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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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老纪家的孩子又跑了？”张弘志将手里的烧烤串翻了个面，肉汁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被汗渍染的微黄的背心黏在张弘志的脊背上，他撩起背心，擦了擦满头的汗。
“啧，怎么又跑了？他爸欠人多少钱啊，黑子能缠他快半年？”一旁蹲在地上穿黑色T恤的老大爷摁灭了烟头，咳了半天问到。
“谁知道呢，”张弘志一边说，一边朝老大爷比划，“听说啊，六位数呢！”烧烤摊冒出的白烟掩住了他的脸，蹲在地上的老大爷唏嘘，拎着装烤串的塑料袋朝南走去。
躲在一旁偷听的纪胤生挑了挑眉，点着了嘴边的烟。
“张叔，30块钱羊肉串。”张弘志抬头撞上纪胤生不悦的目光，干笑道:“呵呵呵呵小纪啊，你...不是去...怎么，这...回来了？”
“赖黑子弟兄被我打残了，通风报信去了。”纪胤生拍了拍手里的钱包，“谁欠的就谁来还，我没这义务。”
“那...烤串你拿好，我给你找钱。”
半晌，纪胤生接过烤串，挥了挥手：“不用了。”
来来往往的车辆疾驰而去，在他们这个十八线小城市里，除了贫穷与虚假外，毫无特点可言。
纪胤生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黑暗占据了整个城市，一眼望不到边。就像他颠沛流离、灰暗的生活一样令人绝望。
跑？能跑到哪里？他一个未成年人连自己的吃穿用度都不能顾及。逃避只是徒劳无功。
“赖黑，我告诉过你，那是纪小川欠的钱，跟老子没半毛钱关系。再他妈来烦我警察不逮你老子先一刀捅死你，说到做到。”纪胤生挂了电话朝城北走去。
北江区是L市最先建成的区，它的一砖一瓦都极力述说着这座城市的发展史。北江区初建，占了纪小川的新房，纪家人死缠烂打，硬是靠磨嘴皮子把四套安置房增加到了五套。
风雨的侵蚀剥落了楼房砖红色的墙漆，锈蚀的栏杆摇摇欲坠，一排排低矮的楼房充斥着年代感，弥漫着烟火气息。
纪胤生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运动裤上的灰尘，上了楼。
“哟呵，回来了？怎么着没被打残啊，啧啧啧。”纪小川抬了一下眼皮，满脸的不屑与讥讽。
纪胤生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在被杂物摆的乱七八糟的茶几上，转头瞥了一眼斜窝在沙发上的纪小川，转头进了卧室。
“砰”
“死三八生的赔钱兔崽子，你他妈还有脸摔门!看老子今天不收拾死你...”纪小川起身脱了鞋准备朝纪胤生卧室走去，门开了。
“闭上你那张臭嘴，说我妈以前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小心赖黑趁我不在来找你还钱。”纪胤生顺手拿了外套，不咸不淡地看了眼纪小川。随后在纪小川骂骂咧咧的抱怨声中摔门而去。
歪斜的电线杆上贴满了褪色的小广告，××服务，××俱乐部，纪胤生打开手机照明，好容易找到了一家收费低，不需要身份证的旅馆。
旅馆离北江区足有将近六公里，这时间点车也不好打，纪胤生叹了口气，用耳机塞住了耳朵。
等他走到旅馆，已是凌晨十二点左右。
北江旅馆
破旧的招牌上，旅馆的名字只剩下了三点水和“旅馆”两字。门框边上插的彩旗颜色褪了大半，前台的服务员百无聊赖地在玩消消乐游戏。
“单人间有吗？”纪胤生环顾了四周老旧的摆件问道。
“60一晚，90一天。日包三餐，住多久？”前台自顾自的玩游戏，头也懒得抬一下。
“两夜一天，后天一早退房。”纪胤生数了钱递给前台服务员，抬头看了一眼大厅的钟表。
“309，钥匙拿好了，上三楼左手边。”消消乐姑娘抬手递了钥匙继续游戏。
旅馆的条件并不好，床很硬，玻璃杯已经很久没有刷过，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厕所里香薰熏得人脑袋发胀。电视机打开满屏雪花，“滋滋”作响。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房间里连水壶都是坏的，不过他也不介意——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住的地方也不比这破旅馆好到哪去。
纪胤生窝在床上将就了一夜，一早起来腰酸背痛，还被叮了一身的包，蚊子果然是太长时间见不到人了，下嘴格外狠毒。
旅馆一早送来了早餐，白粥配咸菜，外加一个茶叶蛋一个包子。茶叶蛋是凉的，包子有皮儿没馅儿，很难吃，是真的难吃。
纪胤生没吃两口便撂下筷子出了旅馆。
赖黑是北江区有名的混混，一般欠了他的高利贷不丢一根指头或断一只胳膊，一条腿在旁人眼里会显得极不正常。而纪胤生和赖黑的死对头刘七是兄弟，在赖黑眼里显得格外膈应。
得益于欠债的是纪小川——纪胤生的亲爸，赖黑前前后后缠了他半年多，打过十几次架，进了几次号子，却没敢把对付别人的法子用在纪胤生身上。不是不用，是不敢用——街坊传闻纪胤生那个家暴的大伯是纪胤生十一岁的那年从窗户那儿推下去摔死的。但因为没人看见也没有监控录像，即使被那些邻居们传的沸沸扬扬也只是个“传闻”而已。
无论是不是传闻，在旁人眼里，能把自己亲大伯推下去的人一定是从心开始就坏了。
在某种意义上，传闻比事实更可怕。
纪胤生刚出旅馆，就碰上了赖黑的人。
几个带黑口罩，手拿木棍的青年打扮的流里流气的，拦住了准备拐出巷子的纪胤生。
“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聊聊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