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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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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岚又双叒叕TM被绿了!国金中心一层星巴克,速来围观!”
我看着群里弹出来的这则消息,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
沉默半晌,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坐在对面的我那闺蜜一声。
“喂,我也在群里呢。”
我闺蜜杨朵眼角也不夹我一下,随口敷衍我:“我知道啊。”
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我身后那桌情侣,甚至胆大包天地举着手机偷拍人家——
“咔嚓”一声。
几乎半个星巴克的人都朝她看来。
我连忙将脸埋进膝盖里,装作不认识她。
杨朵却半分不怵,这女人每临大事有股静气,这件事在我俩还是大学室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是那种被老师点到起来回答问题,敢举手说“老师,杨朵不在”的人。
我时常佩服她不分场合的勇气与厚脸皮,就好比现在,分明就要被别人抓到偷拍了,她偏偏气定神闲地扒拉了一下刘海,然后低头装作欣赏自己的自拍,还一边骚里骚气地说:“老娘so beautiful 。”
周围人纷纷露出好笑又鄙夷的表情,投向我们的目光也收了回去,我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是刚刚杨朵低头时发的群消息——
一张年轻男女头抵着脑袋笑的照片。
说到这里,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就是王岚,杨朵偷拍的那对狗男女,正是我的男朋友和他新把的妞。
现在是前男友了。
说起来一言难尽,我这个人情路坎坷,截止到目前为止,一共是六个前男友。
而且更离奇的是,每一段恋情都不会平淡地结束,它注定要以我被戴绿帽的狗血桥段而收场。
我曾经也试图抗争过,比如在发现别人有要绿我的苗头时,就率先提出分手,结果发现我提分手的速度压根儿赶不上对象绿我的速度,就跟法拉利跟夏利赛车似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发动机。
最后,我已经被绿的心如止水,绿的浑然天成,绿的习惯成自然。
因此,哪怕此时此刻,奸夫□□就在我身后坐着,我还是能心平气和地喝一口咖啡,欣赏坐在落地窗前的帅哥。
我注意这帅哥大半天了,他穿着面包短棉服和灰色运动裤,脚上一双贵人鸟的运动鞋,土是土,乍一看跟公园里那些撞树的老头儿没啥分别,可架不住脸帅个子高,贵人鸟也给穿出椰子的效果。
他坐在靠落地窗的矮沙发里,不玩手机,也不看窗外的风景,就半耷拉着眼皮,定定地望着桌子出神。
更神奇的是我盯了他快五六分钟,愣是没见他动一下,连眼皮子都没动的那种。
他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
除此之外,他吸引我的最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觉得他长得非常眼熟。
当然,我不是指他长得像我下一任男朋友。
这点节操我还是有的。
手机在桌面震个不停,我只好把手机拿起来,按了静音,同时看了一眼群消息。
只见闺蜜二号回道:真的吗?又被绿了!是不是要抓奸?等我来了再抓啊!我这就打车过去!
闺蜜三号道:也等等我!我已经在买机票了!
杨朵道:捉奸你是等不到了,待会儿给你现场连线。
我:“……”
他奶奶的,这几个才是没节操的东西!
见我隐隐有起身离座的意思,杨朵忙一把拉住我。
“等会儿,娟子还没到,你要让她错过这场好戏了,回头她跟你急。”
我咬牙:“我不是要去捉奸!”
杨朵摆摆手,一看就没听进去。
这时手机又震了,是闺蜜二号娟子来的电话。
我接起——
“喂?”
电话那头的娟子急切道:“喂?还没开始吧?我这儿快到国金了。”
我再次咬牙道:“我根本没打算捉奸!”
娟子舒了口气:“还没开始就好。”
我:“……”
这位也没听进去。
娟子忽而问:“你今天背的什么包啊?”
我看了眼旁边:“爱马仕手袋,就你去年送的那个。”
娟子“哦”了一声。
“行,那就这样,先挂了。”
电话收了线。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女人今天又抽哪门子疯,抬头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不是娟子。
是一个穿着白色呢子大衣的女人。
她的目光在店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窗边的那个帅哥身上,但同时她的脸上又带点不确定。
然后她走到那帅哥面前,红着脸问:“最美不过夕阳红?”
那帅哥也终于动了,像个树懒一样,先眨了下眼,然后慢吞吞地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
“搞什么?”我失笑,“特务接头吗?”
“网友面基吧。”
杨朵接话道。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我板起脸教育她,又好奇道:“你也在注意他们?”
杨朵甩了个轻蔑的眼神给我。
“不要以为只有你有一双发现帅哥的眼睛。”
我:“……”
有道理。
这时候,面基的男女已经坐着交换了姓名,男的叫曲存舟,女的叫张美丽。
张美丽看着曲存舟的脸,目光陷入迷离状态。
“你本人比照片帅,我差点没敢认你。”
曲存舟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停顿了片刻,他又说:“你本人和照片也不像。”
张美丽羞惭地低下了头。
“……加了点滤镜,现在女孩子拍照都这样吧?”
曲存舟没说话,似乎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接下去我就没怎么听了,因为娟子终于到了。
她一走进来,就跟阵西北风似地刮到我们这桌,然后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块长方形物体,外面用S市晚报裹着。
她将这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掂了掂,得有个小一斤重。
“什么玩意儿?沉得跟口板砖似的。”
“这就是板砖。”
我震惊:“你要我做掉他们?杀人犯法你懂不懂!再说了,医药费谁赔?”
这一板砖要拍人脑袋上,不去医院躺个十来天,医生会给出院吗?
“谁让你用板砖拍人了?”
娟子没好气地白我一眼,抢过那块板砖,塞进爱马仕手袋里,尺寸正好。
然后她把桌上那杯咖啡递给我。
“泼丫一脸咖啡,至于泼男的还是女的你随意,实在不解气男女混合双泼也行,板砖给你拿来自卫的,再不济,姐们儿在你身后呢。”
杨朵点了下头:“没错。”
又说:“等下,你这杯凉了,我去给你换杯热的。”
我:“……”
最毒不过妇人心呐。
我把手从她们两个手里抽出来。
“我不捉奸。”
两个人立即冲我怒目而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又选择原谅他?”
我无语:“什么叫又?这是他第一次出轨好吧?”
当然我会让他变成最后一次。
这俩女人还是满脸怒火的样子,我只好拉着她们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们:“他在我心里就是个死人了,死人谈个冥婚,难道你们还要翻出来鞭尸?”
我又叹了口气。
“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让别人难堪,自己也下不来台呢,世界上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和恨,都是被一时的愤怒蒙蔽了双眼,其实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们再回头看看,是不是发现没那么生气了?”
杨朵忿忿道:“我还是气!”
娟子附和:“我也是!”
我:“……”
搞得她俩才像是被绿的人一样,我没好气地丢开她们的手。
“你变了,”娟子失望地看着我,“你再也不是从前的岚哥了。”
“就是,”杨朵也露出怀念的表情,“还记得大一刚军训那会儿,你被教官骂头发太长,隔天你就带了把电推子,当着他的面,把帽子一摘,二话不说剃了个寸头,那时候的你多炫酷,敢爱敢恨,飒得一匹,排里一半的人暗恋你。”
我有些汗颜:“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做什么。”
娟子瞪我:“你再看看你现在,胆子越活越回去,别人放个屁你都当谁在放炮,被男人绿了还讲什么海阔天空,你他妈现在怎么这么窝囊呢?”
我敲敲桌子,拉下脸警告她:“有点过了啊。”
再说我那是胆子小吗?我这明明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加深,思考问题的角度更成熟了。
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谁他妈还动不动喊打喊杀?不嫌幼稚。
就好比换现在的我,被教官骂了,就为了争那口闲气,还会带着推子给自己剃个寸头吗?
我当然不会。
又不是有毛病,跟自己的头发过不去干嘛?我就是剃教官的头都不会剃自己的啊。
娟子家里有点小钱,从小被爸妈娇惯着长大的,这种出身的孩子看问题总是很纯真。
她一拍桌子,不管不顾道:“你泼不泼?我告诉你,你要不泼我就出马了,到时候就不是一杯咖啡的事儿了。”
这我相信,前阵子她公司有个八婆,在茶水间谣传她是老板的小蜜,丫踩着八寸高跟鞋,上去就是一通猛挠,那八婆当场就进了医院,听说一张脸被挠的跟张八卦图似的。
娟子下手是狠了点儿,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听了一耳朵自己和老爸的小黄文,这事儿搁谁都过不去。
那事之后娟子赔了不少钱,还险些被告进法院,这姑奶奶出手是狠,可杀敌八百自损一万,专干与人同归于尽的事儿。
她一说她要出马,我立即抖了一下,一把按住她的手。
“别,我去,还是我去。”
娟子满脸欣慰,把新上的咖啡推进我手里。
“去吧,记得下手重点。”
杨朵接通闺蜜三号的视频,把镜头转向我,我一看,嘿,这丫还真在机场。
“怎么还真买机票了?”
闺蜜三号道:“没事儿,不快到你生日了吗?我就当提前过去。”
我忧郁地点了下头。
“说点儿什么。”
杨朵在旁提醒。
娟子也跟着来劲:“对,就那种阵前放狠话,什么风萧萧兮易水寒,不破楼兰终不还。”
“屁,就你没文化,”杨朵嗤之以鼻,“应该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秦时明月汉时关。”
“是吗?”
娟子疑惑了半秒,随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随便整两句呗,再不去狗男女都要走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立即齐刷刷地盯着我,我词穷半晌,只好讷讷道:“你们买单了吗?”
“……”
“……”
“滚!”
国金中心坐落在S市黄金地段,商场写字楼鳞次栉比,其时午过三刻,正是都市白领们吃完午餐,进来买咖啡的时候,星巴克里或站或坐,来了不少人。
我顶着后面三位灼灼的目光,不得不端起热咖啡,挎着装了板砖的手提袋,步履艰难地走到我前男友那桌。
他正贴着女生的耳朵说悄悄话,两个人贴的严丝合缝,仿佛连体婴儿。
我只好走到他们对面坐下,女生看见我,立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乌眼鸡似的,停止了笑。
这妞好像认识我,我心道。
我前任也察觉到了不对,扭头一看,我就坐他对面,这孙子吓得闪了舌头。
“岚岚岚岚岚……”
我点点头:“是我。”
又扬起一个亲切的微笑:“吃着呢?”
“……”
我摸了摸端来的那杯咖啡,还有点烫手,决定还是晾一会儿。
把人烫毁容就不好了,多缺德呐。
最重要的是,现在医药费多贵啊,激光祛疤480都不包干了。
情侣两个坐立不安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我。
我忙摆手,客气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坐会儿。”
前任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把握住我的手。
“岚岚,你听我解释!”
我甩开他的手。
“好,我听着呢,你狡辩……不是,你解释吧。”
前任一愣,紧接着脸上竟然带了一丝怒容。
“没错,我就是和小美在一起了,你要怎样?”
他旁边那个女生一脸感动,抓住了他的手。
我之前还觉得这妞眼熟,他一说小美,我就记起来了,这不是他那前女友吗?
靠,这孙子吃回头草啊?
接下去他又说了很多,大部分是些分手时撕破脸的话,我左耳听着,右耳却灌进窗边那对面基网友的对话。
他俩原来也不是纯粹的网友见面,而是一场相亲。
张美丽明显对叫曲存舟的男生有兴趣,她放柔了语气问:“我看你资料上填的职业是作家?”
曲存舟回答她:“作家不敢称,网络写手吧。”
“咦?真的吗?”张美丽兴奋道,“我可喜欢在晋江看小说了,你笔名叫什么呀?我回头去搜搜。”
“我写的男频,不在晋江发。”
“哦,就那种男主开后宫的种马文是吧?”
曲存舟淡淡道:“你说是就是吧。”
“……”
话题戛然而止。
“你笑什么!”
前任愤怒地看着我。
“哦,不好意思,”我慢悠悠道,“我笑点低。”
前任气得越发五官狰狞,像小的时候每家每户门上挂的门神。
不远处的娟子见我久不行动,已经有了替我上阵的势头,全靠杨朵以一己之力镇压着她。
她非要掺上一脚的话,这事儿就复杂了,我只好赶紧速战速决,摸了摸杯壁,温度也差不多了,前任还在一笔一笔地翻着旧账,我抬手打断他。
“老秦。”
他一愣:“啊?”
我叹了声气,无奈又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一定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话音刚落,我手腕一抖,白瓷杯里的咖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到了他脸上。
霎时间,刚才还喧嚷嘈杂的咖啡厅,顿时跟口添了瓢冷水的热锅似的,静的针落可闻。
我前任半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褐色液体顺着他的额头、鼻子、人中,一路滚进他半张的嘴巴里,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他现任女友小美总算反应过来,抄起桌上另一杯咖啡就要朝我泼来。
我大惊失色,慌忙起身,手袋被我挤下去,“砰”地一声巨响,娟子带给我自卫用的板砖掉了出来。
我连忙捡起来,再起身去看时,小美手里还端着那杯咖啡,却没再对我做出要泼的姿势,而是凑到唇边,很自然地啜饮了一口。
“……”
前任这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抹一把脸,骂了声“操”,张牙舞爪地就要朝我扑来,我一看板砖已经唬不住他,赶紧侧头预备叫我姐们儿。
一看,座位上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儿?
“靠!”
我气得仰天狂骂一声,将板砖塞进手袋,转身夺路狂奔而去。
“喂,等等,你——”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我那个气啊!
杨朵她们果然没买单!
这下我跑得更快,头也不回。
星巴克外的路人看见这一幕不明所以,跟自己的同伴喁喁私语。
“哎,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道,逃单呢吧?”
“嗐,就十几二十块的事儿,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