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手札》二十四乔

5、手破了

　　我的手破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昨天晚上倒水壶时手一滑，盖子把左手大拇指蹭了一个口子，当时还渗出了不少血。这本来没什么，谁没有磕到碰到的时候？我当时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我对着这根手指头唉声叹气，连饭都吃不下。
　　时间倒退到今天早上，十点，查过房之后。
　　在第一章我就说过，如果你是发热待查，那你就倒霉了。因为那意味着你要做很多很多检查，排除很多很多疾病，受很多很多罪。比如现在我面前的41床。他三天前做过一个血培养，现在又要做，因为他的温度还没下来。他今天还要做骨密度检查，这看起来跟呼吸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们做它只是因为要排除骨肿瘤造成的发热。“万一发生”，一旦发生，就是一万。呃不好意思，这是题外话。
　　开始正题。
　　由于是初到临床，我的“防护”概念不是很强，抽血的要戴手套的习惯还没有养成，于是我就这么大喇喇上了。抽得还比较顺利，我很满意。
　　回到办公室，一直跟在身后的，刚从消化科轮转来的学长就大呼：“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啊，刚才就这么去拿沾了他血的棉球，手套也不戴。”
　　啊？我瞪大眼睛：“这个，关系很大吗？”
　　“当然，你学没学会扎针都不重要，关键要保护好自己。”
　　我的心开始咚咚跳：“那个是在酒精棉球上的，应该不要紧吧。。。。”其实，我也不记得我到底碰到有没有碰到血了。
　　“还是小心点为好，万一他有肝炎或是其他什么病，就危险了啊。”学长语重心长。
　　“啊，我想起来了，41床表面抗原阳性（乙肝病毒存在的标志）！”一直坐着写病史的学姐语出惊人。
　　乙肝表面抗原阳性，血液，破损的皮肤表面。。。。。我看看我的手指，心拔凉拔凉的。
　　“我的手破了。。。。”我怯怯地伸出大拇指。学长学姐齐齐变了脸色。
　　“你有打过乙肝疫苗吗？”
　　“米有。”
　　“要不要赶紧去门诊问问，看能不能打免疫球蛋白（病毒抗体，用于病毒可能感染后紧急预防）。”
　　“不至于吧。。。。”我的小心儿颤啊颤。
　　“这种情况还是小心为好，万一呢。要不去查查也好，如果没有也放心。”
　　讨厌，万一，又是万一。为了这一万分之一，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劳命伤财。
　　中午去吃饭时我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害怕。时不时把那个坏事的大拇指凑到眼前看看，越看越觉得它实在很危险。难道天要亡我？不要啊！我仰天长叹。
　　医生也是很危险的一行职业。比如说，一般人得肺炎是社区感染性的，普通抗生素就可以抵御了，医生一得就是医院感染性的，那都是在医院大环境下经过重重磨难，次次筛选后留下来的超级致病菌，能力极强耐药性极高，普通药打不倒。君不见白求恩大夫因为小小的手术外伤丢掉性命，君不见非典时期多少医护人员战死沙场。手术划破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查该病人有没有传染性疾病，如果再碰到隐瞒不报的病人，医生可怎么办？
　　仔细想想，疾病要想通过血液感染，其实需要很多条件。要病人在传染期，他的血液里病原体滴度够高；要我们的表皮粘膜破损，比如手破了，口腔溃疡；要病原体进入我们体内的量够多，它才有可能逃避我们的免疫系统开始繁殖；要我们的机体免疫力下降，不足以把入侵的病原体消灭。就像学姐说得一句话，相信自己的身体，还是很强大的。这么想着，我的心里舒服多了。但有了这次教训，我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操作规范，防护措施。
　　以前听海默说过，她的一个同学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用了一个乙肝携带者的水杯，知道后高度紧张，近乎神经质地咨询每一个来讲课的老师。当时我嗤之以鼻。现在想想，是这样，很多我们看不到的危险，就在身边。
　　后天学姐要打乙肝疫苗，我也去凑个热闹好了。即使在呼吸科不会怎么样，以后到了消化科，只会更危险。这也是刚从消化科轮转来的师兄如此注意的原因了啊！
　　健康真的很重要。朋友们，不要趁着年轻的时候以为无所谓，让它负担太多。好好休息它，锻炼它，使用它。你对它好了，它才能保护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