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座是我的》我会建水厂

2、与月相逢 1

　　每年的十一月到次年一月，开普勒大陆的西北方都会变得阴雨绵绵，时不时来一场雨夹雪，但这里是血族的领地，他们喜好阴湿环境，不畏寒冷，低温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清晨，天上下着雨夹雪，气温接近零度，偏僻的街道上，一个黑发蓝眼的少女跑过湿淋淋的街面，她头上包着绷带，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麻布衣，踩着草鞋。

　　她的步频越来越快，脚边溅开点点水花，窝在建筑角落避雨的小劣魔被溅到一滴水珠，朝少女的背影涂了口唾沫。

　　“呸，肮脏下贱的杂种。”

　　匆匆赶到魅魔们的夜店，艾桑从后门进去，到了一处宽大的房间，里面是两排大通铺，最中间烧着火堆，几个没睡的魅魔就围着火堆坐着，多是黑色卷发，面容妩媚的美人。

　　最内侧的床榻上铺着屋里最暖和的皮毛，一个老魅魔躺在上面，满头浓密的白色卷发，面上有岁月留下的纹路，她就是约瑟芬。

　　魅魔的平均寿命是两百二十岁，约瑟芬已经很老了，如无意外，她活不过这个冬季。

　　一个艳丽的年轻魅魔看到艾桑时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来，她是约瑟芬的女儿，罗莎琳德。

　　艾桑喘着气，掏出几个灰扑扑的陶瓷小瓶递过去。

　　“这是最高品级的止痛药剂，应该可以缓解约瑟芬的疼痛。”

　　“谢谢。”

　　罗莎琳德满脸感激的结果药瓶，立刻去给母亲喂药，在她扶着老魅魔坐起时，艾桑看到了约瑟芬的腹部隆起，皮肤黑黄。

　　是腹水的典型症状。

　　她这么想着，将绷带拆开，走到火堆边坐下烤衣服。

　　“艾丽卡姐姐，吃早饭吗？”

　　最小的魅魔莎拉分给她一块黑面包，艾桑接过，低声道了谢。

　　这种面包里加了木屑，吃起来扎嗓子，却是开普勒底层居民在冬季最常食用的食物，火堆上的铁锅里烧着热水，艾桑用水泡软了面包，才勉强咽下去。

　　过了一阵，罗莎琳德走过来坐下，和她说：“艾丽卡，谢谢你，不然约瑟芬大概要疼到死了。”

　　弗洛森要塞的红灯区在进入冬季后就生意不好了，而且在弗洛森要塞从事商业活动需要交五成的税，他们攒不到钱，更买不起昂贵的止痛药剂。

　　魅魔们抱怨着。

　　“如果利鲁甫还在就好了。”

　　“是啊是啊，在那里，我们永远不用交税。”
　　色|情之城利鲁甫是属于魅魔的城市，因为魔龙族与血族开战，战斗余波毁掉了利鲁甫，魅魔族也死得只剩十分之一的人口，只能在大路上四散流离，却没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天赋只能达到施展助兴的1级魅惑术的他们处于靠近底层的位置。

　　神灵自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
　　而龙族、精灵族、上级魔族被称为上三族，他们站在金字塔第二层，其他种族只能被他们统治，并交上重税，比如他们现在生存的弗洛森要塞便是上级魔族血族的领地。

　　少有的例外，比如大陆东部的人族，也是因为他们将信仰献给了强大的神灵，才换到庇护，而在其他地方，各族经常为了争夺地盘和资源挑起战争。

　　艾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科技，所谓的魔法又强大到什么程度，因为那都不是底层人能接触到的。

　　但她知道，这个世界还不如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末世。

　　她穿越前的世界正处于丧尸病毒肆虐、动植物进化成怪物的末世时期，人类的生态位不断减少和下滑，但艾桑所处的国家政府超级给力，最初两年，人们只要居家抗疫，孩子们坐装甲车上下学，日子还过得下去，哪怕是后来病毒越演越烈，他们也保留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别嫌三分之一少，华国保留的人口之多已经是地球之最了。

　　每在这个世界多待一天，艾桑就更想回家，她没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只想回去照顾她已经四十多岁的爸爸。
　　而开普勒大陆有玄幻的魔法和神灵的存在，说不定他们手里就有让她回家的法子。

　　艾桑凝视着火堆，思绪渐渐停滞，视野一阵一阵的发灰，她往前一栽，若非多尔及时拽住她，艾桑险些一头栽进火堆里。

　　莎拉连忙叫道：“罗莎琳德，艾丽卡的混血病又发作了！”

　　艾桑靠在卡米拉的怀里低低喘气。

　　混血种之所以在开普勒大陆备受鄙夷，一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认为纯血统的人力量更强，混血种自然就卑贱了。

　　二则是因为混血种体内生来就有不同的力量，随着年龄增长，不同能量的冲突会让他们越发虚弱。
　　他们的五感会逐渐退化，肌肉无力和萎缩，最后连呼吸系统都无法继续运转，在窒息中死去，就像渐冻症患者一样，这就是混血病，艾桑最大的敌人。

　　普遍连成年都活不到的混血种，除了证明父母面对欲望时多不自制外外没有任何的价值，连小劣魔都能唾弃他们的存在。

　　因为天气不好，生意也不好，混血病又发作了，魅魔们就邀请她留下来歇息一天。

　　在艾桑才来这个世界的前一个月，她的确在这里借住过一阵子，但等她在地下斗兽场赚到一点钱后，她就立刻搬出去了。

　　不是她嫌弃魅魔，事实上魅魔是一个很爱干净的族群，他们会打扫和整理房屋，做饭也好吃，特产的酸菜汤和白菜卷都很好吃，要不是这里的墙不隔音，他们做生意时总是传来各种打扰睡眠的动静的话，艾桑是很乐意常驻于此的。

　　她也不白住，魅魔们有时候会遇到粗暴无礼的客人，还有的人爽了不给钱，艾桑就会帮忙将这些人打出去。

　　不过在缓了一阵后，艾桑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重新用绷带蒙脸，借了一件挡雨的披风匆匆离去。

　　她避开主要街道，熟练在巷道中穿梭，弗洛森要塞的外围都是军营，据说年轻的血族都要加入军队历练，而弗洛森要塞就是没什么本事的贵族们最想来的地方，人流量大、热闹、有红灯区等娱乐设施，还没有战打。

　　而在下城区则住着一些魅魔、劣魔、牛魔等低等魔族，地下黑市、红灯区也建在这里。

　　中城区则是冒险者公会、魔法师协会的所在地，其中甚至有一座只有魔导师才有资格建立的法师塔。

　　最后则是上城区，那里都是血族的贵族，或者消费水平很高的有钱人、强大的连血族都会重视的客人。

　　艾桑熟练的戴上帽子，遮住耳朵，换上一身式样精美但略旧的男装，放出体内的血族魔力，扮作一个看起来有些拮据，但还算有点身份的小贵族，蹲在街边的阴影中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辆车驶过来。

　　近两个月内，总是有这样的车过来，里面装着貌美且血统纯粹的血族少年少女，好像是因为城里血族即将举办什么祭祀，所以各地都要往这边送祭品。

　　艾桑瞅准其中一辆，熟练的就地一滚，双手双脚扒拉住车下的橼子。

　　要论这具混血身体哪里最讨艾桑喜欢的话，既不是那张与她本尊有八分像的脸，更不是没有脱发烦恼的浓密发量，而是只要不发病就强的惊人的体能。

　　原身在非本土生物生育就无法施展魔法的禁魔环境深渊中待了那么多年，也没给艾桑留下什么魔法，以至于艾桑现在的战力就是她自带的格斗技能+破魔的长柄斧子+这具身体的力量。

　　算不上顶级战力，但足够她在地下斗兽场混到一场又一场胜利。

　　马车跑得很快，保守估计有八十迈，估计这马也不是什么普通马，身下的马路从泥泞的泥巴路变成了石板路，又变成了白色的大理石路。

　　艾桑心里默数着，三、二、一，等到了地方，她松开手，又是就地一滚，就滚进了一片草丛。

　　这是城里的富人区，和需要住大通铺的下城区不同，大多都是住小别墅，别墅外头配花园，种着鲜红的玫瑰或蔷薇。

　　艾桑埋头往前走了一段路，路过的血族都没有对这过分纤瘦的同族投去多余的关注，等到进了一个靠近城主府的住宅区，里面都是找了个盘着带刺的藤蔓的篱笆，蹲下翻翻草丛，就翻出一个洞。

　　她娴熟的钻了进去，在草地上灵活的匍匐前行，然后顺着一棵樟树往上扒拉几下，就成功上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她抱腿坐着，将自己藏在在树冠中。

　　大樟树对面是一栋纯白的二层别墅，从艾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做工精美、雕着蔷薇纹路的窗框，玻璃窗开着，里面传来一阵读书生，戴着单边近视眼镜的银发青年站在一块黑板前，在上面写着什么，下方坐着几个苍白又精致的小豆丁。

　　豆丁们大多是来服兵役的年轻血族生育，因为父母没空管，城主埃克森侯爵就干脆找了个人带他们，顺便教教文化知识。

　　艾桑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想要识字，但魅魔们没法帮忙，其他人也不会教卑贱的混血认字，她只好到处跑门路，捞了个清理垃圾的工作混进上城区，最后找到这么一个类似于学校的地方。

　　银发青年的教学水准还行，就是教学进度比较慢，他会教三种语言。

　　一种是大陆通用语，听起来非常接近于前世的葡语，但语法更接近英语。
　　第二种是血族语，虽然语法也很英语，但有点弹舌音，听起来很毛熊。
　　第三种则和艾桑听过的任何语言都不一样，学起来最难，那些聪明的小豆丁也学的不快。

　　在这一天的课程结束时，那个血族在窗台上放了一个新鲜的果子。

　　“你是对血族语好奇的精灵吗？我上次见到能借助植物避开我感知的精灵族还是在八十年前，在南方的拉托娅雨林遇上了一位黄金级弓箭手。”

　　在开普勒大陆，人们以青铜、白银、黄金、紫晶、圣级五个阶位来为拥有非凡力量的强者划分等级，血族也有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对应以上五个阶位。

　　银发血族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是奥列沙，亚兰森特城的伯爵，很高兴您喜欢我的语言课，不过血月祭即将到来，要塞内部从明天开始就戒严了，下次见面就要等到2月了，你会留到那时候吗？”

　　说完这段话，他等了一会儿，见树冠内的人没有出来的意思，会善解人意的离开。

　　艾桑盯着那颗果子。

　　色泽鲜红，上面还滴着水，看起来就很好吃。

　　她并非是对方以为的精灵族，而是高等种族看了都觉得污了眼睛的混血种，所以艾桑很识趣的没有露面，只是等到确认对方真的走远后，才跳下树开溜。

　　这次她是躲在运送垃圾的车子里离开的上城区，然后走到下城区，换上原来的麻布衣，给脸绑好绷带，扛着斧子走到靠近护城河的地方，走进一个杂货店。

　　店老板是一个绿皮肤的地精，他懒懒的瞥艾桑一眼：“斗兽场在二月前都没生意，你可以不用来了。”

　　艾桑脑子一转：“因为血月祭？”

　　地精叹了口气：“是啊，在血月祭期间，进入深渊的传送阵也关了，这一个月里，冒险者不是在深渊里出不来，就是压根不来弗洛森要塞，好多娱乐类的生意都没得做了，烦死了。”

　　艾桑一直吃着黑面包，穿着单衣，租住地下室，就是为了攒钱，好在将来前往其他城市时，可以找到愿意接纳混血学生的老师，正式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化知识。

　　所以混血少女十分真诚的应道：“可不是嘛。”

　　既然接下来一个月弗洛森要塞内的娱乐生意都没得做，那红灯区应该也要跟着打烊了，出于节省房租的考虑，艾桑火速找房东退了屋子，提着一个小包去找魅魔们蹭大通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