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碎片》阿言不十

1、第 1 章

　　初三这年的冬天格外的湿冷。冉冬阳望着模糊的窗户，手指戳上去，无意识的画着圈圈。旁边的同桌莫欣儿在刷托福卷子，她准备去美国读高中。说来也巧，她和莫欣儿分在了一个班，然后向班主任申请坐在一起。就这么坐了快三年了。
　　莫欣儿一边批改着卷子，一边头也不抬的问着冬阳：“你想好是直升还是参加中考了吗？”
　　画着圈圈的手指停了，冉冬阳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没有”。
　　冉冬阳和莫欣儿上的这所初中，是该市闻名的外国语附中(女校)。全市的女孩子都想挤进这所中学。第一是因为这所中学曾经出过一个很有名的学姐前辈。第二是因为这所中学有直升制度，年级前30％有直升名额。
　　冉冬阳在前30％里。
　　晚自习铃声响了，冉冬阳和莫欣儿简单收拾了一下课桌，就一起回寝室了。
　　晚上躺在床上，冉冬阳闭着眼睛却没有睡意，侧过身来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洒在床栏杆上，室友都已经入眠。
　　已经过零点了。今天是星期五，晚上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好好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冉冬阳心想。
　　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里搅合，睡意悄然袭来，最后渐渐模糊成一个背影。一个背对着她潇洒挥手远去的背影。
　　第二天，冉冬阳揉着酸涩的双眼起床了。快速洗漱完，和莫欣儿拎着中途经过食堂买的早餐，边吃边往教室赶。
　　班主任已经到教室了，手里拿着一沓纸。冉冬阳和莫欣儿交换了下诧异的眼神，匆匆走到座位上，拿出课本，开始了早读。
　　等到班里同学来齐，班主任清清嗓子：“大家停一下，我通知一件事。”
　　朗读的声音很快消失，大家安静的看着班主任。
　　“我把手中的升学志愿预填表发下去，”班主任看着纸一排一排传下去，“年级30％的同学有两个选择，可以选择直升，也可以选择参加中考报考其他的学校。剩下的同学只能参加中考，当然可以再次报考我们高中部，也可以考其他学校。”
　　冉冬阳看着预填表，听着班主任讲着填表的重要事项。思绪却已然飘远，等回过神已经听到班主任的结束语了：“这个周末大家要认真和父母商量，好继续自习吧。”
　　莫欣儿随手在表格直升那一栏打了一个，往笔记本里一夹，继续背着托福单词。冉冬阳把表格折起来，塞进了书包夹层。摇了摇头，继续沉浸在早读中。
　　这一天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冉冬阳收拾好周末需要复习的书，扭头问莫欣儿：“欣儿，这个周末你不回家吗？”
　　莫欣儿摆了摆手：“不回，电话里都说过了。你快回家吧，叔叔在外面等着呐。”
　　冉冬阳跟莫欣儿告别，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在马路边找着自家的车。
　　冉父在车里坐着看书，看到女儿，开心的下车，并接过重重的书包，“冷不冷？你妈妈今晚做了好多好吃的。”
　　冉冬阳笑出了弯弯月牙眼：“太好了！”
　　在吃面前，烦恼暂且放一放。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冉冬阳开心的想着，和爸爸聊着天，试图套出妈妈今晚的菜色，无奈冉父嘴巴很严实，一个菜也不透露。
　　到家了，冉冬阳下车，抬头看着家里温暖的灯光，突然觉得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冉冬阳美滋滋的吃着晚餐，和爸爸妈妈聊着这一个星期在学校发生的事，然后忽然想起那张预填表，一拍脑袋：“哎呀有个大事！”起身噔噔噔回卧室打开书包拿出了那张预填表。
　　冉父冉母听完女儿的大致描述，“你想直升还是参加中考？”
　　冬阳无意识的揪了揪毛衣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说假如哈…我下学期掉出30％怎么办？
　　冉父笑着摇摇头：“我相信我们女儿的实力。爸爸以前说过，选择不怕做错，关键要有选择的勇气。”
　　“我们女儿可是很优秀的噢，无论是选择直升还是参加中考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冉母拍了拍冬阳的头，笑眯眯的说。
　　冬阳点点头，拿回预填表：“让我想一想，这次返校前给你们答案。”
　　冉冬阳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拿出日记本。即使到了初中，她也坚持写日记，记录自己的生活。
　　【现在我就要面临一个选择了。来捋一捋思路。
　　我当初选择外国语附中是因为我喜欢英语，这三年也得到了很大的锻炼。欣儿高中想出国所以留下来，那么我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呢？留，可以隐约看得到的未来。走，前方一切都是未知的。如果…如果是吴缅，他会怎么做决定？】
　　笔尖停滞，冉冬阳掏出自己的小灵通，给吴缅发了一个短信：
　　——是已知好还是未知好啊？
　　发完后，冬阳懊恼的拍了拍头，这没头没尾的短信他会不会觉得奇怪啊。
　　大约几分钟后，小灵通屏幕亮了。
　　是吴缅的回信。
　　——如果你喜欢已知，你不会问这个问题。
　　冉冬阳看着这句话思索，似乎想通了什么。这时又有一个短信进来。还是吴缅的。
　　——感觉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啊，居然是冉冬阳提出的来的(褒义别揍我)。不过别想太多，跟着心走就好。
　　——嗯有道理…不过我很凶吗？
　　——学习学习我要去学习了拜拜
　　冉冬阳笑着回了句再见，放好小灵通，左手托着脸，右手拿着笔在日记本上又写了一句话。
　　【我想我做好决定了。】
　　周六早上，冉冬阳没睡懒觉，起了个大早进了厨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做着早餐。等冉父冉母起床，看到餐桌上已经做好的早餐，相视一笑。看来女儿已经做好了决定。
　　冉冬阳左手端着粥右手拿着咖啡从厨房出来，轻轻地放在餐桌上，然后坐下来，清了清嗓子：“我宣布，我要参加中考！”
　　冉父把粥挪到自己面前，点了点头：“今天粥不错。”
　　冉母小口抿着咖啡，赞赏道：“调的咖啡也不错。”
　　冬阳拧眉，内心：这不是重点啊喂！
　　总之，升学这个事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冉冬阳觉得今天一整天都活力满满，学习效率非常高。歇息之余给莫欣儿发了一个短信。
　　——欣儿欣儿！我要去参加中考了！
　　莫欣儿过了几分钟回复：
　　——猜到了()
　　——？？？
　　——感受到你犹豫的内心了哈哈哈
　　——(°ー°〃)那么明显的吗
　　——对啊，反正这个决定也挺好的。这样不就可以跟那谁谁一起读高中了吗？
　　——不是这样的！我有充分的理由论证中考这个选择是出于我本身做出的决定！
　　——不用解释哈哈哈哈懂
　　——……
　　看着摊在桌面的习题集，冉冬阳一题一题的刷着，平常看着很头疼的物理题今天做起来格外顺利。
　　参加中考的事暂时就不跟吴缅说了，等大家碰面了再说。可以想象老同学们的惊讶了。冉冬阳期待的想。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冉冬阳交过中考报名表后，每天都沉浸在复习和刷题中，有几个周末都没有回家待在学校里自习。
　　初三上学期模拟考最后一场英语考完后，冉冬阳和莫欣儿拿着考试袋，走出考场，急匆匆的返回教室。
　　班主任很快就来了，神色严肃，环视教室一周后，这才缓缓开口：“这个寒假，我希望，每位同学都可以过的充实。回家后就要把这次模考的卷子认真分析完。尤其是对那些参加中考的同学。当然也不是每天都过得紧凑。年三十那天就可以放松一下…”
　　听到这里，班里气氛稍微活跃了一点，有些同学笑出了声。
　　“陪陪家人说说话什么的。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好，不多说了，大家寒假愉快，新年快乐！解散。”
　　班主任离开后，班级里热闹起来，叽叽喳喳谈论着下午回家后要去哪里。冉冬阳和莫欣儿一边笑眯眯地听着，一边慢悠悠地站起来。冬阳的内心：赶紧回寝室收拾行李回家！
　　回寝室收拾行李的时候，莫欣儿的手机响了。欣儿接通，对面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响起：
　　“姐姐姐姐！我来接你了！”
　　莫欣儿笑着回：“好好好，姐姐马上就出来啦。”
　　挂了电话后，莫欣儿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冉冬阳也跟着加快收拾行李：“你弟弟也来啦！快走快走我还能摸摸他的脸！”
　　看着欣儿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冉冬阳感慨：幸好欣儿喜欢小杰，自从小杰出生，欣儿回家的次数就比以前增加了。姐弟俩感情也特别好。欣儿比以前开心多了。
　　冬阳发自内心的为欣儿感到高兴。
　　校门外。当冉冬阳和莫欣儿拉着行李箱走出来的时候远远地望到一个小脑袋从欣儿家的车里探出头，不禁笑出了声。
　　小脑袋像雷达一样环视，看到了姐姐，大声叫：“啊姐姐姐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欣儿和冬阳加快步伐走到车前。冬阳笑眯眯的跟小杰打了声招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跟欣儿和她爸爸说了声再见就奔向自己的爸爸了。
　　车上，冉冬阳打开了考试期间都处于关机状态的小灵通。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是今天上午吴缅发的。
　　——古龙飞他们说要去罗老师家看看她，你什么时候放假？一起去。
　　冉冬阳立刻回复。
　　——今天刚放！我好想罗老师啊，罗老师的宝宝我还没见过呢！什么时候去啊，我和欣儿一起！
　　过了几分钟，吴缅回复。
　　——罗老师说明天后天都可以去她家。
　　——那就明天吧！
　　——好，明天xxx小区门口见。
　　冉冬阳回复完，立刻给欣儿发短信。莫欣儿马上回复同意。
　　回到家后，冉冬阳直奔卧室。准备给第一次见面的宝宝送一个小礼物。
　　回家的路上冬阳就想好送什么了。用钩针编织一个毛线小娃娃。拿在手里把玩砸身上也不疼，完美！
　　从中午吃完饭，一个下午和晚上冉冬阳都窝在书桌前不紧不慢地编着娃娃。编完娃娃后又剩了一点毛线团。冉冬阳想了想，又编了一个小雪人。然后把两个都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洗漱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眼望出去，大雾弥漫。
　　成都的冬天经常起雾，就是不常下雪。冉冬阳裹紧了自己的围巾，羡慕的想象着北方的雪景。冬阳不喜欢雾天，她喜欢冬天的暖阳，也喜欢趴在电视前看北方的雪景。如果以后可以去北方看看大雪就好了。
　　前侧方有急匆匆的跑步声。看不清楚来人，但可以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瘦高瘦高的身影。等身影跑进些，看到吴缅咧着嘴朝自己挥了挥手。
　　笑得有点傻气。冉冬阳内心评价。
　　随即她回应了一个同样傻气灿烂的笑容。
　　吴缅挠挠头：“鲁云飞和古龙飞要稍微迟一点到。”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吧，等大家到齐了一起进去。”冉冬阳补充道，“欣儿也要等一会。”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花坛边，漫无边际的聊着天，等待着小伙伴们的到来。
　　“听姚诗琪说你可以直升本部高中年免除中考了。”吴缅发自内心的祝福她，“不错嘛。”
　　冉冬阳听出了吴缅的高兴，但还是直视着他不好意思地打断道：“我填了中考报名表。”
　　吴缅惊讶地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看到小伙伴们都来了，把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古龙飞鲁肥肥莫欣儿三个人好像是在路上碰到了，一起过来的。
　　几个小伙伴好久没见，兴奋地打着招呼，直到莫欣儿提醒他们赶紧上楼才停下来。
　　按响门铃，罗老师开心的把大家迎进来：“快进来快进来！”
　　“罗老师好！”
　　五声“罗老师好”响起，罗老师不禁看着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小学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好，好，你们都长高了不少啊。鲁云飞瘦了嘛不错不错…”
　　鲁云飞嘿嘿笑地摸了摸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罗老师，精豆豆也长高了，不过他太远了赶不回来，昨天在电话里上蹿下跳。”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坐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和罗老师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真快，你们都要中考了。”罗老师感慨道，“先祝你们中考考上心仪的高中！正常发挥！也可以超常发挥！”
　　“罗老师，这里面中考的就我们三个，冉冬阳和莫欣儿都可以直升她们本部高中，这个祝福那就我们仨收了。”古龙飞笑嘻嘻地说。
　　“我也中考。”冉冬阳笑眯眯地接话，“老师这个祝福我也收啦。”
　　古龙飞鲁云飞一脸震惊，吴缅因为惊讶过了，这时候一脸淡定。
　　鲁云飞悄悄一拽吴缅：“哥们你不是说她有直升名额吗？这消息来源真实性也忒低了点，不行啊啧啧啧。”古龙飞也一脸尴尬，以为自己说错了啥。
　　冉冬阳赶紧解释道：“是可以直升的没错。只不过我参加中考有别的理由。”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老师都支持你！冬阳加油！”罗老师出来兜场，“要不要去看看小宝宝？”
　　“要要要！”
　　罗老师的宝宝大约七八个月，现在正醒着拨弄头顶悬挂的小玩意。看到那么多陌生人进来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玩着。
　　“好可爱！”莫欣儿现在特别喜欢小孩，趴在婴儿床的栏杆上，跟小宝宝逗着趣玩。
　　冉冬阳这时把包里给小宝宝做的娃娃拿出来，挂在了婴儿能看到的栏杆上。
　　“冬阳这是你自己做的吗？”罗老师好奇地问。
　　“对！我昨天知道今天来，给小宝宝做了一个娃娃。”冉冬阳用手指头逗着婴儿，回头跟罗老师说着。
　　“冬阳的手一直很巧。”莫欣儿自豪地说。
　　吴缅靠在门框上，看着跟小宝宝玩耍的冉冬阳，神色越发越柔和。同时又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拨出姚诗琪的号，编辑了条短信发送。
　　——你不行。
　　姚诗琪：？？？？？

　　【掉落番外预告一则】
　　姚诗琪不知道什么把柄被吴缅抓住了，从上初一开始，就被迫当一个传送信息的小兵。只要和冉冬阳有关的消息，姚诗琪都要一一发送给她表哥。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冉冬阳，但是为了家族和平，放下了自己内心的别扭，跟冉冬阳见面可以渐渐友善的打招呼，况且，冉冬阳的确很优秀，成绩在年纪大榜上处于一个不错的水平。这不显然就是要直升的嘛…姚诗琪委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