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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钓鱼啦 ...

  •   说完之后,杜芳霖就感觉不对,因为金子陵并不知道何谓“魔城”。
      两种答案,代表两种不同的猜测——追杀易无咎的人,亦或该说是,引金子陵入此局的人,有可能是杜芳霖原本的目标逸踪。
      但更有可能,是被易无咎刻意提及的“道涯”覆灭的元凶,魔城。
      “也许,二者皆是?”金子陵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闭口不言的杜芳霖。
      杜芳霖专心致志在研究黑暗木楼内,一些看着容易留下脚印的地方,一脸“我没听见你别问了”的样子。
      他不想让金子陵跟着卷入太多不该涉入的事。
      但以年轻时期的金老妖聪慧程度,如果想让朋友脱离危险,他最好是什么也别再说,不然一不留神就是一个“专有名词”,要解释还挺难。
      简直泄露太多情报了,草,一种植物。
      “如果是逸踪,意味着你我之行动,已惊动了对方。”金子陵闲闲地摇着折扇,“耶”了一声拖长音调,望着杜芳霖满地找疑点地忙碌模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冲过来要找你我算账。”
      这是第一种可能。
      杜芳霖道:“你继续。”他继续找脚印好了,反正绝对不要抬头对上金子陵的眼神。
      “……那就是更危险的情况,江湖水深易湿衣裳,现在后退犹然未晚。”金子陵折扇一转,向后指向两人身后的木楼大门,知道看似低头的杜芳霖眼角余光一定能看得见。
      杜芳霖果然直起身看向了木楼门外。
      外面有阳光,此时虽然已近黄昏,但比起昏暗无光的木楼内部,楼外明亮的光线,依然给人以希望感。
      金子陵分析得没有错。
      如果是杜芳霖提出的那种情况,引来金子陵的人一定是将易无咎当做了诱饵。幕后之人想来一定乐于见到,用一个陷阱将所有追踪易无咎并与道涯这个名字有关之人一网打尽。
      已经远远离开木楼,连半个脚印都没留下的易无咎,到底是真的在逃亡,还是这陷阱的一部分甚至早已加入“魔城”,对于结果来说这个过程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事,是对金子陵与杜芳霖而言,他们俩纯粹属于“误入”,跟道涯与圣魔之战丝毫没关系。金子陵的意思很明显,该抽身了。
      杜芳霖看了一会儿楼外的阳光,袖着手,脚下却一动也不动:“我再想想。
      “哈……”
      金子陵不以为忤。他早看出杜芳霖其实决心已下,但是朋友么,既然已经结下交情,就该允许对方拥有一些小秘密,比如,这么积极针对逸踪的理由;再比如大家都是一样年纪的人,又是怎么准确说出“魔城”这个地名。
      “那接下来,你要怎样做?”
      从始至终,金子陵很有自知之明,从未将自己摆在主导地位上。从最开始他直接将人带来这里,一直到现在问出这一句。
      杜芳霖怀有杀心。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瞒过金子陵。
      针对逸踪,调查击楫中流的过去,用心不良者,沐道芳丛;暗中协助,调查情况用双眼见证,审核这次行动的人,才是名剑铸手金子陵。
      不告诉其他立足正道之人,是因九人结交,却各有立场。唯有金子陵立志逍遥一世心从正义,却从不在意那些表面文章。
      为何未请半步邪道的朋友入局,金子陵想了想,大概是杜芳霖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他这位朋友有一点很有意思,无论打算做什么,永远会给自己留一个“控制”,不知道这是不是术者的通病?
      ……这大概是穿越者不想自己迷失在“剧情”里的通病。
      “你觉得呢?”杜芳霖依然袖手看着门外一点一点暗下去的残存阳光,但其实侧耳细听,挺在意对方的意见。
      没有金子陵的首肯,他不能真正动手,那说明自己的判断在“常人”眼中有问题。
      金子陵慢慢合拢折扇。
      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一个身在剧情中的人物,会怎么看待自己这次打算……与背着凛若梅读书给棺材里的牧神听不同,杜芳霖这一次心里盘算的行动影响太大,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无法瞒过身边的人。
      他想趁自己所在的时间还早,杀掉击楫中流。
      击楫中流,刚刚创立不过百年的逸踪之主,但在未来这个人还有另一个让人闻之顿感污秽的名字,“鬼觉神知”。
      圣魔之仆,一个在圣与邪的纷争中谋取利益的角色,一个搅风搅雨搅屎棍的存在,一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虫子,让杜芳霖想起来都觉得恶心的蟑螂。
      现在趁这个人事业刚刚起步时不杀,留着等对方修为高了一起过年吗?
      “这嘛,”金子陵又推开折扇,慢慢再问:“你想怎么做?”
      尘世扰扰,何处逍遥?他其实并不太在意某些人情是非,但既然击楫中流连续加入的三个派门最后都遭遇灭门之灾,唯有这个人死里逃生而后成立逸踪,这已是些许破绽。虽然没有具体证据,但这来历已足够金子陵认为此人绝非是值得为之铸剑的模样。
      比起武林中传言的那些褒奖赞誉,此时的金子陵,与杜芳霖一起经历了六年风波,其实更愿意相信朋友最初给出的说法:我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先找一个空白信封,装进去一张纸。”
      杜芳霖凝视阳光,“最好是,被人拿在手上,才会显露字迹的玄虚模样,纸上只写一行字。”
      “就写,‘易无咎,死了’!”
      太阳下山。
      ……之后遥遥升起,又是新的一日。
      一封信,在三日后被一道术法送入了逸踪。
      连接点是上次来访时,杜芳霖留下的后手。他当时只想做个标记,方便日后传送术熟练了,隔空跑过来看情况,还没想到用送信钓人这种高端做法。
      此时,逸踪不能称为“旧址”。
      这里是一处崭新的驻地,高高的院墙红砖青瓦,一片花红柳绿,飞檐铜铃随风脆响。来来往往的武林人皆是衣着光鲜,满脸都是笑容,举止谦和有礼。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依附在击楫中流门下的附近派门的使者,一部分是新加入逸踪门徒。门徒人数虽众,但却无一人能成为击楫中流的入室弟子。
      到目前为止,看着发妻不久前才刚刚替自己诞下资质绝佳的女儿,击楫中流对弟子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习武的资质就算比不上被视为衣钵传人的大弟子忌霞殇,也不能太次于自己六岁的女儿珊瑚。
      年幼的珊瑚一身粉衣,浅棕色的柔软发丝梳着总角,以鲜红的珊瑚珠束起在头顶,五官秀丽,唇红齿白,看着活泼又可爱。
      逸踪驻地内,到处都是小珊瑚留下的银铃一般的笑声。她虽然年幼,但已开始接触逸踪武学,此时满庄园飞花上树高高兴兴地乱窜,系在腰间的两串玉铃叮当作响。
      后面跟着一堆着急的逸踪弟子无从下手,一路直追过去,生怕小师姐一时失足会摔疼。
      而远远地站在屋檐下,因生完女儿而伤了身体的逸踪掌门夫人脸带病容,但神色却很轻松,披着一件厚氅,以丝帕捂唇,轻轻咳嗽着。
      屋内久久无声。
      击楫中流今日收了一封不知来历的信,之后好半天没有声音,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知在想什么。
      “易无咎死了。”
      这封信的内容简单到只有五个字,但击楫中流看完之后却不敢留下任何痕迹,直接在书房内点燃灯烛,将信烧毁。
      易无咎死了。
      这怎么可能!叫做这个名字的人,应该早已死去。击楫中流想起无数往事,他的妻子玎娘本名“易玎月”,正是此人一母同胞的姐姐。
      若非是亲眼看着易无咎断气,并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也不能放心去娶玎娘为妻,从而继承了那一派所留全部财产。击楫中流年少便已成名,然而出身一般,无论加入哪一处派门,皆无法站到最高的位置。
      ……到后来,他是如何得到了“击楫中流”这个名号作为此生称谓?大概正是因为经历数次灭门之灾始终顽强活了下来,直到成为数个门派之最后的主心骨,身负数个传承历经百年岁月方才融会贯通,终于成就了如今自成一派的“逸踪”之名。
      击楫中流,名副其实。他已不再需要背靠大树,而将自身铸成了“栋梁”。那早已被抛弃在浊流中的“树”,本不该再随着冥河之水浮沉上岸,其中到底是谁在背后?
      一瞬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的击楫中流,想起了自己加入的最后一个派门,正是妻子玎娘出身之背后的故事。但是,道涯早已成为一个沉没在落日下的影子,成为如今“逸踪”的垫脚石。
      烛影摇晃,终被灭在一缕青烟之下。
      房门被“吱呀”推开。
      站在屋檐下的温婉女子长得与日后的被称为逸踪第一美人的击珊瑚八成相似,只是发色是暗棕色,而此时的病容,也让她更添三分苍白脆弱之感。
      这般发色,若是年岁再长,也许不会如寻常人一般化为白发,大概会变成浅浅的金色,一如此时映在她鬓边的阳光。
      玎娘轻咳:“夫君?”
      走到阳光下的击楫中流,并未蓄须,生的剑眉星目,一身紫衣衬出七分贵气,而披在肩头略带卷曲的黑发却又显出三分的豪迈,端是气概不凡。
      逸踪之主看看天色。
      “之前收到故友书函,怕是明日需往北走一趟,不知行程几何,此去前路茫茫。”
      击楫中流转身扶住玎娘的手臂,脸上温柔尽显:“我不在的那几日,你要照顾好自己与珊瑚,不可再如今日这般在风中久立。若再有书信,也不必理会,等我回来再行处理,你身体要紧,玎娘。”
      ——所以,不要去看任何人送来的东西。
      又过三日。
      正是书信送往逸踪,再回中原以北荒山小村的路程。
      ……这三日内,小村附近突然爆发一场风暴,毁掉了一处山崖,让此地村民为避祸而匆匆远走。
      村庄内空无一人。
      只有陈旧的小木楼前,两块兽皮干干净净,上面坐着两个人。
      一名已戴上束发蓝冠的蓝衣贵公子,手持棕底牡丹折扇,无聊地逗着膝上的一盆金翠洁白的水仙花。
      另一名却是手持温润玉球的墨衫儒者,白发披肩,束以笔形玉簪,正襟危坐,只有光照下映出其衣襟袖口处的云纹隐隐光润流转,疑似阵纹。
      无形的风,吹动了那株洁白的水仙,亦是吹醒了正襟危坐实则昏昏欲睡的人。
      杜芳霖蓦然睁开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钓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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