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之邀》叶壹一

12、012 第一个受邀的人

　　放学已经有段时间了，滨崎夙才回过神来，他看见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间，他又看了看周小静的座位——空空如也。
　　“别看了，早就被她男朋友约走啦，我看你呀，在恋爱上真的得好好上几课。”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滨崎夙转过身，果然是唐果。
　　“你怎么还没走？”滨崎夙问。
　　“留下来给你补课呀。”唐果放好值日工具。
　　“是吗？我可什么都没学到。”
　　“好啦，值日任务完成！”唐果转过来，露出一个标准的国际式微笑：“帅哥，有兴趣陪我去吃顿晚餐吗？”
　　“非常荣幸，唐小姐。”
　　两人吃过晚饭后就在偌大的校园里闲逛。
　　唐果手里捧着桃子味汽水：“我一直想问小静去生物实验室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我看到幻像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晚…就从我和小静碰面开始讲吧，那时……”滨崎夙把那晚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唐果。
　　“那你觉得这跟瑜芊被伤害的事有什么联系吗？”唐果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抵着下唇。
　　“表面上看是没什么联系，可是你发现没有，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所有事件，都针对你们314女寝，而且，特别是小静，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被我碰见，后果就不堪设想，但是，其实我更加认为发给我短信让我来的那个人，是故意让我和小静碰面的，他并不想真的杀了小静或是我，但是，这样想的话，一切行动都太巧合了。”
　　“会不会是有人妒忌小静的美貌及讨厌314女寝的所有人呢？”唐果疑惑。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对我们了如指掌，还相当聪明。”滨崎夙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仔细想想，如果我猜得没错，所有事件都只有一个幕后指使者。”
　　“你怀疑楚风？”唐果立即领会滨崎夙的意思。
　　“不，我是怀疑过他，可我推测过案情的过程与时间，我觉得他不可能，他没有时间。”
　　“怎么说？”唐果很有兴致。
　　“首先，那天晚上追着我和小静的应该是幕后者本人，虽然中途发生了很多变故，他的随机应变能力特别强。”
　　“嗯，照你的说法，就是他绝对是校内人员，因为他对楼区格局十分清楚。”唐果也分析着。
　　“没错，而且，当时你也知道，程楚风正好回家，不在校内，而作案者又是幕后者本人的话，他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赵瑜芊那件事，如果是他，他完全可以杀了赵瑜芊再带回来尸体，但是他没那么做，反而救了她，从他对小静和你们的照顾上来看，他也不像是要害你们的样子。”滨崎夙又喝了口咖啡。
　　“这样……”唐果很认真地听着，脑中不断分析着。
　　“可是还有一点我比较疑惑，就是我当时看到追我和小静的那个人身影和程楚风的身影相似度十分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点，是看错了，还是单纯的巧合？”滨崎夙看着不远的地方，叹口气：“程楚风是个行迹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我不太相信他。”
　　夜，已经拉开了帷幕，吞噬着都市里那些惨薄的霓虹，校园里的路灯也是稀稀落落的，一个个懒懒散散地杵在路边，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得它们东倒西歪似的。它们老了，看惯了这所学校所经历的每个春秋，正像湖边的那片小树林，大概只有在那里的树木才知道杀人案的真正内幕了吧。
　　难道就真的没法解开三年前小树林里连续命案的真正内幕了吗？或许它真如警方所说——只是一起恶性的连环杀人案而已。那为什么至今都未抓到凶手？凶手究竟是谁？凶手究竟有多少能耐？凶手现在又在哪里呢？三年前，同样是校花的林惜惜已经死了。三年后，校花周小静也死里逃生过几次了，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是休息日。
　　周小静和唐果早早地就起床了，一起散步在清晨校园中。
　　“小静，我们去看看瑜芊吧，也不知道好点没。”唐果定了定脚步。
　　“不用了，瑜芊转去大医院了，昨天傍晚伤口有些恶化，李校医就建议家长送去大医院治疗了。”周小静叹口气。
　　“小静，阿果，早安啊。”身后传来程楚风的声音，周小静转头，果然是他。
　　“楚风，早啊…”周小静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怎么心情不好吗？”程楚风抚着周小静的发丝，关心地问。
　　“小静在担心瑜芊。”唐果为周小静解释。
　　“傻瓜，担心什么，赵瑜芊在大医院会受到很好的照顾，过不多久就会回来了。”程楚风认真的表情让她安心。
　　周小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接通，却是滨崎夙发狂一样的声音：“快去（１）区教学大楼楼顶救人！快救人！”
　　“啊？什么？慢点，你说清楚！出什么事了？我就在（１）区……”
　　“啪——”一声撕裂的声音，伴着脚下一阵小小的震动，一个白色的物体从高空坠落在三人面前，摔得粉碎…不是一只瓷瓶，也不是一个木偶，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几秒前还鲜活的一条生命，而现在，就这样毁灭在他们面前了…粉身碎骨！仅有浸在鲜血中那颗珍珠还在散发着更加妖艳的光——那是第一天见她，赵瑜芊一直戴着的珍珠吊坠，谁也不让碰的。
　　“啊——”周小静丢下手机，双手抱住头绝望地大叫起来，唐果也在一瞬间软软地跪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程楚风立即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她们的视野。
　　“瑜芊——”唐果无力地喃喃。
　　滨崎夙来到校门前，刚才电话忽然中断就已经使他的心凉了半截，虽然常常可以听到因为想不开而跳楼的事，可他还是不肯相信……直到来到（１）区教学楼前，真正看到了那景象，他才相信赵瑜芊是真的死了，不是幻觉，更不是做梦，是真真切切的事实——３１４女寝寝室长——赵瑜芊——跳楼自杀了——
　　赵瑜芊跳楼时穿的还是白色病服，手里紧紧地抓着那颗珍珠，周小静记得赵瑜芊说过虽然是意外得到的，但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坠下来时头先着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身体上的骨骼产生了断裂和错位，不少尖锐的白骨已经刺透了皮肤而暴露在空气中，头骨更是碎得不成样子，脑浆混合在浓稠的血液里，只能凭借那些浸饱了血的发丝才依稀辨认出是个女生。
　　周小静忽然站起来推开程楚风，朝赵瑜芊的尸体走去，她蹲下来，伸出手捡起了那颗珍珠，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又看着。
　　“瑜芊？你很喜欢的，你怎么把它弄脏了？”周小静的嘴唇还在抖动，言语却已经不清楚了，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赵瑜芊的头，忽然又哭起来。
　　“瑜芊，你不能站起来了吗？”
　　“够了！小静你别闹了！”程楚风拉开了周小静，周小静却一甩手推开程楚风，抓着珍珠跑了。
　　“小静！”程楚风但心周小静会出什么事，忙追上去：“滨崎夙，还不快报警！”
　　“可恶！”滨崎夙懊恼地一拳头打到墙上：“还是晚了。”
　　不久，警察就把现场围了起来，与赵瑜芊有关的人也陆续到来，赵瑜芊是赵家夫妇的独生女儿，看到原本就体弱的赵太太哭喊到昏过去，醒来又哭喊到喉咙沙哑的场面，令在场每个人都心碎。一名警察递上了一封信。
　　“赵太太，请保重自己，这是死者留下的遗书，请您……”
　　赵太太颤抖着接过信，拆开了默念着，抚摸着女儿娟秀的字迹，跪倒在地，哭得声嘶力竭，再次昏死过去。
　　周小静坐在湖边的草坪上，眼睛死死地盯在手中拿着的这颗珍珠上，仿佛这颗珍珠有什么魔力将她吸引了一样，忽然手中的珍珠被一把夺过，周小静惊慌抬头，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程楚风。
　　“小静你到低想干嘛，死了一个人让我们够头痛了！”程楚风朝着周小静发泄。
　　“楚风…”周小静睁大挂着泪水的眼睛：“瑜芊真的死了，把珍珠还给我，还给我，求求你……”周小静拉住程楚风的衣角，楚楚可怜地仰着头乞求着。
　　程楚风不顾周小静的乞求，转身抡起手一掷，那颗珍珠在半空划过一条美丽的抛物线便溅起一圈水花消失在剑湖中。
　　周小静看呆了，清醒后爬起来连摔带爬地向剑湖跑去。
　　“周小静！你给我回来！”楚风厉声喝下，抓住周小静的一条手臂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
　　“痛…楚风你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程楚风不顾周小静的哭喊将她推在一棵树干上，猛地吻住了毫无防备的周小静，周小静只感到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几乎痛到滴血…程楚风这个像禽兽一样的人丝毫不怜悯她，反而在她伤口上撒盐，周小静拼命挣扎着，只觉得越来越无力，终于程楚风放开了她，周小静却只是呆呆地站着，低着头看不见她的双眼，只见两行泪水不断往下滴落。
　　程楚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才的冲动行为只是一时的气上心头，可是……
　　“小静……”
　　“抱歉，我讨厌这样。” 周小静转过身，用手捂住嘴跑了，空气中只留下断续的哭泣声，痛击程楚风的胸口。
　　三年前，林惜惜死去了，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命案。三年后，周小静死里逃生，赵瑜芊是第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季，本是美好而烂漫的，而她们却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伤痛与离别。窗外下起了小雨，周小静一人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回忆着以前：赵瑜芊总是一副无所谓又不耐烦的样子，但周小静知道赵瑜芊又何尝不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呢，记得那天赵瑜芊过生日，唐果特意为她买了蛋糕，她是那么温暖与幸福。寝室里有谁忘记打扫卫生，每次都是她放弃中午吃饭的时间来寝室默默地打扫好卫生。寝室里有谁生病了，她总是很关心……可是，这一切永远都不会再重现了，不久，周小静也许会忘记这一切，忘记这个外表冰冷而内心温柔的女孩，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想到这里，周小静的泪水再次决堤。
　　“小静。”
　　周小静抬头，滨崎夙一身潮湿地站在她面前，大概是被雨淋的，头发上闪动着小雨珠，伸手递给他一块干净的黑白格手帕，周小静道谢着接过，擦了擦眼泪。
　　“夙，瑜芊她…”
　　“警方已经将现场处理好了，赵瑜芊，真的不在了，这是她留下的。”滨崎夙把手机递给周小静，是滨崎夙记录下来赵瑜芊的遗书内容。

　　给我身边亲爱的你们：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或者说，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要为我难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珍珠将指引我走到这里。
　　还记得爸爸妈妈对我说过，人生就是要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办不到了，很抱歉，当一个人觉得前途渺茫，心如死灰时，她的选择只有一个了……我相信天堂是美好的，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小洛，阿菲，凌铃，阿果和小静，我走了你们都不要哭，不要难过，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好了，不多说了，我已经看到天堂派天使来接我了，最后，永别了——我亲爱的人们。
　　赵瑜芊　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