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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落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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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的土地就如天空一般辽阔,偌大的土地沙漠占据了一大半,居民们便在高山流水处的大草原定居下来。
夜晚,安静得仿佛荒无人烟。只能依稀听见动物煽动翅膀的声音,在夜空中转瞬即逝,留下稀碎的云彩。
偌大的蒙古包只漏出一条缝隙,昏黄烛火的光亮静静地透过缝隙洒在夜空下光滑的沙地上。里头缓缓传来一个饱经沧桑,豁达的男人的声音——
“深儿,阿爹知道你呀,下定了主意的事就绝对改不了的,对不对?你喜欢那个北国男人是不是?告诉阿爹实话。”
南国可汗深邃的眼眸在暖调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白日里取得射箭头筹的娇小女娘在此刻变成了粘人的小棉袄,环抱着爹爹的手不肯松开。想起那身白衣,她眸光忽闪,嘟着嘴娇嗔了一句,“谁喜欢他,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对牛弹琴。”
可汗忍俊不禁,一边宠溺地摸了摸女儿乌黑的秀发,一边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了?既如此,那阿爹可就不帮你了。”
一听这话,筠深着急了,她直起身子来,晃了晃阿爹的手臂,“阿爹,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可他就像冰川一样,不为所动。阿爹有什么法子,就教教我吧!”
“瞧你这话。你自己也说了,他像冰川。那深儿你是什么?”
“深儿不知道。”
“人人都说,南国公主宛若骄阳烈火,他若是冰川,你便用烈火融化冰川。”
烛火下的少女黛眉微蹙,纤长的羽睫忽闪,金黄的光亮仿佛细碎的金粉坠落在她的睫毛上,美好得不似人间。
她认真思索这番话,片刻,露出欢喜的笑容,“阿爹,深儿懂了。”话音落下,便一头扑进可汗的怀里,叫可汗手足无措,只得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轻叹了口气,“我的深儿,你终究也要像鹰一样长大,学会飞翔。儿女情长这一关,可不简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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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除了射箭,狩猎之外,还有一个习俗——赛马。每逢佳节,或是欢迎远方而来的客人,便会赛马助兴。拔得头筹者,可求官职,求财物,或是求姻缘。只要提出的条件在可汗的接受范围之内,便通通予以赏赐。
南国的天气总是万里无云万里天,天高气爽,万里骄阳。
庆祝北国使者的到来,终于来到了赛马这一天。南国儿女们以及北国使者们整装齐发,纷纷换上了骑马装,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骄傲明媚的南国女郎换上劲装,露出高洁的额头,向人们展现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姿态。
筠深的骑马装以红色为主,骑马装将她娇小却又不失丰腴的身段完全展现出来,如瀑般的发丝绑成了利落的高马尾。
今日她牵了小马驹来,她唤她余晖,寓意是像落日余晖那样惊艳夺目,美好无瑕。
偌大的草原此时聚集了人山人海的人,他们无不热烈的欢呼着,纷纷猜测着今年是谁会取得头筹。
筠深牵着余晖缓缓入场,而她跳动的目光始终追随一个身影的出现。
终于,在另一头的人海之中,那一人从人群之中开辟的那条道路中缓缓走来。与往日不同,他换了一身以黑调为主的衣裳。他正骑着牵一匹高大俊俏的白马而来,好似注定了在云端之上的高度俯瞰众生。
一人一马,在人群中无比夺目。
筠深牵着僵绳的手一顿,她的心又如同初见他一般热烈地跳动起来,隔着山海,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点一滴就要溢出胸膛。
不知是否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烈,她恍惚中感觉那个男人的视线也朝她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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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的判官站在高台上,手拿卷轴,清了清嗓子,宏伟粗狂的嗓音几乎吸引了草原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今日赛马规则如下,还请各位勇士听清。还是老规矩,谁先行至赛马终点谁便取得头筹,无论路径如何,只论速度,而此次赛马终点便是曦光山脚下。鼓声敲响,比赛开始,终点处鼓声再次敲响,胜负已分!”
曦光山,是所有远方而来的客人必定会参观的地方。它是南国人民的生命之山,养育了一代代南国子孙。且曦光山是南国最高的山脉,在南国的领土上,几乎走到哪儿,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雪白陡峭的曦光山顶,迎着太阳熠熠生辉,散发光泽。
判官话音落下,台下便爆发如雷贯耳的呐喊声,掌声,欢呼声,洋溢着人们对这次比赛的期待之情。
比赛准备开始,此次比赛共有十五人参加。十五人整齐排成一行,鼓声一声令下,便如同一只只觅食的秃鹫,直冲云霄。
筠深咬了咬牙,她这次若是夺得头筹,他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到时候,她再向爹爹讨个奖赏,不求别的,只求爹爹赏赐给她那把珍藏的匕首,到时,她再将匕首转赠给墨沉......
不知他是否接受自己的这一份心意。
许是她的这番斗志激励了她内心的欲望,她与朝阳今日配合得格外默契,竟是一路无阻,跑得比以往都快。
“这才是我的好朝阳!你也知道今天这场比赛很重要对不对?”筠深笑意荏苒,在颠簸的马背上奔驰,还不忘同朝阳说上两句话。
她束起的长发被凌冽的风吹起丝丝缕缕缠绕的弧度,在绿色广阔的大草原上,在森林稀稀疏疏的密影下,肆意飞扬。
前方是重峦叠嶂,筠深抬起眼眸看了看远方那曦光山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山顶上的白雪仿若散发光芒。她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朝其中一条分岔道路奔驰而去。
在峡谷之中,她清晰听到有道马蹄声紧随其后,不过她也顾不上回头望来者是谁,她只愿能取得胜利,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狭长的山谷高耸入云,在这窄长的一道缝隙中驰骋仿若人都要被压低一截。
终于她穿越了山口,前方不远处又一片森林展现在她面前。
她咬咬牙,蹬了蹬骄阳,“驾!”
倏而,骄阳好似被刺激了一般,奋力向前跑去。
筠深还没来得及欢喜,骄阳便失控地往前冲刺,而前方便是一个陡坡,筠深这时就如同悬崖勒马,可这根本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
一时间,她只觉得耳边沸反盈天,身下骄阳不受控制的马蹄声,天边云彩的摩擦声,最远处耀眼的曦光山顶,身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倏而一道巨力从她身后传来,竟是一只宽厚有力的手臂径直从马背上将她的芊腰揽过。刹那间,天旋地转,她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可思绪纷飞,她只得躲进男人的怀里,等待着失重感的消失。
两人相拥着从陡坡上滚了下去,只听男人忍痛闷哼了一声,撞到树上,两人才狼狈的停下来。
筠深敢忙睁开紧闭的双眸,从男人炙热的怀抱中出来,一瞧清他的面容,便怔愣住了。
破碎的光穿过稀疏树影掉落下来,勾勒树下端谡身廓,墨沉侧着脸,眉峰鼻梁的角度仿若隽刀雕刻,他微微皱眉,深沉的眸子盯着她。
筠深呆呆的看着墨沉,见他也沉沉地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沉穆低缓道,“撞傻了?”
即便是揶揄的话语,可从墨沉嘴里吐出来,总是透着一股正经。
筠深也不在意他的揶揄,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好半晌,才着急问道:“你没事吧?”
她着急他的情况,便唰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膝盖上一股剧痛蔓延开来,痛得她顿时要跌坐在地。
墨沉见此皱了皱眉,伸出手将要摔倒的筠深拉了过来,下一刻,筠深便安稳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受伤了?”墨沉低低地问。
筠深吃痛地皱着修眉,较小的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眼角也染上了一抹娇气的红,她坐稳后便要将裤腿拉起来,瞧瞧伤势。
而她没注意到身旁的墨沉悄然移开了眼,低沉道,“公主在外男面前也可随意露出脚踝吗?”
听了这话,筠深也没跟他较真,手上动作没停,嗔了句,“你们北国规矩真多。”
果然,万年冰川的墨沉沉默不语。倏地他来到筠深身前,望着她忍着疼痛紧皱着的眉头,一言不发地拿过她的腿,帮她裤腿挽起来。
他的手掌温热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给她,筠深感觉她的整个小腿瞬间灼烧了起来,竟把疼痛减轻了几分。
她抬起眼眸,试探着看向他的脸庞,他垂落的羽睫专注着整理她的裤腿,散落一片阴影。
倏地他抬起眼眸,直直与她的眸对上。
对上的片刻,筠深只觉得耳边舒然一片苍白,世间万物都失了声音。只剩下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多有冒犯。”
墨沉说完,只听“撕拉”一声,她的裤腿便被撕了一道口子,一条流着鲜血的伤口完整的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