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于景》苏舟尘

10、第10章

　　中午放学后，柳飞在面对景界时颇有些不安。
　　景界叹了口气，“走，请你吃饭。”
　　柳飞一愣，“我、我还以为你要我以死谢罪呢。”
　　景界道：“那你以死谢罪去吧。”
　　柳飞忙道：“不不不，不用了，我们还是吃饭去吧。出去吃吗？”
　　“不然我请你吃食堂也不是不可以。”
　　“那出去吃吧。”柳飞问：“打算请我吃什么？”
　　“粉。”
　　“卧槽，那家大碗也就9块的肥肠粉？？？”
　　景界点头，“有意见？”
　　“不敢。”
　　“中午时间就这么点儿，你想吃复杂的就周末。”景界说：“不过我重新开始接画了，周末可能不太有时间。”
　　柳飞一摆手，“没事儿，大不了你多请我吃几次粉呗。”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有两个月没开张了吧，现在重开会有人找你约画吗？现在网络更新换代那么快，我怕你消失久了就没人记得了。”
　　“还行吧，我业务范围挺广的。”景界道：“之前有人给我推荐了个专门接小说封面的美工网站，我进去看了下，不难，这周周末我打算申请试试。”
　　柳飞点头，“行！你高兴就好，但是吧……我还是啰嗦一句啊，赚钱归赚钱，学习真的别落下。”
　　景界笑了笑，“你们班成绩出来了吗？”
　　柳飞跟那些一提成绩就脸黑的人不一样，贱兮兮道：“出来了啊！你知道我排第几吗？”
　　“第一？”景界狐疑。
　　柳飞清了清嗓子，“第三。我说你也别太看得起我行吗？我几斤几两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第三你就嚣张成这样？”景界不屑，“有本事考第一啊。”
　　柳飞不吱声了。

　　他们要去的那家肥肠粉就在学校对面，过了天桥就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下了天桥。
　　等跨下最后一级台阶，柳飞才重新开口：“你呢？我就不问你年级了，班级排名还行吗？”
　　景界道：“还行吧，十班整体成绩确实要差一些。”
　　柳飞说：“所以你是第一？”
　　“嗯。”景界点头，“年级排名也还看得过去。”
　　柳飞笑说：“又是英语拉你后腿子了吧？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听不懂就不听，好歹也多背几个单词行吗？”
　　“行。”景界道：“我尽量。”
　　“哎，两位要吃点什么？”二人踏进肥肠粉店，老板一边忙活一边大嗓门儿的问道。
　　柳飞道：“两大碗肥肠粉，谢谢。”
　　“要辣吗？”
　　“要！一碗给整个特辣……的。”肥肠粉的店面不大，里边就摆了六张四人桌，他们出来有些晚，六张桌子坐满了五张，剩下一桌也坐了个人。柳飞本是往那张桌子走的，可走到一半他突然看清了那独行侠的样貌，不由停住了脚步。
　　景界走在柳飞后头，见他停下，疑惑道：“怎么了？”
　　“嗨！”独行侠抬头一见柳飞，一抹嘴巴打了个招呼。
　　景界听闻声音耳熟，视线越过柳飞的脑袋往前一看，微讶道：“纪淮？”
　　“哎！景宝！”纪淮拍了拍身旁的空座，“来，排排坐吃果果啊！”
　　景界在他旁边儿坐下了，“也就是你还在吃东西，不然……”
　　“不然我已经人头落地了是吧。”纪淮无所谓道：“没事儿，我孙悟空转世，脑袋掉了还能长第二个出来。”
　　景界没跟他贫嘴，而是想起了一件从没想过的事儿。

　　从开学到现在，他自己的午饭都是跟着柳飞这个二傻子一块儿吃的，倒是从没想过纪淮。
　　纪淮此人，看起来跟班里的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但要说特别亲近的好像也没几个。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就从来没人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大声的招呼过纪淮一块儿去食堂。
　　所以，纪淮是一直都一个人吃饭，还是只有今天才是？
　　在景界正独自思考的时候，柳飞这个自来熟已经熟练地问出口了：“哎，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吃饭呢？”
　　纪淮见他是看着自己问的，便道：“我一直一个人吃啊。”
　　柳飞啊了一声，“是么……就我的印象里吧，你还挺……挺……”
　　柳飞挺了半天没听出来，景界都开始有些听不下去了，纪淮却在这时道：“挺受欢迎的是吧。”
　　柳飞点头：“是。”
　　纪淮嗦了口粉，“受欢迎也不代表就谁都拿你当朋友了，人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柳飞大概不知道怎么接话，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景界很想问问纪淮“那你的小圈子呢”，可他跟纪淮算不上多熟，这种问题他大概没有提出的理由。
　　气氛逐渐尴尬，好在老板此时端了两大碗粉放到他们面前，“来了，小心烫啊！这碗是特辣的。”
　　“好嘞，谢谢叔！”柳飞把特辣的那碗端到自己跟前。

　　纪淮从筷桶里抽出双筷子递给景界，说：“景仔你饭量可以啊。”
　　“谢谢。”景界接下筷子，道：“粉又不占肚。”
　　“……牛逼。”纪淮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两张一块，“我吃完了，先走了啊。”
　　景界往前挪了挪凳子，给纪淮腾出条出去的路，“慢走不送。”
　　纪淮按着他的背艰难的挤了出去，“回见！”

　　纪淮走后，柳飞压低声音道：“他是不是没考好啊？我怎么觉得他跟我想象中的有点儿不一样。”
　　“你都说是想象了，现实跟想象能一样么。”景界道：“不过他成绩确实不怎么好看。”
　　柳飞八卦道：“多少啊？”
　　景界看他一眼，“那是人家的隐私吧？”
　　柳飞啧道：“不算吧！这东西我要真想知道，去你们教室溜达一圈肯定能找到。”
　　“那你自己找去呗。”
　　“臭弟弟。”

　　柳飞最终还是没能从景界这儿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也没真去十班寻找。
　　而景界也一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跟柳飞提起。
　　事实上，如果真如纪淮所说，他上学期期末文综加起来不超过100分的话，那他这次的成绩也不算差了。至少，这一回他的文综上了150，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似乎没什么不能提起的。景界在回教室的路上一直在反思自己，最终得出结论：他不想在背后夸纪淮。
　　嗯，就是这样。如果他说了纪淮文综150的事儿，柳飞肯定会疑惑为什么堂堂一大佬会落魄到这种地步，而他出于对真相的尊重，一定会解释说对方上学期连100分都没有，这样看起来就会像是在维护纪淮的形象。
　　景界没去想自己为什么不愿维护纪淮的形象，回到班里后，他也没搭理纪淮，而是跟板报小组的成员一块儿继续捣鼓黑板报。
　　黑板报在有了景界的加入后，效率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一中午时间就有了大致的雏形。配图什么的基本全是景界一人搞定，一天下来就只差上色了。
　　林文心去跟胡洛打了个申请，决定晚饭期间去校外文具店用班费买点颜料。

　　景界身为组内唯一的男生，本来是要跟林文心一块儿去的，但林文心不要他，说是太高了，走在一起压力大，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小姐妹梁思雨。
　　景界本来也不太想去，乐得轻松。
　　不过，在柳飞再一次找到教室里来喊他吃饭时，他犹豫了一下，戳了戳一旁被数学老师罚抄错题的纪淮，“一起吃饭？”
　　纪淮受宠若惊，“你跟我说话呢？”
　　“不然我跟鬼说话呢？”景界起身，“吃食堂，爱去不去吧。”
　　“去，你等我找下卡。”纪淮埋头往桌肚里看，摸索了大概有三分钟才从不知哪本书里摸出了一张崭新的饭卡来。
　　柳飞倒是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只是在看到那张崭新到与对方凌乱的抽屉完全搭不上调的饭卡时有些震惊：“纪哥，你这个卡，保存的还挺好啊。”
　　纪淮道：“都没用过，能不好么。”
　　柳飞瞪眼。
　　景界道：“走了，别耽搁。”

　　二中食堂说起来都是八人桌，但学堂整体偏小，学生又多，在高峰期的时候想找单人座容易，多人座就难了。
　　三人在食堂里晃悠了老半天才找到个落脚点，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纪淮吃到一半没忍住问：“你俩平时都这么食不言？”
　　柳飞道：“倒也不是。”
　　纪淮说：“那我是打扰到你们了？”
　　柳飞道：“倒也不是。”
　　纪淮道：“那你俩这算什么？”
　　柳飞想了想说：“就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我们聊聊这次的月考？”
　　纪淮点头，“我随便。”
　　柳飞于是道：“你为什么选美术啊？”
　　纪淮：“……不是说问月考？”
　　柳飞道：“就一次月考有什么好问的，我还是比较关心你们文化大佬选美是怎么个意思，我问景界他又不说，就找你参考参考呗。”
　　纪淮侧头看了看景界，勾唇一笑，“那我也不告诉你。”
　　柳飞：“……”
　　纪淮道：“我要向十班的尖子生看齐。”
　　柳飞表示尖子生的世界自己不懂。
　　不过有了纪淮这么一打岔，三人间的氛围总算不再那么沉闷。

　　一顿饭吃完，晚上的地理晚自习上，胡洛果然像是早上说的那样，好好收拾了一下个别同学。
　　而这个别同学之中理所当然的包含了纪淮。
　　在被点到名字时，纪淮像是早有预料，手往衣兜里一插就迈开大长腿跨出了教室门。
　　春夜风凉，胡洛拿着个小本本靠在走廊矮墙上，见他出来，略有不满道：“学生能不能有个学生的样子？手拿出来。”
　　纪淮将手抽了出来，先发制人：“洛哥，我觉得我这次文综进步很大，你是不知道我上学期期末，加起来还没100呢。”
　　“你还挺骄傲？”胡洛无奈，“我知道你算是理转文，成绩跟不上就慢慢来，只要有进步就行。”
　　“那你叫我出来干嘛啊？”
　　“叫你出来是为了两件事儿，第一，你也知道每个班都有个家长群，你们这次的成绩我是发到群里了的，你爸看了以后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这个班成绩为什么会这么差。你说我该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