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需要和被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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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通知申请审神者成功的时候，玉子高兴得只会看着那录取通知傻笑了，这让她有一种重新被需要的感觉。
新的本丸才被开发，什么事都需要人手，那段时间的日子充足又繁忙，疲惫之余玉子的内心有种焦虑被抚平的治愈感，她这时已经对自己的变化产生了一丝警惕，可本丸这么忙，忙着耕种，忙着出阵，忙着远征，忙着召唤帮手……
久而久之，她已经开始遗忘了，只是危机的潜意识，让她入睡困难，这样下去是不对的，玉子告诉自己，但她没有克制自己的办法。
在本丸，人手不够时，手入室需要她，厨房，内番，锻刀室，甚至公文处理都有她忙碌的身影，这样堪称病态的工作强度让她感到愉悦和满足。
可渐渐地，随着本丸的刀帐被一把一把地点亮，觉得审神者太累的刀剑们都觉得她太辛苦了，不愿意再给她过多的负担。
于是，手入室被药研和栗田口家的其他刀剑付丧神接手了，厨房有歌仙，烛台切，堀川承包，她再去反而多余还束手束脚。
内番，也被大家一一分担，就连来派的明石国行都会在安排他做事的时候勤快一会。公文有近侍，一期，巴形，长谷部等等，经过这些稳重的刀，再到玉子手上，她只需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签字机器就行了。
“长谷部。”有一日，玉子在早早完成了她的工作后，看着他利索得收拾好一切，试探着问道，“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主已经可以休息了，剩下的就交给我长谷部好了。”长谷部完全察觉不到审神者的敏感心思，他自豪又带着狂傲的矜持地向你邀功。
“是吗？长谷部真是能干呢，有你在辅佐我，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哈，只要主想，无论是手刃家臣……”他剩下的话，玉子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感觉自己正一步步从走到悬崖边上，下面是万丈深渊，漆黑又压抑，它们蠢蠢欲动企图将她拽去入万劫不复。
“主？”
“……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我好像有些走神了，既然这里暂时不需要我的话，那我先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对长谷部调皮地眨了眨眼，她故作轻快地起身。
没错，只是暂时的……
“主，请您尽管放心，这里交给我长谷部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近侍先生慷慨激昂的话语打碎了她最后的念想，生怕自己露出破绽，玉子头也不敢回，挂着欣慰的笑容，夸着长谷部能干就走了。
一路上，遇到的刀剑都笑着跟她打招呼，她的笑容也灿烂地不得了，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就这样巡视完了自己的地盘，玉子微妙地有一些错愕，诺大的本丸，竟然真的没有一处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这样的现实像是一把刀划开了她自己粉饰太平的表象。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不愿被知晓的往事……
“啊？不需要啊，谢谢玉子姐的关心了，哈哈哈哈，我已经长大了，不好意思总那么麻烦你，那……我先走咯？”
“是玉子啊，嗯？不需要，不需要，你平时帮了我们那么多，再占你便宜，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
太多了，太多的被拒绝了，我又不被需要了吗？
被故意遗忘的片段一股脑从记忆深处爆发，让玉子有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恶心，难受，她受不住地倒退几步，被自己的腿一绊，差点摔倒。
“姬君？！”一期一振从拐角处抱着被弟弟们玩闹时落下的玩具刚转过来，就看见了这惊险的一幕，赶紧托着她的背部，顺着她下坠的力道一起跌坐在地上。
玉子连接住自己的人也没看清，就迅速扒开他护着自己的手，半个身子悬空，不停地干呕，一期一振顾不上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随便乱动审神者，只能一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另一只手往下托着她的肩膀，规矩守礼。
直到她慢慢缓过劲来，细心地递过手帕，怕她尴尬又礼貌地侧过身不去看玉子狼狈的样子，柔声问道。“姬君，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一会叫药研来给您看看吧？”
“……不用了。”玉子整理好仪容后，还有些虚软，声音带着嘶哑，“刚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
一期一振不赞同地皱着眉，尽管不认同还是耐心地跟她讲道理，“请恕我拒绝您的请求。”
“抱歉，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比您的身体还要重要。”
玉子垂眸，扶着廊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下意识伸手虚虚地探手保护着她。
“我收到一期你的心意了，万分感谢。”她面色苍白，却努力扬起嘴角，笑容虚幻又带着脆弱，仿佛他多说一句就能将她扼杀，“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我是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如果控制不了，一定会采取行动的，请安心。”
“抱歉，弄脏了你的手帕，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审神者走了，一期一振却重新跪坐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午间大广间的席上再见玉子，他看过去，她依旧还是往日的模样，温柔坚韧，脸上代表健康的血色也在，不知是不是做了掩饰，还是已经恢复，如果不是他的手帕不在身上，或许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幻梦一场。
一期一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放手帕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让他放心不少，“一期尼，发生什么了吗？”药研坐在他旁边，低声问道，“你一直在看主殿，手帕是被主殿借走了吗？”
“嗯，姬君刚刚不小心弄脏了手，就把手帕借她了。”他下意识帮玉子遮掩异常，“只是第一次看到姬君有点狼狈的样子，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药研看着一期一振通红的耳朵，猜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罢了，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一定不会有当事人期望被别人发现，况且，一期尼一定可以处理好所有事！
被点出来就说明他刚刚的动作已经引起别人注意了，一期一振不敢再多看，即使，他很担心玉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暗暗地关注着玉子的行为，她一直在尝试很多转移注意的事情，从化妆，逛街，到养鱼，养花，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可日渐加深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她的焦虑。
他不明白，姬君到底在怕什么？现在不光是他一期一振，还有别的善于观色的付丧神也发现了，原本对这件事旁而观之的人都开始拐弯抹角地来向他打听情况，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殿，花不是这么养的。”开辟了一块花圃的左文字家对这方面很有发言权，宗三左文字看玉子一日很多次跑来看她的花，甚至她总是在浇水，好不容易才冒了芽的花苗都蔫了不少，忍不住提醒道，“一朵花从成长到开放，需要的是耐心等待，您的关心太过……容易出问题。”
介于审神者进来的异状，宗三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子精心打扮妆容下的脸一白，正要拿水壶的手一顿，僵着身体站起来，扯着无奈的笑容，摆摆手，“谢谢宗三提醒我，差点就铸成大错呢。”
“……没事。”
不等他问出下面的话，她就先行告辞了。
小夜拉了拉哥哥的衣角，“宗三哥哥，主殿的灵魂在哭泣，为什么？感觉……好悲伤。”
宗三摸摸弟弟的脑袋，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不自觉地碰在一起，担忧道，“悲伤……么？哥哥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帮小夜问的，告诉我们的主殿，小夜很担心她。”
“嗯。”
第二天。
“姬君要到哪里去？”换了一身简便的衬衫长裤，一期一振隐在黑暗里，一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温柔地询问天没亮就准备出门的玉子，“介意在下陪同么？”
一点也看不出强硬拦路的态度来，知道给她开口的机会就意味着拒绝，便没打算让她说话，他放低了姿态，展示着自己的无害，背手欠身，轻轻地托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留下短暂的一吻，优雅到极致。
“姬君能给予在下这个荣幸吗？”
在她受惊后退一步的时候，绅士地松开了手，一脸抱歉，担忧写在他的眼里，显得有些忧郁，“在下实在是担心您啊。”
“……”
一期一振知道玉子不善拒绝别人的好意，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些害羞，那些话都是发自内心，只是动作下意识模仿了陪弟弟们玩游戏时扮演的角色，生怕被看出不自然。
“……果然，不能带着在下么？”他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道路，无奈又惆怅，“那就没办法了，在下只希望您能记得，本丸的一期一振正无时无刻地记挂着您。”
“……”
玉子哑然，她从没发现一期一振这么会说话过，一字一句都说到了她心坎上，完全不忍心拒绝这样的要求，而且……
她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一期一振，你刚刚，是在撒娇吗？”问出这句话的玉子羞红了俏脸，苍白的气色都被他的节奏打乱。
一期一振被发现了小心机，有些赫然，“被发现了吗？”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抬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身为兄长，却还是想对主人撒娇什么的……”
“果然，很奇怪吧。”
玉子没有回话，沉默了一会，他正要让她别在意，如果觉得不能接受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才张开口，就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拉住，“……走吧，我带你去。”
光线暗淡的地方，也遮不住她偏头时不小心露出的通红的脸和脖子，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让她有些慌乱地扯过头发挡住暴露她心情的皮肤颜色。
一期一振适时地移开视线，放任她拉着自己走，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下了天守阁，时空转换器将两人送往现世，不光手没有松开，就连人也变成了并肩而行，他的保护是浸入式，无言且舒适。
就像稳重成熟的恋人，她恍惚地想。
然后被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悄悄红了耳朵，做贼心虚，又想知道他现在的神情，偷偷抬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线，忍不住瞥了眼对方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发现自己视线流连的地方不对，连忙收回，规矩地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玉子，你实在是太失礼了！她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句，怎么可以用这么……的眼光看好心陪你去看病的一期一振先生呢！
想到看病，心潮起伏的女儿心思就平静下来，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一期一振不是没发现她的神游，甚至之前的情绪波动莫名地感受到了，他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只好按下不表，比起这一时的动心，他更关心玉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她脚步停下来的时候，他就抬头顺着建筑的方向看去，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名为“黑泽私人心理诊疗所”的诊所，一期一振内心大为震惊。
“一期先生去旁边的咖啡店坐会等我出来吧。”玉子正要打开背包为他拿钱，就被按住了手。
“请让我一起进去。”知道她是来治疗的事情后，一期一振十分严肃地说，“我不想让您一个人面对伤痛。”
“更何况，您都知道我的秘密了，就当礼尚往来，赔我一个我想知道的，关于您的秘密吧！”
“至少，让我陪在您身边。”
最后，还是没能敌过他的请求，玉子安慰自己，反正他已经知道有关自己不寻常的那么多事情，也不差这最后一件挑明真相的了。
说不定等他知道了真相以后，就知道严重性了。
“……所以姬君您，是渴望被需要吗？”一期一振和玉子从诊所出来时，回想起刚刚医生对他解释的“讨好型人格”患者，他终于把自己发现的对玉子的观察的疑点都串了起来。
普通的“讨好型人格”患者还能控制好自己的生活，但自己的主人显然已经失去控制，并且有朝别的精神疾病的方向发展，幸好她自己还愿意接受治疗，不然就本丸封闭的情况，说不定哪天他们打开门一看，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主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香消玉殒。
“玉子小姐并不是天生的‘讨好型人格’，反而是因为童年阴影的影响，从而产生的，这么严重的情况不算少见，也不算多见。”
“现在，只是有抑郁的倾向，中度抑郁还是可调节的，和‘讨好型人格’一样，让她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一点点正面地去引导她，至少能让她正常的生活。”
“作为家人和恋人的你在其中可能会感到很大的压力，如果撑不住，尽量用不会伤害到她的方式离开她。”
“……”
玉子现在心里十分宁静，她知道今天把一期一振带出来，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好向大家坦白病情的心理准备。
“我没事的。”她甚至笑着安抚神情凝重的一期一振，“别有压力。”就像以前一样，但他现在越看她的温暖的笑容越像是一张嵌入血肉的面具。
一期一振沉默地拉着她走到不会被人打扰的小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了她，头枕在她的肩头，不露一丝痕迹，玉子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这……”
“请摸摸我的头吧，玉子小姐。”一期一振打断了她的话，由于埋着头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她听不出他的情绪，徒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偏头看他，却被他的脑袋阻挡着，只瞧得见他服帖的水色发丝。
“突，突然，撒娇干，干嘛……”
“因为想得到您的安慰。因为想您像摸弟弟们一样，摸摸我的头。因为想对您撒娇。”他蹭了蹭她的颈窝，呼吸中带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因为一期一振喜欢对您撒娇。”
被他一连串的因为打得措手不及，手足无措，“像，像这样吗？”她试探着揉了揉他的头，一触即离，脸红得不像话。
贴着她的颈窝的脸是烫的，一期一振的耳朵也感受到她脸庞的灼热，他干脆解放天性，“是，请再多摸摸我吧。”
……我现在终于确认了，这个不停跟我撒娇的男人确实是栗田口的家长之一，一期一振。因为这个撒娇求抚摸的语气跟五虎退一模一样，玉子面无表情地想，可她的眼底却亮起来，带着她不知道的宠溺和希冀。
“是是是，我知道了……”
玉子小姐，我需要您的宠爱，不，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予我您最亲密，最亲昵的爱么？一期一振也和短刀一样，渴望着您的抚摸，渴望同您撒娇，渴望夺得您的关爱和注视。
您是被我真心需要的，如果您的病需要药物治疗的话，那我一定，一定会是你的“药”。
请您再多宠爱我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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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需要和被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