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爱上了月亮》干钩鱼

84、刺客

　　“陆骁远是我的孩子…”夜色渐露，他的酒意渐浓“只能跟我…”
　　“你喝多了！”
　　“呵呵，恭喜，我没喝多，我现在脑子特别清楚…”陆铮吞下一口烈酒“骁远他妈的只能是我的…”
　　恭喜挂断了电话，兽哥靠近关心
　　“怎么了？”
　　“没事！”恭喜从不是会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但这段时间，大家都看得出来，她的喜怒哀乐，不舍矛盾，无奈挣扎，深深包裹着她，陆铮的电话又打来，恭喜接通朝楼上走去
　　“如果你不把骁远给我，我会让你永远失去他…”话音刚落，掷地有声，恭喜停下了脚步
　　“你想干嘛？”
　　“呵呵，害怕了？”
　　“陆铮…”
　　“骁远是我儿子，我肯定不会伤害他，但我要他知道你的所有，要他知道他妈妈是怎样一个人？要他知道他妈和老师什么护士是怎样的关系…”
　　“陆铮…”像被宣告得了绝症的病人一样，她瘫坐在五月的黑色怀抱里面“你…”
　　兽哥从没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
　　“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等他长大一些我自然会解释清楚我和你之间的事，但不是现在，陆铮，骁远才六岁，你让他怎么理解这些？”
　　“就是因为我错失了他六年，所以这次我必须要把他留在身边”
　　“你为什么折进去，陆铮你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恭喜！”陆铮抹着眼泪绝望着“那是我唯一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儿，当年如果不是遇到老李，他借你笑话我，我不会喝那么多酒，更不会做出那件事…”
　　“哪个老李？”
　　“你看，贵人就是多忘事，你不记得他，他可记得你呢？记得你，恭喜，他妈的是个同性恋，睡过的女人比我还多…”
　　不堪入耳的话他还在继续，恭喜挂断了电话，叼上一根烟，裹着指套的手在颤抖擦不出火焰，旧事重提，原来所有的错都在自己…
　　“怎么了恭喜？”兽哥上了楼“和陆铮吵架了？”命悬一线顾不上体面，恭喜说不出一口像样的话“到底怎么了？”兽哥凑上前为她点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恭喜沉默了半根烟的时间，有句话说得好，如果志在山野就不该追求庙堂之高，像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幸福？所有人离开自己都是对的…
　　她拨通陆铮的电话
　　“骁远所有的学费我来出，另外我会每个月出五千的抚养费…”
　　兽哥愣在那，他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她就会泪崩，会露出一副没商量的怂
　　“我的事别告诉他，算我求你…”

　　“你怎么这么卑鄙？这就是你出轨的借口吗？当初你不是不知道她的事，既然知道说不在乎，为什么还要拿这件事去诟病她？让她认为所有的错都是自己的！”五月擦干眼泪，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呵呵，还记得有一次我被小朋友家长欺负，是骁远第一个冲出来保护我的，陆主任，就是你姐姐，在事过之后说骁远像爸爸…呵呵，太可笑了！怎么会像你呢？你有那个小朋友敢作敢当吗？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因为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怎样保护一个人，你有比他做得还好吗？”
　　五月的轻蔑与讨伐，陆铮愧不敢当
　　“如果她恭喜是一个为了钱就能撇开个人恩怨，为了眼前情景就巴不得你走，那我情愿她是那样的人，至少有功利，会衡量，会知道怎么疼惜自己，至少不会递给你一把最锋利的刀…”
　　“武老师”陆铮叫住了她，她背对着她，擦着眼泪“我话还没说完呢？”
　　“对，让我帮你说句抱歉，是不是你良心发现了？还是想我上你的当，坐实她同性恋的罪名，你就能顺利夺走骁远的抚养权？还是你以为你说句抱歉，这件事，这个伤害，你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告诉你，这个忙我不会帮的，你活该内疚…”
　　“我已经把骁远还给她了！”五月看着他“如果骁远能原谅我，还愿意亲近我，如果有一天，他想我陪他打个王者，踢场足球，或者参加一场运动会，不管我在哪，丢盔弃甲我也来，恭喜是个好妻子，更是一个好妈妈，骁远她一手带大，于情于理，跟她都比跟我好！这点我认，撇开她妻子母亲的身份，恭喜也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懂得原谅，会牺牲自己的人，你说得对，我活该愧疚，造成今天的场面，罪魁祸首是我”

　　“你他妈混蛋”恭成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成哥…”大朋将他拦了下来
　　“打啊？”陆铮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着满眼血红的女人“恭喜你看到了吧？你说我暴力，难道你们家人就不是吗？我们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成哥，成哥”大朋抱着他“铮哥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在场的三个男人面目狰狞，唯独那个刚刚离开民政局大门的女人，看他们，就像看热闹一样事不关己
　　“哥…”她的手里拿着喜庆的红色，她轻轻地喊着恭成“我们回家吧…”
　　“喜姐！”大朋从没见过她这幅摸样
　　“恭喜！”恭成挣脱大朋的束缚，得知陆铮用怎样的方法逼她放了手，他就知道，一个娘胎下的两个人，心里遭遇了多少刻骨的疼！
　　“陆铮”恭喜来到陆铮的面前，憋红的眼睛，灼伤着他的愧疚矛盾，不堪还有爱情“既然得到了，就好好对他，生活费我会一次性打给你，如果不够告诉我…”
　　“恭喜…”恭成心疼地叫到她的名字
　　“哥”她抹掉瞬间滑落的眼泪“别难为他了，就算我们不是夫妻了，他也是骁远的爸爸，你总不想骁远重新过一遍咱们小时候的日子吧？”
　　她朝陆铮笑了，那一天的风就像带了刀的刺客，剜着鲜活的心脏，割着尘封的故事，陆铮知道，恭喜最害怕的就是骁远知道，便用这个理由强迫她放了手，胜负已定，他良心难安，如果她拿自己的不堪和暴力放手一搏，不会没有胜算的可能，如果她在自己锒铛入狱那刻铁石心肠，就不会有自己今天的不战而胜，她轻松的一句还是朋友，该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了吧？
　　“有烟吗？”
　　“恭喜…”陆铮听到这就红了眼睛
　　“怎么？不认我这个朋友？”
　　“恭喜”
　　“呵”恭喜从兜里拿出香烟，陆铮接了过来“骁远跟我的时间太长了，跟你肯定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她为他点燃，陆铮在低头护火的刹那，眼泪也没出息地流了下来“有话好好说，那孩子跟你一样，吃软不吃硬！还有…陆铮，你知道我的，我只想骁远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能被人爱着，我爸要是想他了，你能不能…”
　　“恭喜”恭成实在听不了她的卑微与悲伤
　　“没问题！”
　　“呵呵”她的释怀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保重”
　　“恭喜”陆铮叫住了她“恨我吗？”
　　恭喜冷笑一声，抬头看看灰色的天，恨那个字太无力了..
　　“通常只有被伤害的那一方才有权利说恨，我亲手造就了大家的今天，没资格”
　　“恭喜…”
　　“那就问一个比较扯淡的问题，陆铮？你是他们几个里最早知道我喜欢女孩子的，你说你入狱前之所以干了糊涂事，是因为哥们笑话你找了我，如果从来一次，你还会选择认识我吗？”
　　“我…”
　　“可是我不会了，就算因此不会有骁远，我也不会妄想，我真的可以过好这一生，骁远跟你是对的！”
　　“恭喜！”
　　他一下就拽住了她，后悔了吗？还是心疼了？她说得没错，当初明知她是那样的人，还一脸的不在乎和迷恋，怎么现在就变成兵戎相见的仇人脸？
　　她挣脱了他，这个季节不会有蝴蝶吧？可是看她风淡云清的挥手告别，她的一身黑，她手里的一抹红，她的释怀惨烈，仿佛应验着离开这样的自己才是对的，她什么都不要了，自己还能拿她怎么样？
　　“我昨天晚上给她发信息了，骁远，我放弃了，像我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才没资格做他的爸爸”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她，那句抱歉就亲自跟她说，也不枉费你是一个男人！”
　　“呵呵，武老师身上很有她的气息啊！”五月低下头“该我说的话我会一字不少的说给她听，来找武老师，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当初你们碍于我不得不分开，现在我不是你们的障碍了，虽然我们的国家还不允许这样的你们，享受各种合法的权益，但好在，上天愿意祝福每一对彼此钟情的人。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硬撑，武老师了解她的，希望你抓住机会！”他沉沉叹了声气“我走了！”
　　五月看他离开，冷风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她最终还是一个人，有负于我，伤痕累累，没做幸福的人，看她总不更新的朋友圈，五月最终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听声音，她那端安静得诡异，听声音，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你在哪？”
　　恭喜，你能听得出我心碎的声音吗？想见到你，想抱抱你，一直以为你是我生命里的一场劫，太惊艳，太隆重，以至于其他人的出现都略显平凡，却不知道于你，我才是那场真正的劫难，枉费了你前三十年受的苦难
　　“店里！”
　　“晚上有时间吗？”
　　“有事？”她的话很冰冷，趴在床上醒着酒，头疼欲裂的她满脑子都在盘旋着她的样子
　　“晚上，我去店里找你”
　　“晚上没时间，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
　　“没事就挂了”
　　她真的好狠心啊！居然轻飘飘的就挂断了自己的电话，回去的路上，五月收紧衣服，看着幼儿园已经放假的空荡，想着她曾经站在人群身后，悄悄关注偷偷喜欢的假装；想着说喜欢她的那天，她一路尾随哄自己的开心，却不小心被告白，那一脸惊慌却又矛盾的模样；想着在班门口她掩饰不住欣赏却又不敢的夸张，想着生日那天她来参加家长进课堂的紧张。

　　“现在我们请骁远妈妈，看看她来教我们什么吧！”
　　小家伙们很开心，很热情，倒是她，有点难得的紧张，穿着一件条纹T恤，混搭着军绿色的飞行员棉袄，暖气太热，她居然脸颊微红，不敢偷瞄那个拿着手机一直在拍照片的姑娘
　　“啊，你们可真热情！”她示意让大家安静，小家伙们有的在议论，有的在聆听“这是第一次，一个人来到你们的地盘，我先自报家门”
　　她真的很江湖气，孙老师忍不住和五月说道
　　“呵呵”
　　“我是陆骁远的妈妈，认识你们两年半，相信很多小朋友都知道我，因为这个…”
　　她故意露出自己的胳膊，得来小朋友的一阵尖叫
　　“嘘”别开生面的开场白，就连在场的老师也跟着期待起来“有的小朋友曾经问过我，阿姨，你那个弄得掉吗？阿姨，你那个是怎么弄上去的啊？阿姨，你为什么要弄那些啊？”她故弄玄虚，模仿着不同人的相同论点“不夸张的说，你们人小鬼大，问得问题，还真挺难回答！”
　　“哈哈”
　　“但是我现在知道怎么回答了，所以，来到了你们班”
　　五月骄傲地看着她，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让她这个阴冷又难以靠近的女人，勇敢地站在这里，做一次自己梦想中的职业人？
　　“这个呢？需要用专用的仪器结合不同的颜色，就像你们淘气，在纸上，墙上画画一样，很刺激，也很有趣，可以弄掉，但要承受比弄上去的时候更多的痛苦，怎么形容呢？就像你摔了一跟头，脑袋磕破了皮，但是很快你又撞到了墙一样”
　　“哈哈”
　　“至于为什么要弄这个？我想应该是因为想要多留存一些触手可及的感觉吧！就像你们吃到了一种从没吃过的冰激凌，因为贪恋，所以你们舍不得吃掉，所以我将这些具有意义的东西，刺进自己的皮肤，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就像来到你们班，我总觉得，你们会带给我惊喜，让我多年之后，还能记起现在的感觉，虽然不能触手可及，但是知道，做一名幼师的艰辛和不容易，也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
　　恭喜礼貌性地看着孙老师和五月，两个人同步笑着，俩人眼神碰撞，默契又诡异
　　“额，小家伙们，跟你们说个秘密哦！”她紧张了起来，会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所以才会隆重的出现，不要，千万不要“我可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接下来的事你们可能比我擅长，所以希望大家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证明给我看，好不好？”
　　“好！”
　　那是自己从事幼师的第三年，五月不知道，甚至从没想过，有一天一个学生的家长可以带领着自己的小朋友，在自己生日那天送来三十九朵用不织布做的向日葵，它们每一朵都不一样，它们每一朵都不完美，它们很Q，他们说着通俗的感谢，没有一句关于生日的祝福
　　回想着那天，她给自己制造的惊喜，在朋友这条路上，她费尽心机
　　“五月怎么了？谁找你啊？”孙老师问道
　　“那个，我家里有点事，我想早走一会儿！”
　　“怎么了？”孙老师看她哭红了的眼睛“额，那你去吧！我跟陆主任说一声”
　　“嗯！”五月匆忙收拾着背包，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像那天一样，勇敢，又无所顾忌，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说自己憋在心里的话，恭喜，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