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独归晚》江晚月凝

14、第十四章

　　“去克德拉广场？”司机师傅看上去年纪不大。
　　“嗯，大概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上车吧。”
　　我坐上车，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树，掩饰不住我内心的期待。
　　只不过今天却很异常，每一棵树下都站着几个人，不知道在簇拥着些什么。
　　我的手紧紧捏着衣角，无暇顾及这些。
　　“大妹子。”司机忽然和我搭话。
　　“嗯？”
　　“你说现在这小年轻是不是都这么浪漫？没接到你之前我出去抽了根烟，看见那道上那树都挂满了……那叫什么来着？奥对，千纸鹤，一棵树上挂好几个，金光闪闪的，老好看了……”
　　我听着他说的话，愣住了。
　　收音机里放着Jam的《七月上》，清澈明朗的声音将故事娓娓道来。
　　“就让我走向，走向你的窗……”
　　“我想你就站在，站在大漠边疆，我想你就站在，站在七月上……”
　　我猛然看向窗外，窗外的人们依然簇拥着那几棵树，不，几乎是每一棵，每一棵树上都挂着闪闪发光的千纸鹤。
　　我疯了一样地喊“停车！快停车！”
　　司机师傅不明所以，但还是在路边停下了他的车。
　　然后我飞奔到一棵树下。
　　那里真的挂着几只千纸鹤，用彩色的糖纸叠成一只只小鹤的形状，在阳光的流转下显得异常耀眼。
　　我轻轻摘了一个放在手心里，托的却如同千斤重。
　　从家到克德拉广场的每一棵树，都挂着这样的千纸鹤……
　　“没必要这样的……”我的眼泪早已关不住闸门，肆意地掉落。
　　我走到司机师傅的车前，我说“师傅，车钱我照付，忽然有点事想解决一下，不好意思。”
　　司机倒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一个人顺着这条路这样走，摘下每一只千纸鹤，一路走来，已经有了好多好多只……
　　走到克德拉广场，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在人群中捧着一大把千纸鹤不知所措，忽然有一个人轻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去，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你好，叶小姐。”
　　我有点懵。
　　她指了指地上她拿过来的总藤条编成的篮子，示意我把手上的千纸鹤放进去。
　　我缓缓地照做了。
　　她又递给我一支玫瑰花，娇艳欲滴。
　　我接了过来，她说“他在等你。”
　　我继续往前走。
　　一个陌生男孩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玫瑰花“漂亮姐姐，他在等你。”
　　一个看样子是初中生的女孩子站在滑板上滑过来，同样的一支玫瑰花被塞到我的手里“快去吧，哥哥在等你呢。”
　　一个又一个人走过来，递给我一支又一支玫瑰花……
　　我来不及数，手里就已经有了几十支玫瑰。
　　每一朵玫瑰花都带着细碎的露珠，将阳光切割成一点一点的碎片。
　　在克德拉广场的中央，我停下了脚步。
　　克德拉广场的中央是一座恢弘磅礴的雕塑，巨大的雕板上刻着民国时期在北京结婚的新人的名字，超级浪漫。
　　我和淮安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都觉得这个雕塑很棒。
　　我还说“我也想当民国的人，那时候我一定会来这里结婚的。”
　　我看到了他。
　　他站在人群的中央，目光交汇，我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藏着极致的温柔与深刻的爱，就像星空里耀眼的星光，在黑暗的天空里永远闪耀。
　　正如我第一次见他。
　　他手里捧着一束花，西服加身，缓缓向我走来。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周围人的嘈杂在这一刻全都与我无关，我贪婪地享受着他的身影，渐渐地渐渐地靠近，而我，早已泪眼婆娑。
　　“杜淮安，你怎么这么傻……”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花香四溢，他的拥抱带着夏天的夕阳与风，一并藏进我的心里。
　　“说好了要为你折一辈子千纸鹤的。”他挑弄着我的头发，紧紧地抱住我。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他忽然松开我，后退了几步。
　　我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他单膝跪地，抓住我的手“以后不会再让你委屈了……”
　　我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钻戒，亮给我看。
　　我看到，他眨着漂亮的眼睛问我“叶晚橘小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
　　我的头脑里一阵轰鸣。
　　我想起那天在厨房里，他温柔地说“叶晚橘，我们结婚吧。”我还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天……
　　不会再有他单膝跪地……
　　不会再有他的钻戒与花……
　　也不会被他询问我愿不愿意……
　　可是我忘了，杜淮安是个怎样温柔的人啊。
　　怎么可能省去求婚这样的环节……
　　我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滴在手臂上，绽开了花。
　　十几年前，有一位高中的女孩子曾经在梦里日夜期盼的场景，终于在十几年后被画上了句号。
　　我的青春终于也在这一刻终结。
　　从这一刻开始，我就属于我爱的人。
　　三……
　　二……
　　一……
　　“我愿意。”
　　只要最后是你，我都愿意。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