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初见》拜山

4、踏莎美人

　　凌初涯十分担心，虽然凌初见的武功着实俊，可惜面对战场上的杀戮之神，总归要弱上几分。输了，也不丢脸，毕竟对方是男子，又是大名鼎鼎的战神陆绝，敢应战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凌初涯只担心凌初见会不会伤到。
　　无妨。凌初见心里默默回应哥哥，无妨。
　　陆绝的招式，没有谁比凌初见更熟悉了。曾几何时，两人不似其余夫妻琴瑟和鸣，而是乐在切磋武艺。也算是夫妻间一种情趣了。
　　一招一式，刻骨铭心。
　　相比于凌初涯的紧张，皇帝倒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众人随皇帝移步到武场。凌初见与陆绝换上武装，各自手执一把未开刃的木剑，做好准备。
　　“陆小将军可要手下留情，别伤着小丫头。两人点到为止，开始吧。”
　　皇帝话音刚落，凌初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意欲抢得先机。陆绝一个闪身，迅速避开了凌初见的剑锋。
　　“攻击陆绝的腋下，他一定会后背回旋避开反手剑刺胸口。”凭借对陆绝的了解，凌初见迅速作出判断，“他反手刺来的时候我要后仰，利用身体的柔韧性避开这一击，同时脚尖点地后滑，木剑后撑弹起，同样后背回旋反手刺…….只要够快，就有机会。”几乎是出击的一瞬间，凌初见就已经做出了决断，这无疑是最好的也是相对最有可能获胜的方法。
　　出手迅如闪电，按照刚刚的想法凌初见便占得了先机。
　　“好熟悉的招式……仿佛她就知道我的出手习惯一样……”陆绝内心自我感叹，“这个凌初见果然不简单，看来要一改平时的出手习惯，反其道而行之。”
　　糟了！陆绝要变换招式，不按原来的习惯出手了！来不及多加思索，凌初见只好迅速闪躲，拉开一段距离，静观其变。
　　陆绝见凌初见拉开距离倒是没料到，毕竟刚刚那么好一个出手的机会，他不信自幼习武的凌初见会没看出来。这刻意拉开距离，就仿佛听到了他的内心活动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陆绝趁着凌初见后退，迅速逼近，凌初见不得不施展轻功，向旁边的柱子借力，再次飞向陆绝。
　　两人的木剑碰撞在一起，凌初见不敌陆绝的力气，眼看陆绝的剑就要逼到自己的脖子，凌初见双手借力回旋，脚尖稳稳地落在陆绝的木剑尖端。足尖只是这一瞬的一点，并未作过多的停留，一个后空翻再次出手，使出了她前世最为得意的一招，同时也是这一世无人亲眼见过的一招——马踏飞燕。
　　陆绝的身体却似早有准备，虽然从未见过如此灵活的招数，但是他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只轻轻一避，反手刺向凌初见胸口。没想到的是，凌初见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几乎是同时，凌初见就这么将脖子迎了上去，陆绝下意识收手，木剑不小心挑掉了凌初见的面纱。还真是一点没变呢，这个时候会收手。凌初见抓住机会，手臂缠上陆绝持剑的手，自己手中的剑堪堪逼向陆绝的脖子。
　　面纱落地。
　　平局。
　　鸦雀无声。
　　“好，好，快哉，快哉！”皇帝带头鼓掌，接着整座武场便被掌声淹没。让众人惊艳的不只是凌初见的武功竟然能和陆绝不相上下，更是她那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颜，清丽无双。眉如远山，下方一双盈盈翦水大眼，长睫微颤，聪慧狡黠又楚楚动人。鼻子秀挺可爱，红唇饱满诱人。肤若凝脂，白璧无瑕。
　　“她是……是谁……我见过吗？我见过，一定见过……”陆绝恍惚了一下，脑袋些许昏昏沉沉，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摆脱那种熟悉感。
　　“凌小姐工夫好生俊，在下甘拜下风。”陆绝对凌初见一抱拳，行了个将士军礼。凌初见回以军礼：“陆将军过谦了。”陆绝顿了顿，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在下冒昧，敢问凌小姐刚刚那一招可是‘马踏飞燕’？那可是只有书上有记载的武功，早已失传，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改日可否引荐在下学习一二？”原来，他当真没有想起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陆将军口中的‘高人’正是区区不才在下，只不过当不得‘高人’二字，只因无人教授，全凭古书记载闲暇时随便钻研把玩的三脚猫工夫罢了。”
　　马踏飞燕，正是林未央，即凌初见前世的绝学。当年的林未央，一袭红衣，征服了多少武林豪杰，却只念一个陆石。陆石便是陆绝前世。陆石，是几十年前越同王朝的开国将领。那一年，他鲜衣怒马，打马桥边过，惊鸿一瞥，给了林未央一眼万年。林未央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嫁不了啊，一身武艺又美貌绝伦，性情豪爽，非要说什么缺点的话那就只有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了。所以陆石当年老是笑她，换来她一阵娇打。
　　江湖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两人情投意合，在圣旨下达赐婚之时便开始同居，等大婚当日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林未央与陆石成婚那天，战场急报，陆石一袭红衣喜袍都没来得及换下，翻身上马，赶往战场，洞房花烛夜，独留林未央一人守空房。半月后，战场传来捷报的同时，也带来了陆石的噩耗——陆将军，去了。
　　奈何桥边，他因一身正气，获得阎王赏识，特许投胎到自己的子孙身上，让林未央降生到富贵人家，不要再因他负了一生。只是，因为陆石杀戮过多，这杀生的惩罚却也不可避免——赏归赏罚归罚，阎王赏罚分明。
　　这惩罚，便是让两人的魂魄附到彼岸花上，陆石为叶，林未央为花。因陆石而死的士兵有多少个，他和林未央就要经历多少世花叶永隔。
　　陆石知道这个惩罚是多么的残酷，可是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对他们来说，何不是拆散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呢？
　　也好……只要她一生平顺安康，忘了他也好。
　　至少，他还记得她，他还能看着她，他还能暗中护着她，他还能守着她，如果，是说如果可以，甚至能亲自看她出嫁……看她与人白头偕老，看她儿孙满堂，也罢。
　　只是万万没想到，喝孟婆汤的人竟然是他，不是让林未央忘记他，而是要林未央记得他……终究是天意难违。
　　越同王朝天启元年，将军陆石薨，举国缟素三日，追封护国大将军。其妻子林未央怀有遗腹子，生下孩子后由于思念成疾，仅仅又过了一年便香消玉殒。也就是说，丈夫走后两年，林未央便也随他而去。若不是因为孩子，林未央甚至可能不到一年便撑不下去了。红颜薄命，终成枯骨。
　　奈何桥边的林未央并不知道这惩罚，只当自己与普通鬼魂一样，按部就班投胎。唯一不同的是，孟婆刻意忽略了她的汤，只幽幽叹了声：“痴儿，这汤，阎王可不让给哟……”
　　林未央未解其意，但听是阎王的决定，不好质疑，只得不喝孟婆汤就过了桥。
　　“凌小姐？”陆绝的声音一下子把凌初见的思绪拉了回来。
　　“改日，改日一定再切磋！”凌初见一作揖，欠身道，“小女子不才，全凭陆小将军承让，让大家见笑了。”
　　陆绝警觉地看了眼凌初见。
　　这个人，绝不简单。她的眼神，明明是那样清澈纯粹，可又像是能洞悉周围所有人。在她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皇帝的惊讶决不少于任何人。“你……你是初见丫头？”皇帝几乎都不敢相信，这般可人儿居然会被流言造谣成丑女。惊讶过后，皇帝勃然大怒，怎么说凌初见也是自己股肱之臣的嫡女，若是真的长得不尽人意也就罢了，现如今却无端被造谣成这样，让这当皇帝的多少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罢了，这长相倒是让谣言不攻自破，也不必特地怎样，否则只是徒增尴尬。
　　皇帝清了清嗓子：“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啊！本想陆将军的武功在我越同的同辈之中已经几乎是无人出其右了，倒是没料到你这小丫头能和陆将军打个平手。好啊好啊凌钧，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凌钧急忙作揖：“多谢陛下，微臣惶恐。”
　　许是察觉到了陆绝探究的目光，凌初见毫不畏惧对上他的双眼，陆绝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当事人很清楚这是没有硝烟的较量，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目光早已交锋数次；可到了旁人眼里，可无异于眉目传情……李书倾咬了咬牙，李书城也把姐姐的表情尽收眼底，很是气愤。但毕竟皇帝在跟前，岂敢放肆。
　　“着实精彩，单单就这一局来说，无法直接分出胜负，今年不如就破个例，武平魁两名。”往年陆绝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定然拿下武魁首。现下武试陆绝一上来就挑战，还是跟对方打了个平手后，肯定没有人还想上来出糗的——没这个本事，毕竟如此翘楚之辈，不是谁都敢上去比试的。所以皇帝直接把魁首定下来了，也没人敢腹诽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