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殇》余寄生

2、02-秘密

　　来到这个海滨小城已有些年头，我尚是欢喜于这种不紧不慢的气氛，也正因如此，我一个旅人，选择驻足在这个临海的城，在这家书店里工作也正是我喜欢的生活。

　　这里午后的阳光总是这样明媚，我喜欢选择一个无人的午后，搬一张躺椅放在店门口，就这样肆意的躺着，像一只懒洋洋的胖猫。就是这样，在这个小城里，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会被人打扰。

　　可那个下午，梦被人惊醒。

　　“你来我这儿只看不买，真会占便宜啊！”

　　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视察了。我睁眼，眼看到你被比你高半头的胖女人揪出了书店，她手里握着的那本书，就是那天你问我价格的那一本。

　　“少辩解，我盯着录像盯了好久了，我那个员工不管你，可我得管你！你都看完多少本书了？”

　　大概是老板娘的声音太过吵闹，引来了许多围观者。我从来不知道这一声怒吼能引来这么多围观者，也不知道这个小镇空虚的外表下隐藏了那么多的人。闷热的空气顿时浮躁起来，就算店里的空调开的再凉快也无法将闷热吹散，这空调能做到的，只是将我的内心吹得更加的冰冷。

　　老板娘来了劲儿，颇有成就感地拉着你：“这个贼成天到晚来我这儿看书，却不交一分钱，你们说是不是该打？”

　　我急忙看你，你就这样低着头，长发凌乱，遮住了你的面孔，将自己藏了起来可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的身体似乎被抑制住了，像是被胶站在了躺椅上，无法起身。我想怒吼，可我没有勇气；我想冲到你身边，可是我无能。

　　你的身上自带着一种读书人的骨气，老板娘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一种侮辱。她是不讲理的人，那些旁观者也是不讲理的人。我清楚你并非是那种“贼”，必定是有些困难。唉，我应该早想到这些的，你愿意和我说说话吗？

　　可我意识到我插不进嘴。人群已经沸腾，不知谁冒出一句：“这不是钱老大的女儿吗？”

　　“呦，和他爹一个样呀。”

　　你能感到你的牙在使劲咬着下唇，以至于唇边变得煞白，悄悄叹气，你将一张揉皱的二十元的纸币扔给老板娘，然后推开拥挤的人群，离开。

　　我再也坐不住了，便起来。我是没办法与老板娘理论的，老板娘也必定会来找我算账的，只好跟随你。

　　像你这种奇怪又特别的女孩子，一定是有什么困难吧。

　　太阳火辣辣的洒在街道，你匆忙的穿梭于街道之间，汗水湿透衣襟。我跟随着你的脚步，走街串巷，穿过一个个喧闹的街市与僻静的住宅区。这莫非才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样子吗？看着你匆匆的背影，想到你与我共同处在的这座城，突然间茫然了。我几次都想叫住你，也许是想让你说说话、说说你的心事，甚至我什么都不可求，就想让你回头，我还能看看你的容貌。

　　你在靠海的一个偏僻的街巷停住了，犹豫着是否要继续前行。我面前的景色是一个泛红的城市，一个低头的瘦弱的少女，和脏乱的巷子。巷子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吵闹。

　　“胡了！”我寻声音望去，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打着麻将，为首的光着膀子，颈上挂着串珠子，皱着眉头。

　　“大哥，我真没钱了…”

　　“要不，您把这串儿珠子给我？”对方紧追不舍。

　　这位，就是那些人说的“钱老大”了吧——城里的赌徒，欠了一屁股的债。我的目光再次大量着你的背影。你，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别跟了，”你的脚步突然停住，“店里的小哥。”扭过头，你的眼睛红肿的，水汪汪的，像极了一片汪洋，纯净极了。我不敢往下想了，更不敢把你与肮脏的赌徒联系在一起。就算你在法律上真的是他的女儿，在我心中也不承认。

　　你本是要踏进的家门的，望见院中又是这般情景，皱眉。你娇小的身躯有着一股倔强，你显然是不愿回家，只好掉头离开。

　　“好可笑噢。”你停住了，在我面前。略微侧着脸，低下头，这番逆光的景象射进我的瞳中，我分明在阳光中看到了你嘴角那份不屑的笑。

　　突然我手边一凉，有一种透着冷的触觉，是你。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触摸姑娘的手，像是夏天喝了一碗冰粉，滑的、柔的、软的。手握住的瞬间又是坚定的，我低头看你，你没有看我，走路时轻微低着头，眸子似乎坚定地望向了远方，虽说如此，我在你眸子里看到了海，打着转的，好像泛起了涟漪，起了海浪，你却努力的让它保持平静吧。

　　“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只好这么对你说。

　　你却倔强的用手背将泪水甩出眼泪，用你平静的不语来掩盖内心巨大的波动。

　　你拉着我走到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