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之邀》叶壹一

17、017 小风的心意

　　傍晚。
　　唐傲带着大家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弄里，“忆南弄”这几个字是刻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的。
　　“这就是梦老人的居所了吗？”唐果问道。
　　“不太清楚，我就是凭感觉，感觉应该是这里，我记得梦老人喜欢香樟树。”唐傲望了望这家人院子里的那棵香樟树，轻轻叩响了那扇脱了漆的大门。
　　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却是一名十几岁的孩子，粉嫩的皮肤，乌黑却不多的长发慵懒的披在身后，浅蓝色的衣服虽然看着有点旧却很干净，乌黑灵动的眼睛，漂亮干净的脸，不胖不瘦，是个美人胚子。
　　孩子疑惑地望着这四位客人，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你们找谁？”很好听的声音。
　　“好可爱的小姑娘。”唐果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孩子的头。
　　“那个…我，我是男的……”孩子躲闪着低头说道。
　　“啊？！”四个人都诧异了。
　　“那个，请问你们来找谁？”孩子低着头，红着脸又问了一遍。
　　“哦，对了，我们是来找梦老人的，他住在里面吗？”唐果问。
　　“爷爷他…他已经走了，逝世了……”孩子头低得更低了：“既然是爷爷的朋友，那就请进来说话吧。”
　　大家听到如此令人消沉的消息，都没了声音，依次走了进去，孩子关好门。
　　四人在院子里落座，孩子从屋里出来时已经把头发扎在了背后，拿出青瓷杯给每人都沏上一杯茶。院中的花草都被打理得很好，一片安静温馨的景象。
　　“你叫梦老人爷爷，你是老人的亲人吗？”周小静忍不住问道。
　　“算是。”孩子回答：“我是一个孤儿，六年前被爷爷捡回来，就一直待在爷爷身边，爷爷教我很多东西，我就帮爷爷打理院子。爷爷很喜欢我，就像亲人一样，可是他前几天走了，很安静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在阳光下走了。”孩子顿了顿：“我叫小风，这名字也是爷爷给的。”
　　周小静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讲话，低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了看这个叫小风的孩子。
　　“老师走后。”唐傲终于开口：“你就打算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嗯，我不想离开爷爷，大哥哥你是爷爷的学生吗？”
　　“嗯，我叫唐傲，我向老师学习时，老师还很年轻，老师是德高望重的人啊。”唐傲感叹。
　　“我是滨崎夙，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听你们这么说，梦老人应该在某些方面很有研究吧。”滨崎夙淡淡地说着，喝了口茶：“这是…产自狮峰山的龙井？”
　　“嗯。”小风笑笑：“爷爷生前就很注重待客，他个人也喜欢龙井，滨崎哥哥很会品茶。”
　　“小风，你好懂事，有16岁了吧。”唐果望着小风问道，其实这也是大家一直疑惑的问题。
　　“没有，我才14岁……”
　　“……”大家终于相信，这个世上的确存在着各种各样逆天的孩子。
　　“对了，小风，既然来了，我们还是想给老人上柱香，可以吗？”滨崎夙问。
　　“嗯，可以，跟我来吧。”小风想了想：“但是不要打扰爷爷太长时间，爷爷喜欢安静。”
　　“嗯。”四人便一起跟上。
　　来到一间大房间前，小风拿出钥匙开了锁，是一间空空的房间，入门左拐，有一个小木门，小风进去，带上门。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和爷爷说了，你们一个个进去吧。”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派一个人代表大家进去吧。”滨崎夙提议。
　　“也好，那谁进去？”小风问。
　　“我去吧，有事来找梦老人的也是我，我有话想对老人说，希望他可以帮到我。”站在最后面的周小静开口。
　　“嗯。”大家都同意。
　　周小静推门进去，像小风一样带上门。转过身，却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垂着许多白绫，房间中央是老人的灵台，周小静来到灵台前，那里挂着老人的黑白照，照片中的老人一脸慈祥。照片前是一些贡品，贡品前有一个小金炉，是用来插香的，两旁点着两支燃着的蜡烛，烛台里面盛着些水，蜡烛下端浸在水中，是为了防止不慎着火。灵台很简洁。
　　周小静拿起放在旁边的香，点燃后轻轻地吹去火苗，虔诚的拜了几下后，把香插在金炉中，退远一些，周小静闭上眼睛，双手合起。
　　“梦镜老人，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是周小静，最近我一直被噩梦缠绕，我不清楚以前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我自己也很害怕，希望您能够帮帮我。”说完睁开眼睛，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袋，把小袋中的东西倒在手心里，竟是那颗漂亮的珍珠，就是赵瑜芊那颗！周小静凝重地望着它，她知道程楚风当时投进湖里那颗不是真的。
　　“邪魅之物，小静不敢乱扔，希望老人可以帮忙保管。”周小静走上前，将它埋在金炉的香灰中，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抬头的瞬间，竟发现照片上的老人朝她慈祥地笑了笑。周小静心里释然了，虔诚地再拜后，出了房间。
　　大家都走出来后，小风仍旧锁好门。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都这么晚了，各位哥哥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留下来住一晚再走吧。”小风道。
　　“那么打扰了，小风。”大家看天色确实没办法回去了，就决定住下来。
　　用过简单的晚饭后，四人随小风上楼。
　　“刚才谢谢两位大姐姐帮我做晚饭。”小风回头：“每人一间房间，从‘苏雨房’到‘瑞雪房’，大家可以随自己喜欢挑选。我的房间就在你们楼下，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大家觉得闷的话，从走廊尽头的天霜房进去的话，可以去楼顶的天雅阁里坐坐。”小风指着走廊尽头的房间。
　　“谢谢你了，小风。”
　　“那我先下楼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便消失在楼梯口。
　　四人道了晚安后，各自走进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门。
　　“发生了很多变故啊。”唐傲头痛地坐在床沿，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插进深蓝色的发丝中，久久未动。——阿果，我最珍贵的妹妹。
　　唐果一到房间里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好累哦……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大床了。唉~也不知道小静怎么样了呢。真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唐果想了想：“得好好谢谢小风呢，小风真的好可爱…好想带回家……”不经意间，就睡着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推开了唐果房间的门。然后那个人抱起了倚靠在床边的唐果，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傻丫头，真不让人放心。”那人说完后就退出房间关好了门，唐果睁开眼睛看着房门外熟悉的身影渐渐离开，露出幸福的笑。
　　“笨蛋哥哥……”
　　夜风穿过天雅阁，有意无意地撩拨那深墨带绿的发丝。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少年斜倚栏柱，望着夜空，目光却穿射在不知名的远方。听见动静，转头。
　　“小风。”
　　“滨崎哥哥喜欢欧阳修的诗词？”小风来到天雅阁。
　　“小风这么小就懂得这么多。”滨崎夙回过绿眸：“很难得呢。”
　　悠扬的箫声响起，一段后，又随风而落。
　　“是《醉太平》吧？”滨崎夙轻声问。
　　“嗯。”小风放下萧，站在一边：“滨崎哥哥懂的东西那么多，也很了不起呢。”他侧过身面对着滨崎夙，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小风很喜欢。”
　　滨崎夙看着小风：“小风真的很可爱，不过很多事，你还不懂。”
　　小风不解，拉住正想躲开的滨崎夙。
　　“滨崎夙！”
　　滨崎夙返过身，微笑着抬手抚上小风那软软的发丝，顺势坐到一边的长椅上，抬头望着小风，微笑。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别担心。”
　　小风走近滨崎夙，抬脚就跨坐在了滨崎夙腿上，双手揽过他的脖子，渐渐把脸靠近他。
　　“小风？”滨崎夙感觉不对，他没想到一个13岁的男孩会对他做出这些。
　　“别说话。”小风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按住滨崎夙的嘴唇。仍然渐渐把脸靠近，放下手，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滨崎夙脸有点灼热。
　　“滨崎哥哥刚才说谎了。”小风从滨崎夙身上下来，却有些软软地伸手扶住柱子。滨崎夙起身扶住他，小风摇摇头。
　　“对不起，滨崎哥哥，刚才，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窃取了你的记忆，我会帮你们。”小风缓了缓，自己站稳，滨崎夙才收回手。原来刚才小风做的一切是为了知道他的记忆和一切事情原委，想想也对，小风还是个孩子，一下子吸收了滨崎夙那么多的记忆，难免会感觉不舒服。滨崎夙为自己刚才小风接近自己时傻瓜一样的想法感到脸红。
　　“不管怎么样，除了爷爷，滨崎是我第一个崇拜的人。”
　　“嗯，好。”滨崎夙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孩子：“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会着凉的。”
　　“……嗯。”小风看着滨崎夙，低下了头。
　　滨崎夙把小风送到楼下房里，正要转身出去，却又被小风拉住。
　　“滨崎，等等。”小风转过身，背对滨崎夙：“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这个……很重要吗？这只是一种选择，我不必要信或者不信，结果事实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小风缓缓转过身，他伸出手指向滨崎夙。
　　“你身边那个叫周小静的女生，要当心。”
　　“你是要我当心小静还是要小静当心其他人？”滨崎夙不理解小风的话。小风把滨崎夙拉到门外，抬起头，看着滨崎夙的眼睛。又低下头回到房间里，关上门，用背抵着门。
　　“总之，和她走得太近的话，对你，对她都没好处。”
　　“……我知道了。”滨崎夙正要离开。
　　“我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不会放下小静不管的。”滨崎夙离开小风的房间，心里竟然泛起深深的心疼。
　　许久，小风侧身站在窗前，窗外，有个身影。
　　“你究竟想怎么样？”小风轻启唇。
　　“不想怎么样。”回应他的是个温柔的女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的，而且那种感觉，你现在能体会到了吧？”
　　“既然你执意这样，那你走吧，想好了再来找我。”小风叹口气，头始终没看向窗外：“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这样下去，这样，还会死更多的人，生命毕竟是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