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天南星》江柚柚柚

10、10

　　“但是，”肖赞盯住小王同学手里已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努努嘴，“怎么回事，交代吧。”

　　别看咱们肖老师平时对家里几个小崽子都宠的没边，真遇上这种讲原则的问题，基本就是“坦白不一定从宽，但抗拒是一定会被挂到阳台晒太阳”的待遇了。

　　看看肖赞十分严肃不容置疑的表情，王一啵知道，这一波要是不趁机卖个惨断了兵线先拿下一路高地，等他家宝贝儿觉醒了大龙BUFF反应过来他还趁他喝醉偷偷录了音，只怕他王大校草英明一世，就剩下个被一波打穿水晶的命了。

　　“我说还不行么……”王一啵瘪着嘴举起双手，声音低低的，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紧张的盯住肖赞，“你可千万别乱动了，一会儿手疼，我心里就得跟着难受……”
　　那德行，就跟家里一个月大的小奶狗讨不着奶瞪圆了黑豆眼看你一样，委屈的哟~

　　呵，肖赞被气笑了，斜睨过去。大约是真不知道，按他的颜值，这般眼波流转，到底有多么容易引人遐思。
　　“说吧。”

　　王一啵这会儿突然能get到为什么周幽王、商纣和唐玄宗都是历史上人尽皆知的昏君了。
　　还好他长在红旗下，哎呀，真幸运。

　　王一啵自我认知很清楚，他没什么本事做个天才儿童，只能按部就班读完小初高然后考一个不给爸妈丢人的大学。
　　所以他永远和肖赞差6年。
　　一辈子也追不上。

　　小时候听爷爷奶奶放刘三姐，唱着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虽然他不封建迷信，也没什么多愁善感，但他一点儿也不想让肖赞等他。
　　一秒都不行。

　　他喜欢的人就该做个光风霁月的神祇。
　　而他远远看着就好。

　　去年肖赞终于硕士研究生毕业了，还计划着就在山城找工作。王一啵当然也高兴得很，甚至难得自告奋勇要去接喝多了的肖赞。
　　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在近处看着他，还能把自己不该有的情感妥帖封存，伪装成一个好弟弟的样子。
　　然后看着肖赞结婚生子，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他还做好了准备，接下那个理所当然属于他的。
　　伴郎的位置。
　　多好啊。

　　可是他自己都放过自己了，爱捉弄人的命运却不肯放过他。
　　礼貌谢过和肖赞一同聚餐后帮忙把人安置到副驾驶的几位学长，王一啵揣着刚拿到手不久的驾驶证谨小慎微的一路开回小区地下车库。

　　他怕路不稳，怕车不稳，怕手不稳。
　　更怕弄醒肖赞。
　　万万没想到这位诨名“山城一杯倒”的肖赞哥哥，一点儿也没因为自己坐在新手的副驾驶而有什么不安稳。

　　相反，他因为酒精作用，睡得很是香甜。脸颊红扑扑，向来红润的唇因为睡得舒适而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呵出些甜腻腻的酒气，还有若隐若现的小兔牙。

　　长长的睫毛在停车场不算明亮的节能灯光投射下，在笑起来该有卧蚕的下眼睑织出一片阴影，上挑的眼尾因这一时好睡平添了几分乖巧可爱。
　　哦不，他本来就是可爱的。

　　王一啵回过神，双手拍拍脸，夭寿了，难怪他赞哥经常被人说是会下/蛊……
　　这谁扛得住啊？！

　　平复完呼吸后，王一啵解开肖赞的安全带，轻轻推了推他哥：“肖赞哥哥，醒一醒，到家了。赞哥？肖赞啊，到家了……”
　　副驾驶稳如泰山的肖·一杯倒·赞被打扰了好睡眠，十分委屈的嘟起嘴，半睁开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看向声音来源：“一啵别闹我，我再睡一会儿就好。嘿嘿……”

　　极为敷衍的给出一个讨好的笑脸，也不等王一啵接话就又要闭上眼睛准备睡他个昏天黑地。

　　“赞哥，会着凉的，乖，回家再睡哈。”王一啵差点被某个不自知的人笑到举手投降，只能哭笑不得继续晃眼前这个小醉鬼。
　　哪儿有二十四岁的人冲着十八岁的弟弟撒娇卖萌的？简直过分。

　　王一啵腹诽着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连搂带抱把肖赞成功带出车内。
　　“唔。”大约是单手架着人让肖赞觉得不舒服，趁着王一啵锁好车门的间隙，肖赞另一只手环住了王一啵，抱住，猫好，舒展开眉眼。
　　舒服了。

　　彼时尚且矮了半头的王一啵小脸通红，全力支撑住他赞哥一个成年男人压过来的体重，在这空荡荡的停车场内无语问苍天。
　　他为什么觉得接肖赞回家是个美滋滋的差事？
　　为什么赞哥喝多了这么粘人？

　　察觉到某个不太方便描述的位置有点极其不太方便描述的动静后，王一啵欲哭无泪……
　　他成年了！是个正常男人！他赞哥能不能不要这么香香软软仗醉撩人！

　　（不能呀啵子哥，你赞哥都醉成那样了，他知道啥呀~）

　　当然，最终王一啵还是把肖赞运回了空无一人的肖家并成功把他赞哥放到床上又给他脱了鞋袜好好盖上了被子。
　　王一啵长出一口气——
　　请叫我，王！下！惠！

　　（好好好行行行，你钢铁直男第一名，唉。）

　　端盆水简单给肖赞擦了擦脸和手，王一啵拿着准备好的PSP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没办法，他不能留一个醉鬼自己在家里。

　　可一局游戏还没打完，肖赞那个房间虚掩着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不仅打开了，还探出一个小脑袋，睁着依然没醒酒的一双大眼环视一圈后锁定了王一啵的方向呆愣愣看着。
　　“一啵！”

　　“赞哥？你怎么跑出来了？”王一啵扔下PSP走到肖赞近前，果不其然，这人没穿鞋就跑出来了。
　　“头疼——”肖赞伸手攥拳敲了敲脑袋，被王一啵伸手握住：“你先把拖鞋穿上，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他记得，他爸每次应酬喝多了，老妈总得端一杯蜂蜜水劝他爸喝光。
　　他可真是个活学活用的小机智！

　　肖赞乖乖穿好鞋，像个背后灵一样跟着王一啵去到厨房又走到客厅，最后跟着在沙发上坐坐好。
　　很乖巧。

　　“赞哥，喝了蜂蜜水就睡觉好不好？”王一啵被自己这模仿肖赞的语气给逗笑了。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照顾肖赞。

　　肖赞却端着杯子摇摇头，
　　才不要，不想睡。

　　“那我陪你聊一会儿？”王一啵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小醉鬼肖赞，心里那份喜欢就好像小朋友玩的水宝宝一样，悄悄膨胀开，扩大成亮晶晶的透明色。

　　却只敢在他喝醉的时候这样看着他。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

　　肖赞抿嘴笑着点点头，又把空了的水杯放到茶几上，站起身，摇摇晃晃拉住王一啵的手：“来！”
　　声音里的喜悦像一个想要分享什么秘密的小孩子。

　　“去哪里？”王一啵换了只手握紧他赞哥左胳膊，另一只手赶紧捞住肖赞的腰。
　　请！叫！他！王！下！惠！

　　踉踉跄跄的爬上小阁楼，王一啵知道，这是专门为肖赞收拾出来的小画室。
　　打开门推亮灯，肖赞在最大的一块防尘布前停下，松开了王一啵的手，裂开嘴笑出了一串小白牙：“一啵！看！”
　　王一啵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揭~开！”肖赞顽皮的做出个抖床单的动作，歪着头笑眯眯示意王一啵。

　　“我？揭开这个？”王一啵先指指自己，再拽住那块防尘布，回看肖赞。

　　“嗯！”肖赞满意的比出两个大拇指，点赞点赞~

　　王一啵眨眨眼，小心掀开了防尘布——
　　一墙面大大小小拼凑着的照片。

　　全是他。

　　然而不待他震惊，肖赞再开口：“一啵！过来呀！”王一啵保持着全程震惊的状态，握住了肖赞的手和他一起肩并肩，站到了他方才那个位置。

　　只见这本该毫无规律的照片墙，借着灯光的拼凑，零散的小色块汇聚交织，组成了一个完整的——
　　他。

　　王一啵呼吸一窒，这下他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真的。

　　拼凑而成的这个占满一墙的“他”，是肖赞在他高中毕业大会散场那会儿，突然叫他名字，趁他望过去时定格的一瞬间。

　　少年清冷的眉目好像一瞬间有了丝鲜活气，看向镜头时带着笑意。

　　“一啵，喜欢吗？”小醉鬼肖赞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揭开了一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依然无辜的晃着王一啵的手，问的天真无邪。

　　“……嗯，喜欢。”王一啵有些鼻酸，看向肖赞时也差点红了眼眶，他十分笃定的点头，“很喜欢。”
　　就好像我一直都在你眼里，在你心里一样。

　　可下一秒——
　　“一啵啊，我喜欢你。”
　　有个梦一样好听的声音随着一个温暖的拥抱悄悄飘来少年耳边。

　　“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