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共生》念十三

14、第 14 章

　　事实上，的确正如李靖所说的那样，没过一年，边关这边战事又开始频发，而且是大规模的。一直被压制着的克扎特民族不知道从哪里联合了好几批少数民族，妄图攻破进入中原的这第一道防线。

　　边关局势十分严峻，就连殷夫人也不得不提上长枪重回战场，哪吒其实也挺想随父出征，因为哪吒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挺有自信的，最近和他母亲的对打中，胜负场已经是胜场大于负场了，要知道，现在他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今也就差一个实战，但自然李父是不允许的，只让他待在家里。

　　他不是没有偷偷上过战场，但一下子就被抓了回来，等待他的是父母双打。所以他想去也只能是想想。
　　看着从两天回来一次变到十几天回来一次最后到一个月都不一定见上一次，每次回来的伤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干着急，他觉得很奇怪，凭借他父母的无数次出征，无数次胜仗，就算敌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伤得这么重。
　　但他，无能为力。
　　所以，他练起功来也越发的狠了，就望有一天能替父出征。

　　敖丙还是时常写信给他，告诉他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好事坏事都有。
　　有这样的：
　　哪吒，京城的绣球花开了，很多人都嫌它艳俗，我却很喜欢，因为它开在梅雨季节，别的花都早已败坏，就它开的很艳，永远都是一大丛一大丛的，生命力旺盛的惊人。

　　也有这样的：
　　哪吒，今天父亲夸我了，因为我在百花宴上表现得十分出色，深得陛下赏识，盼我能早日入官为朝廷效力，其实我不感兴趣，但除了你我也未曾和别人说道，他们都以为我会很高兴。

　　还有这样的：
　　哪吒，听说边关那边，战事频发，克扎特和其他少数民族联合攻打边关，你最近写的信越来越少，可是战争形势严峻？听我父亲说朝廷上那群只会动口的文人还在那吵个不停，却连个战略规划都制定不出来。我突然想为官入朝了，至少还可以为你稍微分担点什么。

　　一开始，哪吒还是正常回复，到后来越来越少，因为边关的情况越来越不妙，弄得镇上人心惶惶，一部分人已经在找关系出镇，没关系的人只能呆在镇里，全镇上下不复当初那般生气。

　　哪吒也变了，渐渐地不闹事了，渐渐地不爱笑了，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了，只是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不知何时开始压抑着什么，不想让它爆发，便成天耍枪。能压制这份感觉的，只有敖丙寄过来的信和不知疲倦的耍枪。

　　他以为，他能挺过来。

　　但也只是他以为，最终这被压抑着的东西还是爆发了，这东西名叫暴戾，还是从骨子里就嗜了血的那种。

　　造就这东西的诞生绝非是一件小事，而是无数份叠压起来。

　　“少爷……”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闯进哪吒的院子。

　　哪吒此时靠坐在墙角，手里紧紧握着一张信纸，另一只垂下的手边，是一直跟着他的长枪——火尖枪。

　　哪吒满身是汗，不难看出他刚刚一直在做什么。

　　“少爷……”那人声音已经很虚弱。

　　这是哪吒才抬起头，月光的照映下，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露了出来，看着来人，声音嘶哑的厉害，“大海……你，怎么了。”大海不仅是李靖的随从，更是李靖的得力部下，当年，他不顾家人阻拦执意跟着李靖来边疆，就算做一名小兵他也愿意，所以，他一直都跟着李靖，可是现在……

　　“少爷。”这是第三声，大海的唇瓣抖了又抖，声音也哽咽到不行“老爷夫人……都……都以身殉国了！”说完，跪地不起。

　　哪吒张了张口，还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一刻，他感觉，他的世界，崩塌了。

　　特别是听到后面的话。

　　“少爷，是大海对不起你们……连老爷和夫人的遗，体都……带不回来……啊呜呜呜……克扎特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呜呜连人的遗体都……都不放过……”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大海的嘴一张一合地还在说着些什么，他听不见，跟随他的老鹰立在枝头，歪头看着他，轮月在毫无旁物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冷，在哪吒眼中原本就静寂到不行的世界，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这时，紧握着信的那只手也无力的松开了，信上写的几行字也一目了然：
　　哪吒，你可好？
　　我定亲了，
　　若事事如意，望你能来。

　　……

　　皱巴巴的信纸飘落在泥土上，瞬间沾上了些灰。似乎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其实，哪吒早就知道，他对敖丙的感情绝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但没想到居然会是男女之情。可笑的是，这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连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了死刑。

　　定亲之后，是什么？
　　是要成亲了啊。

　　他曾想过未来的样子，他想过多年之后，他也会是独身一人，仗剑天涯，做个潇洒自在的侠客，但是敖丙呢？哪吒不敢想，敖丙的身份决定了他以后必定安于一隅，随父做官，成家立业。他幻想过，若是他足够强大，是否可以带上敖丙一起，看遍千山万水。但他还没想到最后，现实给了他结果——妄想。

　　一想到他会一身红衣，牵着一位女子，一起步入府中，把堂拜好，他的心脏就要紧缩在一起，呼吸变得困难。

　　是几拜呢？

　　依稀听到当初他偷看别人拜堂时赞礼郎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他第一次觉得，在天道面前，人真的渺小到可怕，卑微到不能有所反抗。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打他的脸，打他意气风发时的脸，打他逞英雄时的脸，打他想忤逆命运时的脸。

　　他瘫坐在地，双手、双脚都无力的垂着，似乎是被打断了般。

　　现在的他，能做什么呢？

　　大海继续讲，所有之前让他觉得奇怪的一切都有了定论。

　　为什么李氏夫妇会死？还不是因为海夜叉的算计。海统领自从做了统领后，自然是由他做出最高指令，不仅将李靖提出的战术全部否定，又让他带头冲锋陷阵，本将殷夫人安排在后手，美名让一个女人冲在前面多不好，但殷夫人怎会如了他的意？要死自然是和自己的丈夫死在一起，于是夫妻二人纵横战场，一开始杀出了双煞的名号，尽管战术不行，但凭着肉搏也能多次险胜，所以也让敌人闻风丧胆了几回。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在海统领的绝对命令下，李氏夫妇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冲在最前方，最终，在一次援军来不及支援下，精力耗尽，战死在战场上。李氏夫妇斩了克扎特数人，自然让他们怀恨在心，便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带了回去……

　　但海夜叉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李氏夫妇，而是没有李氏夫妇保护下的哪吒，所以，大海想告诉他：
　　“少爷，逃吧，逃得越远越好，最好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带你的地方，这是老爷夫人最后让我带给你的话……”大海说完所有话，早已泣不成声。

　　“逃？”哪吒轻吟，声音冷得可怕，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为什么要逃？”这回是哪吒的自言自语。

　　“逃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凭什么那些该死之人还能活着呢？”哪吒抬头似看着大海，又似透过大海看着远方，他歪着头，语速不紧不慢。

　　大海看得，不由得颤栗起来，明明是少爷却又不像少爷。

　　“少爷，你……还好吗？”

　　哪吒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重复自己的话，“对啊，明明那些人才该死的啊？为什么他们还活着呢？”

　　“死的人明明是他们才对啊……”

　　说着说着，哪吒笑了起来，明明还像以前那般的大笑，声音却完全不同，表情也是狰狞的。

　　“大海，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做了，我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啊大海，为什么我现在才明白呢？为什么不早点明白呢？如果早点明白就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大海本来问哪吒怎么了，却鬼斧神差的顺着对方的话问出口“是……什么？”

　　“当然是让那些不应该活着的人，通通下地狱啊大海，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傻，这都不知道啊哈哈哈哈……”明明不好笑，哪吒他现在却是捧腹大笑。

　　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忽得，他拿起一旁的长枪，大步朝外走去。

　　“少爷，你去哪里啊少爷。”

　　哪吒头也不回，却回答了他的问题“去履行自己生下来就该履行的责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