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驯服指南》陆妧

52、打工那些年二

　　“抱歉，请让让。”

　　平淡的女声在身边响起，一门心思都在不远处的排球馆上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感觉一阵清风从自己身边吹过，再定睛一看，只能看到一个宛如飞鸟般的背影以及在空气中扬出一道轻盈的弧度的黑色发尾。

　　明明听到声音的时候还在他背后，但是现在就已经冲到了教学楼前，对方用堪比好莱坞特效里的身手轻轻一跃单手，攀住二楼阳台上的栏杆翻了上去，落下的动作像是一只结束捕猎的猫科动物。

　　木兔光太郎瞪大了眼睛：“噢——噢噢噢！！！这个弹跳力真是太厉害了！”

　　他试着比划了一下一层教学楼的层高，双眼发亮。

　　“赤苇——！你看见了吗！我记得我们教学楼一层是有三点五米高吧？”

　　三点五米的摸高成绩放在哪都算是顶尖数据了，更何况对方的表现看上去轻松得不可思议，动作流畅优美到像是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仿佛这还不是极限一样。

　　“所以说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在排球部？！”

　　结束了下午的体能训练后，木兔光太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那剑道部的部长会先提着竹刀来找我们打架。”

　　木叶秋纪抖了抖手中并不存在的报纸，对着手机上学校论坛的页面以诗朗诵的语调念出最近飘红帖子中的关键词。

　　“最近来的二年级转校生，在加入剑道部的第一天挑战了所有人，成为名正言顺的新任王牌，冰山美人，神出鬼没踪影难觅，除了国文成绩以外就是完美的存在……”

　　一口气读完这些内容，木叶秋纪终于在众人震撼的表情中念出了这些词条的拥有者的名字。

　　“——鹭宫途羽。”

　　“和赤苇同班。”

　　最后补充的一句话让某个听得晕头转向的王牌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迅速扭头看向排球部的副主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将其主人的小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净，就差把字写在脸上。

　　“原来是赤苇你的同学！那么劝说她加入排球部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加油Hey——Hey——Hey！”

　　赤苇京治拒绝的也很干脆：“这种不切实际的请求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就算鹭宫同学她加入排球部，那也是去女排那边，木兔前辈你这么兴奋也没用。而且木兔前辈你刚才根本没认真听吧，按照鹭宫同学的习惯根本没人能够在非课堂时间找到人。”

　　就算是课堂时间，都不一定能够看到这位转校生来上课。

　　要知道对方连加入剑道部都是因为硬性规定才去的，剑道部队长对于自家新任王牌的要求低到发指，只期望对方能够每周来一次就心满意足了。

　　赤苇京治毫不怀疑，自己的这位新同学之所以选中剑道部就是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可以理直气壮地开后门不去参加部活训练。

　　木兔光太郎瞬间萎靡下来：“怎么这样……”

　　就连头顶原本抹了发胶直愣愣冲天造型的头发都软趴趴地搭了下来，完美诠释出他内心的低迷不振。

　　对于自家王牌时不时的消极状态，众人都已经见怪不怪，正四散开来，打算趁着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前多补充点能量。

　　直到第一个转身的小见春树发出一声短促且饱含惊吓的叫声。

　　排球部的众人齐刷刷扭过头，下一秒体育馆内一片静默，气氛死寂，空气尴尬到让刚才根本没参与对话的雀田香织都想捂脸离开。

　　平心而论，站在体育馆门口的少女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哪怕扔进娱乐圈都具有碾压式优势。雪肤乌发，红唇点绛，犹如一把笔挺的利刃，又像是在枪口硝烟中怒放的玫瑰，烟灰色的眼睛眸光淡泊，周身气质沉静的不像是同龄人。

　　然而这也掩盖不住他们内心的羞耻感。

　　这算什么啊，被当事人撞见他们排球部众人一起朗读和自己有关的八卦，设身处地，这简直是可以令人立马社会性死亡的场面。

　　雀田香织自我代入了一下，拳头立马硬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不会读空气。

　　木兔光太郎飞速跃起，跳过自我介绍以及一系列陌生人初见时应有的寒暄和委婉，快准狠地打出了一发直球。

　　“加入排球部吧！”

　　木兔光太郎向鹭宫途羽发出了热情诚挚的邀请。

　　“我拒绝。”

　　木兔光太郎受到会心一击。

　　鹭宫途羽没去看这只委屈巴巴的猫头鹰，视线径直地落到了木兔光太郎旁边的赤苇京治身上。

　　她道出来意：“赤苇同学，老师委托转交给你的东西。”

　　同时将装着太刀的棒球包拉开一个缝隙，从中掏出之前塞进去的笔记本。她今天下午匆匆赶回学校，踩着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进的教室。在被班主任叫去苦口婆心地叮嘱了一番后，被对方委托了这么一件事。

　　顺带一提，世界意识给她伪造的身份是无父无母从乡下来到大都市求学的可怜女孩，这个背景硬核到连系统都被惊醒了几秒。

　　系统左看右看，都没从自家宿主的脸上看到半分和这个身份符合的地方。

　　交完笔记本，今天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她想了想，决定为自己摇摇欲坠的风评补充几句。对于这些不切实际的传言她倒不怎么在乎，以前有人谣传森鸥外是她包养的小白脸她都不搭理的，怕的只是有人听信谣言后采取的奇怪举动。

　　“以及，刚才的词条除了客观性描述的那几个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可信度。”

　　“神出鬼没是因为要兼职。”

　　“诶——？？？”

　　就是这么朴素到甚至和本人的画风一点都不搭的回答。

　　尽管关于免除入学金的申请得到了通过，但是生活的基本开销依旧需要自己承担。除此之外，因为重要支柱的分散，鹭宫途羽久违的体验到了全国奔波的感觉，用在交通上的费用在所有支出项中一骑绝尘。

　　并不是她想神出鬼没，而是形势所迫，不是在奔赴任务地点的路上，就是准备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显然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这群高中生的想象范围，不用怎么思考，光是回忆一下自己刚才在门口听到的那些词条，鹭宫途羽便对现在的高中生的想象力表现出了十足的敬佩。

　　然而连日的咒灵猎杀让她的精力降到了底端，根本不想再多磨蹭下去。

　　她神色冷淡地对着赤苇京治稍稍一点头：“既然东西送到了，那么我先走了。”

　　不愧是刚入校就斩获枭谷三个年级大部分异性包括部分同性芳心的剑道部王牌，哪怕是离去的背影都令人魂牵梦萦。

　　要是她愿意笑一笑的话，说不定赤苇都用不着费尽心思去激励木兔前辈的状态了。雀田香织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返回宿舍，从门口的消防箱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鹭宫途羽几近脱力般将自己砸进了床铺中。

　　小奶音世界意识急得团团转，一会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一会又问她需不需要热水。从报道到现在，将近一周多的时间内，任务者基本都没睡过觉，餐饮也只是草草啃个压缩饼干就解决，不怪世界意识这么着急。

　　而鹭宫途羽将脸埋在枕头中，通过这几天的连轴转平静地评估出自己目前的体力范围。

　　果然还是比不上成年后的精力。

　　只不过后面应该不会这么忙，最近是因为要把之前积攒起来的咒灵全部解决，所以难免没什么时间休息。按照世界意识总结出来的规律，咒灵通过壁垒漏洞来到这里的频率并不是特别高。

　　说到这，鹭宫途羽觉得她小看了这个奶乎乎的世界意识。

　　虽然一开始在脑中对咒灵有了大概的认知，但是那也是通过恐怖片得来的，好歹里面的鬼怪都还有个人形。然而鹭宫途羽遇到的第一只咒灵看上去就像是无数个内脏器官的集合体，堪称是精神污染。

　　而世界意识竟然把这样的东西称作特产，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心疼哪一个世界意识了。

　　鹭宫途羽翻了个身，抬手从床边摸出一瓶矿泉水。

　　枭谷提供的寝室都是双人寝，好在她没有室友，不然光是每天晚上都不回寝室这点就不好解释。

　　学生这个身份还是太麻烦了，然而未成年的限制让她无法在自己擅长的方面获得一份稳定雇佣，她甚至连赌场都没法进。在这样的限制下，综合起来世界意识给出的这个选项竟然是性价比最高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不够充足。

　　她捏了捏眉心：“我休息一会，要是有情况就叫我起来。”

　　扔下这样一句提醒后，鹭宫途羽闭上眼。连日的疲惫让机体陷入深度睡眠，如果不是胸口有规律的起伏没有消失，世界意识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任务者猝死了。

　　等鹭宫途羽终于睡醒时，已经月上枝头。

　　学校食堂这个点注定已经关门了，说不定连楼下的寝室大门都被锁上了。迅速冲洗完，换下这身穿了两三天的校服，鹭宫途羽拉开寝室窗户，以空调外风箱为借力点，轻车熟路地从六楼的寝室翻了出去。

　　不熟练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一周内她都是用这个路线往返于任务地点和学校宿舍的。

　　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无声息的动作没有惊动楼中的任何人。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将外风箱上的一点响动都掩盖得严严实实，楼下的学生对于这件事毫无察觉。

　　直到她在三楼跃向寝室楼旁边的樱花树，尚未完全凋谢的晚樱在月色下簌簌坠落。浅粉色的花瓣，明亮的弯月，以及摇曳的裙摆，一同落入树下的另一双眼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