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畔（短篇）》青辞姑娘

3、渡河[尾]

　　他疯了一般跑进后室，大力推开雕花木门。
　　江钰正在镜前梳妆，见他突然进来，惊了一惊。
　　“哥哥今日怎的如此匆忙，可是父亲的病……”
　　他粗鲁地打断了她，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知道？你全都知道？”
　　江钰闻言一愣，疑惑道：“什么？”
　　林淮闭上了眼睛，缓声道：“阿钰，你既知应叫得我一声哥哥，为什么……”
　　他不再说下去，心中全是痛楚。
　　江钰执簪花的手猛然顿住了，她望向林淮，轻轻道：“你都知道了？那你也该知道，如果你不娶我，你的下场会是怎样的。”
　　“那我宁愿死，也不愿有违常道!”林淮突然有些愤怒，“你若是想保我性命，大可挂个夫妻的名分，可为何你在大婚那日……反正不过马上死和十年后死，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你这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哥哥!”江钰也猛然拔高声音，“我……”
　　“别叫我哥哥!”
　　“不，那并不重要，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为什么要守那些所谓的世俗常道？如果你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会不会……”
　　“不会!”林淮大吼，“这并不是什么违不违常道，这叫LUANLUN!你真是……跟你父亲一样令人恶心!”
　　江钰的手抖了一下。
　　“你说我……恶心？”
　　她身子忽然向前探去，眼眶映的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殷红颜色。
　　“可是，哥哥……”
　　林淮看着她朱红的指甲缓缓扶上小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诡异的笑了起来，唇红齿白，妖艳的有几分晃眼。
　　“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是你的孩子……哈哈……你和你的亲妹妹有了孩子呀……哈哈，那你是不是也……”
　　“落胎吧，他本不该存在这个世上。”林淮眼中已毫无波澜，“城主也活不了多少年岁了，我不动他，等你继位后，收手吧。”
　　他背过身去，轻声道：“阿钰，是我对不起你，从此以后，忘了我吧。”
　　他拂袖离去，未有丝毫留恋，只留下江钰一人在原地发愣。

　　林淮收拾好了自己的物件，一路狂奔到那条最初的河边，刚要上船，便听见江钰在身后大喊：“哥哥！别过去，那条河……”
　　他心下一横，未听她说完，便毅然登上了船。
　　又听见她在身后一路狂奔过来，焦急道：“哥哥，错了!不是……”
　　林淮更加奋力地向河心划去，却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河中水流突然旋转起来，缓缓吞没了他，在彻底陷下去前，他听见了江钰惊痛的声音。
　　“哥哥……那是……往生河啊……”

　　江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河心，忽然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往生河畔，渡之则生，往之则死，只能进，不能出。

　　后来，经常有人看到一个绿衣女子在往生河畔唱歌，那唱词是：
　　公无渡河。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
　　其公奈何!

　　唱着唱着，她就哭了起来。

　　若不是心存妄念，何至于此？
　　若不是当时被他无双风华迷了眼，何至于此？

　　他大概……从未喜欢过她，娶她只是因为血缘亲近的误解，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啊。
　　可是斯人已逝，再多的悔恨也只是徒增哀愁。

　　再后来，她大概是跳进那河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