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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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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阳光斜斜射进窗内,已是正午时分,徐椿尹悠悠从美梦中苏醒,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不顾蓬乱的头发,翻身下床。
嗯?什么东西?怎么软绵绵的。
刚一落足,脚下不是熟悉的地面,而是一团软软的东西。徐椿尹大觉奇怪,揉揉眼睛,发现一个睡得正香的男子正躺在地板上,而她脚下软软的,就是他的臀部。
“啊!!——”
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充彻整个房间。
赵湫阑被一脚踹醒,股间巨痛,又被尖啸袭耳,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慌忙站起身,看到徐椿尹拿条薄被捂着胸前。
“死色鬼,烂色狼!你,你对本姑娘做了什么,我,我跟你讲,我爹可是青阳徐大员外,让他知道你轻薄我,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她羞红着脸,朝赵湫阑叫道,一边又不断地往后瑟缩着。
赵湫阑懵了,怎,送个人回家就被叫色狼,还要给他好果子吃,还没等他想明白,徐椿尹又冲向门外大喊:
“来人呐!抓流氓啊!”
霎时,一堆徐家家丁抄着家伙什,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赶来。
“诶,不是,等等,姑娘,我不是采花贼啊。这是误会啊。诶不是,你们抓我干嘛啊,我真没做什么,冤枉啊,我送人姑娘回家还被诬陷。”
不等赵湫阑解释,大汉们就将他架起,丢进了地牢里。他欲哭无泪,辛辛苦苦守了半夜,却被人当成色狼,现在又被关进了地牢,他发誓,下次如果再有醉酒少女躺在路边,要他送她回家,绝对看都不看一眼,最好离得远远的,远到天边,远到海角。
铁窗外的太阳已然西斜,赵湫阑瘫在一堆稻草中间,看着面前的一群老鼠,无语凝噎。他已经被关了半日了。
正当他以为会被监禁终生时,门缝中照进一丝光,几个儒士模样的人,领着徐椿尹,打开大门,其中一个说:
“湫阑贤侄,真是对不住,竟让你因小女的误判而被羁押半天,我已询问过守夜,你是清白无辜的。椿尹,过来向湫阑贤侄道歉。”
“抱歉,当时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又喝醉了,就,唉。对不起。”徐椿尹背着手,低下头,看着地面,咬着唇。
这下又轮到赵湫阑腹诽了,行,关了人一天,这下才查出来,早干嘛去了。
虽然心中百转千回有一万个不乐意,此时也不好薄这么多人面子,只得摇摇头,宽宏大量一番。
日头西偏,月上青天,他走出徐家府邸时,已是迟暮,重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如释重负。
徐椿尹被迫出来送他,一路上闭口不言,只看着眼前的路,心里祈祷着。
“额,你,是叫徐椿尹吧?那个神秘的三小姐”他挠挠脸庞,装作漫不经心,无事发生。
“嗯。”对于他的提问,简简单单一个字就可以了,多言,必会导致尴尬的局面。
他沉吟片刻,停下来,头发绑成发髻,对她说:“我叫赵湫阑,湫,是…椿去湫来的湫。”
她触电了,心乱如麻,羞红着脸,不敢看他。
月明高悬,照着少年少女春樱山野的梦境。
(贰)
繁星嵌在夜幕深蓝的绸上,鸟雀归巢偃息,花香四处飘散,只有阵阵的虫鸣飘荡在天地间。
赵湫阑躺在床上,听着,想着,嗅着。
想到白日的误会,想到昨夜的美好,想到初遇的惊艳。
想到她充红的脸,想到她背着手跟他道歉,想到她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他好喜欢。
她好可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酒醉,一清醒。
想着想着,不由得嘴角起弧,痴痴傻笑。
笑着笑着,落入了温柔乡,沉沉睡去,怀里那小小香囊,沾满了他的温度。
蜡烛由长至短,烛烟无力地挣扎消散。
徐椿尹醒转,她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男人,梦到他骑着马,向她伸出手。
她捂着自己通红的脸,想到昨天的误会,想到他被关进囚牢时,该有多么的愤恨。
她决定了,今日去拜访赵湫阑,带些礼品,以表昨日之愧。
偏巧儿,这头,赵湫阑正在茶馆里逼问郑煜,要他把知道关于徐三小姐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郑煜面露苦色,说:“哎哟,湫阑,我的赵大爷!虽说我是知道一些事儿,但我又不是算命八卦的神仙,总不可能连别人上茅房用竹纸还是宣纸都知道吧。徐员外保密工作做得紧,徐椿尹又刚来,我哪儿知道她喜悦什么?”
他顿了顿,望了望赵湫阑一副失望的样子,觉得不能辱没自己青阳活喇叭的称号,接着说:“不过嘛……有些事儿我还是了解不少的。比如——”
“比如什么?你快说呀,真是急死个人!”赵湫阑一听他说有不少料,眼里直冒光。
“比如啊,这位小姐啊,正在招贤纳婿,徐员外可为此操碎了心。再比如,徐家三日后的家族游猎,她也会参加。还有呢,先不告诉你,免得你到时候又找我,我没底儿给你抖。”
郑煜得意洋洋地说,仿佛普天之下舍我其谁一般。
“知道了,走了。”
郑煜一说完,赵湫阑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走出门。
南市,徐椿尹正在挑选赔礼。
送水果?
不行不行,赵家又不是吃不起,太俗了。
送衣服?
唉,会不会太正式了,虽然不是很贵重,但,关系也没亲到那一步吧。
罢了,还是送本书吧,又不会失了分寸,也不会太俗气。
她向店家打听了赵家府邸的地址,用蓝丝巾给书绑了个礼结,拿着,赶往赵家。
雨自前日便时隐时现地下着,时不时给人带来一点儿“惊喜”。
(叁)
碧穹染上阴霾,晴空响起霹雳,万千雨丝如断线珍珠落玉盘一般,跑着叫着,蹦向地面。
徐椿尹在这雨中辗转腾挪,一面以衣袖遮雨,一面护住胸前的书。雨滴钻进发缝,风狂卷着青丝。
雨突然停了,她抬头看,只看到一望无际的红与伞杆上的玉葱。
“椿尹姑娘何故在这雨中疾走?”
是赵湫阑,他自茶馆离去后,一直思忱,不知不觉,突降大雨,又看到了在雨中奔走的她。
“多谢公子,小女子此行即是要寻公子您的。”
徐椿尹浑身湿透,满头秀发不均匀地披散在肩上。
“哦?找我?”
“是的,昨日,关了公子半日,想必在牢房内受了不少委屈,此行就是赔礼道歉来的。”
说着,边将手里的蓝丝扎结的书递给他,望向他,心中期待而又不安。
“这是,书?”
赵湫阑看看手中的书,问道,满眼都是温柔。
“啊嚏,唔……”
他这才注意到,她被雨淋了一身,本身身子骨就弱,现在怕是要得风寒了。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给她仔仔细细地披着,检查没有一丝风能吹进去后,方才作罢。
行经处是城南,徐家在城北,若顶着大雨前行,恐怕一个时辰都赶不到那儿。
不然,赵湫阑前年在此处购置了一处别墅,也许,可以在那里暂歇歇脚,不过要还要问徐椿尹的意见。
眼波流转,心思巧动。
“此处距城北甚远,许大半时辰也赶不到,这雨下得倾盆,怕是短时不会停。”
他清了清嗓:
“在下,曾在此置购了一处房产,恰好仆从近在收掇,不如,先去那避避?”
徐椿尹心中巨颤,要去他家里了么?
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可是,是什么太快了呢?
她不知道。
望着伞沿淌下来的条条雨帘,她咬咬牙,去,怎么不能去,不过就待一会儿嘛。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赵湫阑的提议。
赵湫阑看见她点头,不禁喜上眉梢,握伞的力度也增大了不少。
就这样,两个人一同撑着一把红伞,于雨中前行,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几次两人都想开口说话,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听着雨声,保持这种暧昧气氛。
雨淅淅沥沥的,心蠢蠢欲动着。
拐过小巷,穿过一片片屋,走过一条条路。终于,在几近黄昏时,来到了这座林中小墅。
几灯烛火在幕帘内透出昏色光晕,她站在木阶上,提着红伞,穿着木屐,等着屋主的安排。
赵湫阑把着一盏油灯,掀起珠帘,示意她进去。被风吹的时大时小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屋外狂风大作,屋内温暖如春。
她好奇地看着屋内的一切,虽然装潢并不十分奢华,但却也彰显出主人不凡的生活情趣。窗前两株月季显然被照料得很好,亭亭玉立,娇艳欲滴。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无一不是单用水墨描摹,清雅,淡然。
“嗯,这雨看起来今夜都停不下了,看来我们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一夜了。对了,这是换洗的衣物,稍后会有仆人来服侍你沐浴。不清一下寒气的话,兴许会得风寒呢。”赵湫阑边说着,边将衣服递给她。
她拿起衣服,随着女仆的指引,来到了舆洗室。
解发,褪衣,试探弥漫白气的浴池温度,温暖沁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寒气,渐渐消弭。
她将头靠在池边石上,想着今日的一切,想到她在雨中被他用外衣裹得严严实实,没来由的窃喜跳上心头,头发浮沉于水,四面环绕的蒸汽舒缓一天的劳累,她好困。
颤颤悠悠地站起,披上浴袍,手触到门把,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唔,好晕……
“咚——”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