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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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一般的寂静。
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仿佛有人忽然按下了定格键。
整个宽阔明亮的大厅里，众记者呆若木鸡，滑稽场面引人发笑。
只可惜，白薇根本笑不出来。
与青年十指相扣着，他的修长手指生有薄茧，温度微凉，像融化一半的冰块，明明饮下去已经不再会有刺痛，却仍然令人心底生凉。然后那种莫名的寒冷沿着纤细脆弱的血管飞速蔓延开来，灌进四肢。
“.…你——”
白薇冷汗涔涔，浑身僵硬地抬眼看他，低声道：“程谨言，你疯了？”
他却置若罔闻，反而揽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浅浅笑容人畜无害。
“...重磅消息！”众记者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簇拥上前，激动得几乎要把摄像头直接怼到他脸上，“S市卓峰集团董事长程宏卓长子，竟被拍到正和鼎华总裁秘书约会。还公然宣称，二人已是恋人关系——”
“纠正一下，”黑衬衣青年深情款款掏出一个漆黑天鹅绒匣子，“是未婚妻。”
人群又炸开了锅。
“我的未婚妻还有些急事，恕不奉陪了。”众人的灼灼目光中，青年笑容灿烂，揽着她的腰转身离去。
直到甩开众记者的包围，坐进温暖干燥的轿车里。
“...程谨言，你疯了！”她终于甩开他的手。
盛夏的日光灿烂热烈，她却浑身冰凉。
她紧紧盯着他。驾驶座上的青年依旧穿着黑衬衣，身材修长，黑发薄唇，一双桃花眼笑得薄情又迷人。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直到她剧烈起伏着的胸口渐渐安静下来。
安静地仿佛已经死去。
“别生气。”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种近乎哄骗般的温柔，“别生气，白小姐。”
在她冰冷的注视中，接着他抬起手来，从那只小匣子里拎出一串项链。一颗圆润黑珍珠在日光下闪烁微冷光泽，寂寞得好似生活在深海的植物。颈间的碎发被修长手指撩起，那双手替她将项链仔细戴上。
卡扣扣上时是无声无息的，她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提心吊胆等着铡刀落下来的那一刻。可等来等去，却都等不到，过了大约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光，才感觉到他终于收回了手。
接着抬起她的下巴。
后视镜里，她终于看见了自己一张苍白的脸。日光轰然洒落，纤细脖颈上一根细细的银链，锁骨间一颗浑圆冰冷的黑珍珠，更衬得她肤色雪白，高贵与魅惑，两种素来毫不相干的气质却一齐流淌出来。
她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知道吗，白小姐，我忽然又开始后悔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声音低低，“或许我应该刚才就为你戴上的。那样就能让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你是我的。”
见她不言，他又凑近，一双人畜无害的桃花眼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可怜，“你不喜欢吗？”
“所以……”她终于动了动唇，“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东西？”
他闻言又笑，答非所问，“答应我，以后每天都戴着它好不好？”
“……”
她早该知道的，青年此人就是这样利用别人同情的人，坏事做尽却还要假扮无辜，极其擅长恩将仇报。
但等她彻底明白这个道理，又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彼时的青年轻易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终于踩下油门，驾车离开明天就将易主的崇明公司，“说起来，白小姐想不想换个住处？每天住在那样狭小的公寓，简直是虐猫。”
“……”她终于微微抬起一双幽幽眼眸，“程先生，您是在邀请我和您同居吗？”
“不是的。”他又笑，“是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 * *
终于下了车，很意外的，白薇再次见到了韩跃。
后者也黑着一张脸，似乎相当不悦。
“多谢韩经理了。”程谨言挑眉。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程先生，这是公寓的钥匙。”韩跃暗暗咬牙，递上一串钥匙。
眼见白薇像个没事人似的开门进了新公寓。韩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崇明即将被收购，自己的顶头上司交给他的唯一任务，竟然是叫他找一栋装修精良的公寓……太不像话！
韩跃始终觉得，自从遇见这个白薇，整个公司的命运就一去不复返了。
要不是自家上司太上头，他非得拆散他们不可！
程谨言拎着钥匙站在一旁，显然我注意到了自己的下属脸色好像有点不大对，挑眉笑道:“怎么了？”
“……”韩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瞪着她的背影，终于还是咬牙没说话。
“哦，我知道了。”程谨言露出了然的神情，“你一定是被她气到了。”
韩跃生硬道:“…我怎么敢？”
程谨言看着他就笑，笑容里除了揶揄还有几分同情，低头点了根烟，云淡风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气了，韩经理。你想想，平时是我受她的气多还是你？”
“……”韩跃憋了又憋，“你。”
“那不就得了。话说回来，你估计都想象不到，五年前，她是怎么气我的。”程谨言笑不露齿，笑容里隐隐带走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幽幽吐了口烟，“说起来，那可真是把我气吐血都不为过。”
“……”
大夏天的，不知为何，韩跃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 * *
终于把自己的下属打发走，站在公寓楼道里的人，瞬间就只剩下他自己。
程谨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钥匙，却摸到了空空的口袋，这才想起来，唯一一把钥匙被她拿走了。于是他重新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听到门铃声时，他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少年时代。每次放学后，他好像也是这样安静站在家门口的。
按响门铃。
然后，猜测这扇门会不会打开。
毕竟，全看继母的心情。
习惯使然，他向来很会处理这段无所事事的等待的时光的。所以当他刚刚后退一步，准备懒洋洋倚着墙看看夕阳下楼道里的藤蔓植物。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
有一瞬间他忽然想，会不会她根本不在，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糟糕的提议。这扇门后，谁都没有。即使他等再久，也不会开。
他微微束紧手指。
正打算拿出手机，拨打一串电话号码。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我以为你有钥匙的。”
他猛地扭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站在台阶下的年轻女子，手里拎着两只塑料袋，愣了一下，蹙眉看他。
看得出天气实在炎热，她的额头有一层薄薄汗珠。
接着她朝他走来，用钥匙打开门，“韩跃走了？”
“…走了。”他好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点头就笑，“怎么？你还想留他吃饭？”
“未尝不可。”她翻了个白眼，“恐怕，你的下属对我有很大的成见。”
“怎么会？”他提走她手里的重物，夸张地挑眉，“你还去了超市？买了什么？”
“买生活必需品，程大少爷。”她难得对他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没有这个，晚上怎么吃饭？”
程谨言从善如流地把塑料袋放到餐桌上，相当好脾气地笑，看着她把收伸进袋子里摸来摸去，摸出了几个装满调味品的玻璃罐，洗碗布和牛奶……
“我还以为你是指菜呢。”他笑得懒洋洋，“怎么？难道我事先填的那一冰箱蔬菜还不够你吃？”
“谁说我要买菜了？”她却斜瞥他一眼，啧了一声，继续翻找塑料袋。
费劲找了许久，终于彻底失去耐心。
塑料袋被头朝下拎起，噼噼啪啪滚落一堆物事，其中夹杂着一个清脆的声音。
“诺。”她举起两双银色细筷来，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程谨言，你买了那么多食物，却偏偏忘了买餐具。怎么，程大少爷原来更喜欢用手吃？”
“……”
白薇一向自诩很了解他，从少年时代起，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滴水之仇，涌泉相报。她毫不留情奚落了他这么一顿，不毫不客气地怼回来，简直不像程谨言的作风。
但很罕见地……这次迎接她的却是沉默。
“你倒是很利落。”他忽然笑了一下，环顾整个公寓，“把这收拾得很干净。”
“唉。”她叹气，“谁叫某人有洁癖呢。”
“…你怎么知道？”程谨言显然一愣，继而摇头，“肯定又是韩跃。”
继而他半开玩笑道：“他到底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怎么？难道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他闻言低头看她，目光充满某种绵里藏针的审视，薄唇浅勾，“是啊，我是有些事瞒着你，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她却摇头。
“……”轮到他一愣。
“既然不愿告诉我，那必然有你的理由。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了，自然会说。”她淡淡望他，“毕竟，程先生，你一向是个很善于找到最好时机的人。”
他闻言就笑了，从背后拥住她，漫不经心玩着她一缕碎发，“我什么都没有瞒着你。所以，我希望白小姐对我，也能像我对你一样坦诚，好吗？”
她点头，难得笑得柔和，“好。”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白薇正在擦洗公寓里不知积了多少层灰的茶杯。
“喂？薇薇，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解释？”电话那边的女生气势汹汹，“连我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都知道了。”
听见对方敷衍地嗯嗯了两声，陆小琪捂着心口深呼吸，“薇薇，你别吓我。难道你真的要嫁给程谨言？拜托，你放着肖楚不嫁，非要嫁给这么个刚刚被逐出家门的小子，你有没有搞错！”
白薇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有点费劲地刷着杯子，“我也没答应他啊。”
“你别跟我来这套！”陆小琪大怒，“我还不清楚你？白薇，你只要不拒绝就是答应了！”
“......”
“你居然还有脸笑。”陆小琪简直痛心疾首，“不开玩笑，你必须给我冷静冷静。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他肯定在套路你。白薇，你向来心眼比我多，连我都感觉出了不对劲，难道你就没觉出来？”
“觉出来什么？”
“程谨言绝不像那种会冒险的人。他既然敢当众拿出项链，就根本没抱着你能当众答应他的打算。他明显是在赌。”陆小琪压低声音，“让他这种人都能丧失冷静，他究竟在怕什么？”
“.….”白薇闻言终于一愣。
“跟谁打电话？”厨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青年吊儿郎当悠悠走来，“打这么久？”
白薇没来由有点心虚，擦干净手，正要转过身来，却听见电话那边忽然响起嘟嘟声。
陆小琪倒是跑得挺快。
“…没什么。”白薇摇了摇头，重又露出微笑，“是陆小琪。”
程谨言哦了一声，继而挑眉，“说起来，你不是这周末要去帮她灭虫吗？带我一个好吗？”
白薇一怔，点头，“好。”
他也微笑，“这条项链果然很漂亮，果然，比起蓝色。你更适合黑色。”
昏黄灯光洒落，明明应该是温暖的。
不知怎么，她却再次产生了那种感觉，那种仿佛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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