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碑铭》竹里竹气

2、第一章

　　何松把衣服叠好塞进柜子，一屁股坐床沿上摁开手机。

　　锁屏上水墨字主题的“11：55”应和了他胃里的空虚感。这个点儿宿舍没啥人，大伙基本上都吃饭去了。如果不是昨晚母亲忽然来电跟他说身体不太舒服，何松也不会急急忙请了一下午假准备陪母亲上医院瞧瞧。

　　换了便服的何松跟整个学校格格不入。他今年大三，念的警犬专业，是家里独苗。报志愿时候想着老爷子走得早，想着这学校离家近方便照顾妈又基本上能抱铁饭碗，兴高采烈报了志愿。结果开学之后给累的后悔了两个多月。

　　不过也就后悔了两个多月而已。

　　热搜榜前几个一如既往的被明星们家长里短的琐事填满，何松面不改色的扒拉过去，随便点开几个看着有点儿意思的瞥两眼。倒有个写着“僵直怪病多次出现”的热搜有点儿意思，点开个视频一瞧倒个浑身紧绷僵直的病人。他不知可否的撇撇嘴，随便扒了下刷新，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起身抚平床单上刚制造的褶皱。

　　这当口手机屏幕里弹出个新帖，自动播放的视频里还是之前那人。时隔大半天，他的“僵直病”像是已经自愈，正发疯似的嘶吼，几个男护士又是抓又是抱的试图制服他。手机屏逐渐暗下去，自动锁屏了。

　　何松整完铺，拎起旁边丢的双肩包往背上一甩。他没再看手机，机子揣兜里径直出门。

　　尽管是中高纬度地区，在夏末也称不上凉快，城市的热岛效应又让阳光打在地面上的温度增加不少。何松沿着马路走了段距离，寻着个方便停车的路边拦出租。路对面的中学到了午休时间，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在铁栏内的篮球场上打球。

　　出租车上的小屏幕中播放着今天的新闻，衣着体面的男主持人播报称发现了某种新的病毒，简单的报道后是几句无伤大雅的安抚。想到要去医院，何松给妈打了个电话，叫她在门口药房先买袋儿口罩。

　　出租车传过老旧小区狭窄的马路，路牙子边上已开始有些许树叶堆积。这景色倒很好，极适合盯着外边发呆。

　　“哎——这边儿呐！”

　　何松透过车窗往外看，还没见着人先听着了他妈声音。他把脑袋探出车窗，正瞧见站在路边招手的妇人，赶紧伸手拍司机道：“师傅，就那个，快停停。”

　　那妇人一上车就立即坐到何松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宝贝儿子，张嘴便是嘘寒问暖：“松松，学校最近累不累呀？有没有跟人有啥矛盾？大三是不是就有实习了呀？狗狗怎么样，听话吗？“

　　何松一一应了，正说到他那只犬小泽，前头司机忽地插进嘴来，道：“你是警校的哇！真不像，我还以为你是中学生哩！我们家那个也想当警察，什么专业还发狗啊！”

　　何松心里冒了串省略号，还没来得及接，妇人先插了嘴。

　　“那男孩子当警察，多好。”她说，“你可是不知道……”

　　从他妈这句话说出来开始，何松就再没逮着机会说话。俩人从何松聊到菜价，又从菜价聊到最近的传染病。正说着，医院到了，俩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结束话题。

　　何松帮老人办好手续，一溜儿检查下来，结果医生一看，没啥大事儿，只说是有点感冒，那高血压和轻微肝硬化都算是妇人的老毛病了。于是顺带买点儿药打算回家。

　　拎着药往外走，何松抬腕子瞧了眼手表。四点十分，离请的假到期还有两小时五十分钟。他一乐，叫住妇人：“哎妈，出门搓一顿去啊？“

　　妇人表情立马纠结起来，正要回答，大门口冲进个莽汉把她撞了个趔趄。她立马大声“哎呦“了几声，那汉子却没停，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跌跌撞撞往里冲。妇人表情一怔，一把抓住何松手腕：“哎，儿子。你看看，这跟那报道的像不？”

　　“这……”何松眼见着那人逐渐僵化，周围好事的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围观者近的抓紧拍了上传，远的也伸长了脖子瞧。他眉头一皱，反手拉住正探头看的老妈低声说了句“快走快走”就往门外跑。

　　妇人到底拒绝了出门吃饭的提议，何松只好把她送回家去。为了不叫妇人忙来忙去做饭，何松赶着饭点冲回学校凑合了一顿。

　　虽说凑合，这顿也吃的够饱。所以当晚上同宿舍的小王举着打包的日料在他面前晃的时候，何松眉毛一挑，嘴一撇直接翻身跳上了床。

　　“哎哟哟呵？还特么嫌弃我咋滴？吾儿叛逆了？”小王故作惊怒，东西一放抓住床铺的栏杆就开始晃。

　　“我xxx么的！真贱啊你，又来找揍咋的。”

　　何松被他给摇烦了，趁人不备脑门上一个爆栗，小王立即捂住脑袋做晕倒状。这一倒却迟迟没倒下去，一副贱样单腿立着，引来何松翻身下床的一脚。

　　另外几人一开门见着这场面，立马高声吆喝起来，一场爷孙大战即刻上演。不过战火没熄日料先被分食完了。

　　这闹腾直到熄灯才平息下来。何松洗完澡没多久的头发还没干透，对面铺就已经传来小王的鼾声。

　　他瞧了会儿天花板，一闭眼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