根本就不想帮我吧!”
“薛少琪,我想你没搞清楚一件事——凭我的能力,为了防止你伤害他们,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将你送去警局。你想想,如果只是为了保护他们,我何必与你多费口舌?”
……
“好!我答应!”
如果说在龙城的日子一直都平静无波的话,那薛少琪今日告诉我的一切,无疑就是打破平静的那粒石子。
一年前,集英战队考核,任务之一就是排雷。彼时项昊、顾小白与沈文涛还是好兄弟,项昊向来不安分,撺掇着另外三人去了排雷演习区。那一日,他从薛少琪身边拖走了她哥哥,自此,她哥哥再没回来。
然后,她们家收到了哥哥阵亡的通知书以及一笔烈士抚恤金。她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也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出任务阵亡’,她哥哥的死与项昊、沈文涛脱不了干系,她闹过,却被拒之门外;她想问清真相,可项昊自此离开军校,顾小白、沈文涛对她避而不见,即使碰见,也绝口不谈此事。
至于那个帮她的人,也实实在在是出乎意料,可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李天翰,抓住时机就给沈、项两人制造些麻烦,每天乐此不疲。另我感到庆幸的是,薛少琪因着他哥哥的原因,并没有真正信任李天翰这个人,对他还很排斥。
可接下来听到的这个消息就真是令我有些头疼了,李天翰告诉薛少琪顾小白有枪声恐惧症,而她昨晚去射击室把顾小白的耳塞戳破了。难怪每次射击或者兵器学课,顾小白总是带着耳塞,我曾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却因着杜枫的解释给糊弄了。
想起来今天他们又有兵器学课,我不敢耽搁,看向薛少琪,警告:“这是最后一次。”
她知道我在说什么,咬着下唇,犹豫着点了点头,在我转身的刹那,她又说了句:“我回过家了,商教官,谢谢你!”
我脚下顿了顿,没说什么,快步离去。
可我还是晚了,顾小白被刘天宇和杜枫送到了医院。
六号病房
我坐在床边的看护椅子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床上昏睡的人眼珠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吃苹果么?”我对他笑了笑,嘴上问着,手里的刀已经削到了最后一点,将一整个苹果递给了他。
“商、商教官?!”他瞪大了一双眼,四处张望,似乎是发现整个病房现在只有我和他,他有些迷糊地接过了我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大口,像是回过神来了,用空着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感慨道:“哇,我不是做梦吧?一醒来就见到女神,现在还吃着女神亲手给我削的苹果。啊!好满足~”
我靠着椅背,好笑地抱臂看着他,说:“满足了,就把苹果吃完,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嗯嗯!”顾小白笑弯了眼,坐在床上大口啃着苹果。
目送商娅楠离开病房后,原本充满笑意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磨着手里的苹果,这下全校都该知道了吧,他自嘲地勾了勾唇,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眺望远方,那个方向坐落着军校行政大楼。真不甘心呐,就因为这么个毛病,自己就得向这些年来的努力、向那群好兄弟说再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萧晗来到病房时,见到的就是窗边顾小白有些单薄的背影,想起校长在办公室和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涌出些同情来,他还这么年轻,她想治好他的枪声恐惧症,不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去医院办公室时,苏医生叫住了我,他和我详细说了顾小白的情况,当我问到有什么治疗方法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和我说,西方有运用心理学治疗这种心理障碍的先例与理论,校长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萧教官,他相信萧教官会有办法的。见我脸色不是很好,还安慰我,让我放心。
我十分无奈地笑了,如果是真正的萧晗,自己或许还会稍微放心一些;可现在这个萧晗,即使她自身确实有一定能力,但……
我向着病房走去,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推门一看,项昊与萧晗正在争论着,顾小白被项昊护在身后,脸色有些苍白,情绪有些不稳定。我走进病房,沉声道:“两位,这里是病房,有什么事,请到外面说。”
似乎才反应过来,两人讪讪闭上了嘴,病房氛围有些尴尬,我也没有管他们,从顾小白手里掰出被捏的有些变形的半个苹果,取下搭在床边的手巾帮他擦了擦手,轻声道:“没胃口就别吃了。”收拾干净,我站起身,道:“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再来看你。”
“商教官!”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顾小白唤我,我转身,“嗯?”
顾小白没有再说话,而是对站在一旁的项昊和萧晗说:“昊哥、萧教官,可以麻烦你们先离开一下吗?”
病房里只剩下了我与顾小白,他低着头没说话,我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他缓缓说道——
“我一年前就患上了这个病,那时昊哥离开了军校,我知道,一个军人若是患上了这个病,那他,他的生涯也就毁了。”他身形晃了晃,扶住床尾的围栏,坐了下来。
“那一年里,杜枫陪我看过很多大夫,药也喝了很多,可是,没有一个大夫治得好我这病。”他抬眼看向我,“苏医生和你说了吧,我这病治不好了。”
“这事我一直没和昊哥说,因为他已经背负了很多了,我不想他再为我这事心怀愧疚。可另一方面,我又有些怨他,怨他将我一个人丢在了军校,一年来不闻不问;他回来后不告诉他,是我私心作祟,我想若是有一天他被别人告知自己的好兄弟得了这种病,他会是什么模样?”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醒来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和他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了,他会是什么模样,我会不知道吗?”
“还真是不甘心呐,我顾小白这辈子没别的志向,只想与我那一群兄弟一起读书、一起训练、一起被罚、一起上战场;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再过不久,我出院了,就该离开军校了吧,呵。”
沉默了许久,他又抬眼看向正坐在他对面的我,郑重地说:“商教官,我顾小白虽然不着调,胆子小,可我不是懦夫,也不是军队的孬种!”
我浅笑,郑重回复:“你不是。”说完站起身来,像母亲那般伸手搂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这些话憋了很久了吧,如今说出来了就好;小白,我告诉你,你这根本不是病,它只是一种心理障碍,是可以治好的。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见过这种例子,他们最后都好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待他情绪稳定了,我便放开了手,与他一起并排坐在床边,他转过头,看着我:“商教官,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信任。”
我没有接话,只是淡笑着看向他,道:“现在心情好了吧?那我就功成身退咯?你今天说的这番话,出了这个门我就会忘掉,不用担心你的一世英名。”
他又笑了,笑得开怀,还夸张地朝我抛了个媚眼,“噢!女神!我郑重通知你,你已经俘获了我这一颗芳心!”
萧晗被项昊和顾小白耍了,因顾小白满校园乱跑,萧晗受了责罚,以儆效尤,我与众教官被迫聚在训练场观摩。
站在原地,我余光瞥见角落里项昊斜靠在墙边,远远地看着萧晗,杜枫站在他身旁,两人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往近了看,我看到沈文涛也是同样一脸担忧地望着萧晗。他又要出手了吧,沈文涛这个人呐,外冷内热,重情重义,萧晗有友如此,何其有幸。
果然,谢天娇的警告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沈文涛!你要是敢帮她,之前一切全部作废!”
这个警告止不住他的脚步,他没有帮她,只是陪了她最后一千米,不停地鼓励,直至终点,或者说,直至医院。
是的,一万米障碍跑根本不是萧晗可以承受的范围,但她也确实坚持了下来。
七号病房
萧晗正躺在病床上休息,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我用棉签沾了些水,润湿着她干涩的唇。病房一角,沈文涛靠在那里,眼神从我身上扫过,却很快落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房门半掩着,韩旭、高美仁、杜枫站在门外,低声交流着什么。
“放心吧,她没事,估计过一会儿就会醒了。”
“嗯。”
……
“我——”
“我——”
……
“我先出去了。”
看着他走出病房,我默默松了口气,自那日之后,我与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待在同一个地方这么久过。我反思过,自己是否做得过了些?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对谁都好。
可昨日听了顾小白的一番话,我忽然意识到,我做错了一件事,而现在事情的发展与我原本的计划脱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