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桃花枝

2、第 2 章

　　宴玄揉着眼睛下楼的时候宴朗正在准备早餐。

　　“起这么早啊小黑，要不要给你请个假晚点再去？”
　　“叔叔，你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家长！”宴玄撇撇嘴，一脸勤奋向上好学生的嫌弃样“高中才开学一周呢，你就教唆我逃课哇！”

　　“小白眼狼”宴朗笑骂一声，把皮蛋瘦肉粥放到宴玄面前，转身去厨房取其他早点。一个念头陡然掠过心头

　　“都上高中了啊，快成年了吧。”

　　他自己一时间也分不清这突如其来的感叹是出于长辈的关怀是别的什么。

　　心神恍惚间也没听见乖宝宝宴玄在嘀咕些什么

　　“事后的照顾多了吧，天天吃这么淡”方圆百里的醋坛子可能都一起翻了，不然哪来这么浓一股酸味。

　　宴朗端着盘子走向餐桌，就看见低喝粥头的小孩露出的脊骨，隆起的骨节向下延伸进看不见的阴影里。那瘦削的几乎是尖利的突起像是随时要刺破皮肉生出羽翼，凌厉的美快要刺穿眼球。

　　昨天还搂着抱着哄着的小孩像是被春雨浇了一晚上的竹子，好像突然就拔节长大了。从一个骨瘦如柴的脏小孩抽条长成身姿挺拔的少年人，浑身散发出青涩诱人而不自知的气息。

　　哪怕宴朗也心知肚明这种变化是旷日持久的，可还是觉得不真实，像是一眨眼的功夫。

　　宴朗绕过餐桌在小孩对面坐下，一时无言，只有碗筷的碰撞声。他魔怔了似的一直在回想那一截白的晃眼的脖颈，鬼使神差的想到当年缀满红痕的那片风景，一张布满泪痕与情欲的脸渐渐在宴玄身上重合了。

　　当看见宴玄伸出舌头将粘在嘴角的米粒勾进嘴里时，宴朗心中的烦闷和不安再也压制不住了。忽然站了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吓了小孩一大跳。

　　“叔叔？”宴玄眼中明晃晃的疑问让他更觉罪恶。

　　“不早了，我..我送你去学校吧”宴朗的声音有些沙哑，故作掩饰的干咳一声。

　　离学校还有一点路，前面的喇叭声已经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了。宴朗这才开口叫了昏昏欲睡了一路的宴玄。

　　“小黑，到学校了，醒醒。”顿了一顿又开口道，“晚上公司有点事，我就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乖乖的早点睡。”

　　“知道啦大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加班加班，刚出差回来就加班，又没人给你发全勤。”宴玄眯缝着眼打了个哈欠，像只没睡醒的小奶猫嘟嘟囔囔的
　　抱怨着。

　　“忙过这一阵十一带你出去玩，乖啊”宴朗从后座拿了书包给宴玄，揉了揉他的脑袋。明明是稀松平常的对话，宴朗却没由来的觉得心虚，手掌发汗。

　　宴玄佯装被哄到了似的应了一声，实际上他更愿意和宴朗在家里吃一顿两个人的晚饭，讲几句没头没脑的闲话。而不是提着行李箱去追逐距离，追逐速度，追逐千篇一律的风月。

　　他不喜欢追逐任何没有意义的东西。更何况这个承诺背后的欺骗他也心知肚明。

　　加班？又是在哪张床上和哪只野猫挥汗如雨呢？

　　他又想起了那个找上门来的男人，一身暧昧的痕迹，像个妖精。
　　哪怕他很快就被宴朗的人带走再也没出现过，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宴玄的记得清清楚楚

　　“早就听说朗哥家里藏了个宝贝，可真嫩啊”
　　“宴朗看着人模狗样的，床上可真不是个人，要不宝贝你跟着哥吧，肯定让你爽”

　　男人的舌尖暧昧的濡湿他的耳廓，手上也不安分的到处乱摸。宴玄紧紧的握着拳浑身发抖，不仅是害怕这个素不相识的变态，更是害怕那个光是从那只言片语中就能拼凑出的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宴朗。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他以为消失了的懦弱其实如影随形。

　　那些温暖的，神圣的背后有他一无所知的秘密。原来他只是宴朗生活中的一部分。

　　宴玄背着包慢吞吞的走在人行道上，一点一点的用那些刺痛的回忆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害怕拥有，因为拥有是失去的前奏。他害怕那些拥有的会离开，离开了也不会想要回到他身边。

　　可他想要拥有宴朗，哪怕一秒都好。

　　宴玄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快被这些情绪压到窒息了，却突然被扑了个踉跄。

　　一张灿烂的笑脸猝然在眼前放大，哪怕是吴彦祖的颜值也会显得惊悚，更何况他还不是。

　　“林焰，手拿开。”宴玄没好气道，他不习惯和别人那么亲密的勾肩搭背。

　　“略略略，我偏不。”林焰不仅自来熟得没脸没皮，而且还得寸进尺的把另一只胳膊也挂了上去，“小宴宴，秋风瑟瑟的早晨是不是格外想念焰哥热情似火的怀抱啊。”

　　林焰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生生比宴玄搞了半天一个头，两只胳膊一环就像搂洋娃娃似的把宴玄搂在了怀里。

　　宴玄压根没想搭理他，手肘往后一送，就挣开了往前走。他听见背后林焰又在咋咋呼呼的喊疼，但他没有回头。

　　也不知道宴朗在那个路口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