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易*一

9、第 9 章

　　全身疼得厉害，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向我发泄着它们的不满，气势汹汹，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身体中就像被装了一台搅拌机，伴着诡异的轰鸣声，慢慢地把我的血，我的肉贪婪地吞下去，然后扭曲，分解……就这么不断的重复，重复。

　　恍惚中，我竟有了自己就是那个小人鱼公主的错觉。同样是说不出口的爱恋，同样是毁灭性的执著……只是，她的笑颜如花是为了那个蒙在鼓里的王子，那甜甜的笑容，灿烂地可以撕裂阳光：而我，只是戴着个小丑的面具，麻木地把泪水变成微笑，或把微笑变成泪水。
　　王建说过我是演戏的天才……但被称为“天才”的小丑是孤独的，孤独而悲伤。芸芸之中，谁看见我的黯然神伤。我知道自己是虚伪的。所以，你能在我微笑的眼角下看到什么么？能么？

　　“厄……KUARY……我……”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干净的音质，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辙。

　　“哎，你就叫我孟孟吧。听你叫那个英文名咋就这么变扭？”我朝他故作生气地白了一眼。

　　“梦梦？”

　　“不是做梦的梦！是孟子的孟！我叫孟潇！”我瞪着他，没好气地吼了出来。不知怎么回事，我对眼前的这个男孩有着莫名的好感。他就像一条未经污染的湖泊，潋滟的湖水即使在黑夜的深处仍然波光闪闪，波光闪闪。

　　“奥。我知道了。”清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不含杂质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轻轻柔柔的，就像微风萦绕在空中，让人心安。“孟孟？”

　　“什么？”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只是试着叫叫看。”他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像未经世事的孩童般天真无邪。我突然发现他有一对尖尖的虎牙，可爱极了。

　　最后陪着他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大半。沉沉的云朵堆在天边，像被人扔在角落的废弃物，在灰暗中苟存。空中闪出的黑色波纹，飘出丝丝寒意，企图让火热了一天的大地再度变回那个冷硬淡漠的模样……

　　“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是蛮帅的嘛~”我嬉笑着，若有所指地用眼睛瞟着他的头。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头发。

　　他的脸顿时红得像火烧一般，明亮的眸子垂了下去。这么低下头沉默了半晌，他才害羞小姑娘似的轻声地说了一句：“真的……很好看么？”

　　“当然。你孟哥都说好看了，还有谁敢说个不字！”我拍拍胸脯向他保证，顺便当了回他“哥”。说实话，清原来就生得不难看，就连上午那伙白衬衫黑皮裤学生头的简单搭配，也给他招来了不少的回头率，他自己却懵懂不知。还有，这个家伙根本对流行一窍不通，商店一圈转下来，他看上的没一件能通过我的法眼，都是些款式普通到大街上一抓一箩筐的衬衫。
　　最后只好由我亲自出马，T恤，运动衫，尼龙外套，高领无袖汗衫，休闲裤，牛仔裤，项链，手链，耳钉，耳环……不过他的配合态度还是很不错的，整个过程中就只是面带微笑一声不吭地接过我手中的东西，然后频繁地穿梭在镜子和试衣间之中，最后，因为本大少对他的发型看不顺眼，听话的好孩子清就这么坐在镜子前任人宰割了。

　　于是，经过我的一天满浸汗水的辛勤劳动，这个名叫清的大帅哥终于诞生了！一头蓬松凌乱的黑发，长长的刘海很有层次地散落在额间；右耳上的耳钉是眼泪的样式；上身穿的是两件套，里面是黑色羊毛高领无袖，外面配一件剪裁独特的白色罩衫，拉链拉开；脖子上戴银色的挂链一条；下面穿的是一条宽大的深蓝色牛仔裤，腰间挂银链一条；脚上蹬的是ADIDAS的最新款运动鞋。我敢保证，就算现在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当前最红的偶像明星，也不会有哪个MM会表示异议。

　　“呵呵，清，我真是喜欢死你了！”一把扑到清怀里，我觉得骄傲极了。身体中溢出的满足感将我的心涨得满满的，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考了双百分一样，是种不可言语的甜蜜和充实，将我周围的空气染得五彩缤纷起来。

　　清的身体明显的僵硬着，好一会儿，他的手颤抖着环上我的腰，“谢谢你，孟孟。谢谢你。”

　　“孟潇？你是孟潇吗？”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觉得一阵战栗。慢慢地回转头，那张让我魂牵梦绕的脸庞近在咫尺。

　　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强迫自己去忘记的疼痛就像受了滋润的野草，全部都破土而出，互相拉扯着，撕裂着我的身体。“殷，殷学长，”我的脑中竟一片空白……我又听到了体内轰鸣的机器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