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年》辞归

4、第4章

　　“学弟学妹们，想享受身处金字塔顶
　　端的快感吗？想掌握同学们的杀生大权吗？想拥有公报私仇的倚仗吗？来自管部门吧，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校园生活！”作为学生会的二把手，周阳早早准备好了招会员的计划，此刻正卖力地宣传。凭借着超大的嗓门和直戳人心的发言吸引了一众新生的注意。当然，还有来自其他部门同志的死亡凝视。
　　陈若一脚踩在周阳的运动鞋上，端的是一击毙命的驾势。效果显著，周阳面部扭曲了一瞬，老老实实地坐下 ，小声嘀咕：“下手还是这么狠。”
　　陈若笑容未变说道 “我这里是艺术部门，有才艺的姑娘小伙子们可以考虑一下，才艺包括多方面。我们的任务呢就是准备之后的各种文艺活动。”
　　“有意向的同学在这签上姓名和班级，有糖送。”另一个女生抓了一把糖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惶惶不安的、被一群学姐包围的学弟学妹们。
　　“我们这也送糖，来看看啊！”
　　“我的妈啊！这柳絮往我嘴里飞。”
　　风扬起，清凉与柳絮不分彼此。夏天的雪惊艳又扰人。
　　林凉初和魏时越吃过午饭后路过灵溪桥，也被迫卷入了各大部门的抢人活动中。
　　“谁踩了我的脚，悠着点啊，各位。”
　　“别动手动脚的！”
　　灵溪桥上，人挤人，叫喊声不断。汗水一手抓着轻飘飘的柳絮，一手抓着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
　　林凉初试图拨开人群，肢体接触的不适使他散发着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无奈天气过于炎热，同学们过于激动感觉不到这股气息，林凉初没能脱身，魏时越也不知道遛去哪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的脚勾了一下，林凉初被绊得往后仰，撞到身后人的胸口上。
　　两道“嘶~”同时响起。
　　林凉初的头正好抵着江炎莫的下巴。洗衣液的味道裹着汗水味，在呼吸间流动。
　　一人低着头，一人仰着头，在对视中看到同样的错愕与嫌弃。
　　林凉初慌忙直起腰，转过身，勉强后退几步。
　　“抱歉。”
　　“班长大人想加入哪个部门？以你的能力，去哪都行吧。”突然加快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速率后江炎莫无不嘲讽地说道。
　　江炎莫最近不想惹事，省得到时候又被二叔家的“白莲花”堂哥抓了把柄，去告一状 ，那接下来几个月家里都不得安生了。所以只能动动嘴皮子。
　　“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少管闲事。”对于关系不好的同学，林凉初向来不多说话废话。
　　江炎莫嘲讽完了正打算挤出去，没想过又来了一只不知道是谁的胳膊，推了江炎莫一把。
　　江炎莫没站稳，往前倒。人多倒不至于摔在地上，所以天道好轮回，江炎莫以一种拥抱的姿势摔在林凉初身上。
　　皮肤相触，传递着不同的热度。
　　林凉初被作用力推得往后，又撞到人才稳住。
　　江炎莫：谁退推的，可恶！
　　急急忙忙放开手，江炎莫顶着红脸冲出人群。
　　林凉初莫名感到熟悉 ，一种不知从记忆中何处而来的熟悉。
　　烈阳下喧闹的校园，大雨中幽冷可恐的校园都有炽烈勇敢的痕迹。
　　“……我要拿出我们自管部门的人行招牌了。知道许行舟吗？我们的会长大人，帅得一批，自管会是会长直接负责的。言下之意我就不多说了，要报名了的快来，过期不候。”
　　“周阳，你不要脸！自管部门是最累的部门，晚睡、跑腿是常态，同学们别被美色迷惑。”
　　各大部长对吼，作为吃瓜群众的新生看得津津有味。
　　一嘴难敌多嘴，周阳不再争辩，两眼如雷达一样四处扫，为求合眼缘的人，早点下手拉入会中。
　　“哟！”周阳眼前一亮，“林学弟，有兴趣加入自管部门吗？”
　　作为高二有名的交际花，周同学早打听好了新生中的风云人物。
　　林凉初一愣，想起了前些天姐姐电话里说的话。明里暗里都透露着要他多多参加活动，交朋友的意思。
　　权衡利弊之后，林凉初写下自己的名字，领了一颗水果糖。
　　林凉初离开后，桥上的人只多不减。大仙们各显神通。
　　教导主任走出食堂，远远看到桥上挤满了人，挺着肚子，面色狰狞地跑过来，“都别在桥上了！知不知道危险，掉下去了怎么办？学生会换个地方招人。”
　　好不容易跑到灵溪桥，石主任重重地喘气，汗流浃背，所幸余威犹在。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一怂，匆忙撤退，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学生会招人很快结束了，不少初来乍到的新生感悟到学长学姐们在劝你报名时有多热情，考核筛人时就有多无情。
　　新奇劲一过，学生们有的开始认真学习，魂身合一；有的开始厌烦寝室、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常常一副我在听课、老师讲的很棒的样子，必要时还点头附和，实际上魂飞故里，又在老师的粉笔头或怒吼下回魂；有的身体欲与周公相会，灵魂又强撑着保持清醒；更有甚者以另一种魂身合一的状态陷入梦乡，在老师发现之前与周公畅聊。
　　很显然，林凉初属于第一种，江炎莫则属于第五种—―坐姿随意，脸上明晃晃地摆着我在走神，灵魂飘往各地，如果给他充分的时间，估计已经绕了临江市两圈。
　　“江炎莫！走神至少要装的认真点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某些同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人在魂不在，要是有一半同学在听课，我都谢天谢地了！”
　　生物老师像是缩小版的弥勒佛，头圆肚子圆，头发不多，也就比数学老师多一点。老师酷爱用风油精提神，绕着座位边讲课边走动的时候，顺便给班里的特困生提提神。
　　“能考到我们学校说明初中是努力过的，高中同样不能放松……”生物老师语重心长地念叨。一节课在跑题中结束，老师懊恼地留下一个无奈的背影。
　　“呜呼！终于下课了。为什么我突然不困了？”
　　“吃零食，吃零食……。”
　　人生在世能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实在不容易。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三班的同学中绝大部分人背着大包小包来学校，包中不是学习用品，不是生活用品，而是种类各异的零食。不对，准确来说零食对他们而言是生活必需品。
　　这就造成了一下课大家一起疯抢零食的现象。
　　当数学老师顶着他独特的地中海进班时，脱口而出：“谁吃卫龙辣条了？”
　　老师名叫周通达，他的地中海标准到地理课上老师讲到地中海气候时，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大喊通达气候。
　　“还有什么味，零食挺多啊。看见我藏什么藏？见者有份。”
　　前排被抓住的同学松了口气，大方地拿出大面筋。
　　差点噎到。
　　林凉初默默咽下口中的面包，将手上剩余的面包藏到抽屉里。
　　余光瞥见似笑非笑的江同桌，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一副正直不受干扰的样子。
　　几秒钟前，江炎莫刚从瞌睡中清醒，一睁眼就看到林凉初目视数学老师，减缓咀嚼的动作，同时飞快地放下举着面包的手。

　　到了星期三就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又到了星期五。三班同学面对江林这对同桌时不时的互怼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升级成了习以为常。
　　林凉初面对江炎莫的嘴欠和频繁的小动作甚至按着严重性在不动用蛮力的基础上制定了一系列不同的处理方法。
　　所以吃瓜群众看到日常一幕：班长握着笔做题，同时沉着冷静且有理地和同桌进行非友好的对话，不给除题目以外的人或物一个眼神；暂时稍稍从良的校霸转着笔，面色不善地怼同桌，也不忘甩给吃瓜群众一个不满的、饱含“看什么看，小心把你们瓜打掉”的眼神。
　　吃瓜群众转头拿起了另一块瓜。怎么莫名有种CP感。嗑吗，兄弟姐妹？
　　周五下有节体育课，经历了军训、大课间和星期二体育课的练习，同学们已牢牢掌握了课间操的真谛。作为历史悠久的高级中学，临江中学注重优秀传统文化，也走在潮流前端。摆脱传统的广播体操，以流行音乐作为背景音乐，跳新颖的体操。
　　虽然听不太懂背景音乐，但绝大部分同学们还是报以最大的热情去学习。
　　所以这节体育课，老师大手一挥让学生抱上自己喜欢的体育器材自由活动。
　　体育课三四班一起上，而且男女分开。
　　男生组队来了场班级间的不正规足球赛。大家乐于打比赛，不过多数人没正经地学过。导致出现了人挤人只见腿不见球的现象。
　　劝说多次没效果后，体育老师表示开心就好，乐呵呵地看着学生挥洒汗水。
　　西操场风大，草杂。狗尾巴草，蒲公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坦然地强占草坪草的地盘。蜻蜓围绕着操场毫无章法的飞。未经精细修理、随意生长的草地更能承载得住少年的肆意与张扬。
　　“接着！”林凉初将球踢给王者，又顺手抹了一把汗，在球场上笑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