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卡佩西亚

3、第三章 石清斋

　　“自己交代，何故迟到。”
　　赵晤和赵同因为迟到，被冯先生拉到一旁好一顿训，赵同只是把头低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赵同是第一天来，我可以不怪他，但赵晤你呢？在这儿念了三年书了，还身为皇室子孙，竟还犯这样的小错误。”
　　赵晤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向冯先生解释：“是…是因为，我们的马车半路出了问题，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所以迟了。”
　　“耽搁了一个时辰？行了，迟到就是迟到，把左手伸出来。”冯先生狠狠的打了赵晤十个手板，打完就让两人赶紧进去上课了。石清斋是文均馆内的学堂之一，专教皇亲贵胄和世家大族的子弟，堂内共八张座椅，赵晤坐在第一排的左边，而赵同只能坐在没人的最后一排。
　　“安靖谋，昨天讲的经典，背来看看。”
　　“是，先生。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故…有…相……”冯先生抓住他的手心，狠狠的打了一下。
　　“赵晤，接着背。”
　　“是，先生。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嗯，坐下吧。安靖谋，回去抄二十遍，明日再给我背。”冯先生继续讲课，第二排的两个人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郑杰，你说后面儿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头？”
　　“他叫赵同是吧，听名字应该是赵晤他们家的。”
　　“赵晤？廉亲王家的？可没听说过赵晤有个什么兄弟姐妹啊？”
　　“怕不是廉亲王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风流，偷摸着生的吧，嘻嘻嘻嘻。”
　　赵同与他们就隔着一排，听的一清二楚，但赵同始终沉着个脸，一句话也不敢说。冯先生听见两人在窃窃私语，便对着他们说：“刘郑杰，张振严。你们两个来给讲讲，‘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该当何解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冯先生怒视着两人，一人打了二十下手心，并让两人把当天所讲的文章全部抄写三十遍，坐在前面的赵晤偷偷的嗤了一下。
　　先生讲完课之后，将赵同留了下来。
　　“赵同，我讲的那些文章，你能听得懂吗？”赵同点了点头。
　　“那就好。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每次上完课后，一定要赶紧跟着你赵晤哥哥回家，尽量不要在此逗留，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石清斋的学生或是冯先生的助手，切不可说出你叫赵同，懂了吗？”
　　赵同只是点头，没有作答。冯先生笑了笑，拉着赵同的手，一起走出了文均馆的大门。
　　“好孩子，赶紧跟着你赵晤哥哥回去吧，一定不要忘了我今日所说的话。”
　　冯先生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望着王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听见他们这么说你，你就没有一点儿反应？”
　　“晤…晤哥哥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别装了，脸上都写着呢，我在前面听的那样清楚，你会听不见？”
　　“那……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可不止是在说我，也是在侮辱你和叔叔啊。既然晤哥哥也听见了，为何不辩…辩…辩驳几句。”
　　“我？我能说些什么，难不成等先生走后与他们打一架？”
　　“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我知道你胆子小，不敢说，就算是你想让我打他们一顿，我也不可能啊。爹爹是皇帝的儿子，我和你也都是皇帝的孙子，我要是动手打别人，传出去有辱皇家颜面，爹爹肯定会对我用家法的。再说了，我一打二，也未必打…打…打得过呀……”
　　赵同听了赵晤这一番话，眯着眼笑了起来，赵晤看见赵同笑，也跟着一起开心的笑了……
　　走着走着，整片天都阴了下来。
　　“看这架势，是要下雨啊。老李，离王府还有多远？”
　　“不远了，再有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阿全啊，带伞了吗？”
　　“我要是知道今儿个下雨，能不带伞吗，真是，最近都是什么鬼天气。”
　　眼看着就快到王府大门了，可这雨还是没憋住，哗啦啦的下了起来。三个人呼呼歇歇的往回跑，等到了惠璟轩，几人已是落汤鸡模样。阿全把赵晤和赵同送到以后，就又赶紧回到赵肃熹那儿了，蓉儿和莺儿把两人的衣服全部换掉，之后伺候两人用午膳。
　　“开始打雷了啊。”莺儿对蓉儿说。
　　“是呀，前天才刚下过，今儿又下了。唉？同少爷，您是不是害怕打雷啊。”
　　赵同听见后，楞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该如何是好……对了，今晚小的再多点几盏灯吧。”
　　“行了吧蓉儿，没准儿这雨到傍晚就停了。”
　　“说的也是……”
　　可快到二更天的时候，这雨依然伴着滚滚雷声，滂沱的下着。清耀堂此时已经熄了灯，秋辉堂的灯仍明晃晃的亮着。虽然点了灯，可赵同依然被这雷鸣吓得不敢入眠。
　　“莺儿。”
　　“大少爷有何吩咐？”
　　“同弟弟这会儿睡了吗？”
　　“大少爷何必操心这些？同少爷房中有蓉儿守着呢，应该没有问题。”
　　“爹爹不是说让我平日多关照同弟弟吗，况且爹爹也很在意同弟弟，所以有点担心。你就去帮我问问吧。”
　　“这……是，大少爷。”
　　莺儿撑着伞，来到秋辉堂门前，扣了扣门，屋中的蓉儿闻声便问来者是谁，知晓后将莺儿迎进了门。
　　“大少爷让我来问一声，同少爷可否能安然入睡？”
　　蓉儿摇了摇头，回答道：“同少爷还是像之前一样，被吓得浑身发抖，不得安睡。”
　　“那这可如何是好，我先回去找大少爷复命。”莺儿回到清耀堂后，向赵晤说明了情况。
　　“果然还是睡不着吗……爹爹明日要去朝中议政，回来后要是看见同弟弟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肯定会担心的。”
　　“那小的也无其他办法呀，难不成小的还飞上去跟雷公电母说上一声？这不难为小的吗……”
　　“又没说让你上天，你别扭个什么劲？”
　　莺儿嘟了嘟嘴，一脸不开心的坐了下来。赵晤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没有一丝睡意，不断地的思考着什么。
　　“莺儿，莺儿。”
　　“嗯……嗯嗯？在，少爷，有何吩咐？”
　　“把我的被子抱上，拿上伞，送我去秋辉堂。”
　　“秋辉堂？现在？”
　　“对，我今晚在那儿过夜，陪陪同弟弟。”
　　“可……可这，外面下着雨，又不知……”
　　“哪儿那么多话，我说去就去，快点。”莺儿把灯点上，抱上赵晤的被子，两人一块儿去了秋辉堂。
　　“谁呀？”
　　“蓉儿，大少爷来了，快些开门。”蓉儿听见，马上将门打开。
　　“同弟弟睡了吗？”
　　“回大少爷的话，同少爷还是被这雷声吓得无法入眠。”
　　“那正好，我来陪陪同弟弟，今晚就在这儿睡。”说完，赵晤把被子拿过来，自己走到赵同的床边，拍了拍裹在被子里的赵同。
　　“同弟弟，我来陪你了，你给哥哥腾个地儿。”赵同像个小虫子一般往里挪了挪，赵晤毫不
　　客气的躺了下来，冲着赵晤笑了笑。
　　蓉儿把莺儿拉到门旁，问莺儿：“你说，这算哪门子事？我可从来没见过大少爷这个样子。”
　　“我估摸着，大少爷也是一个人待久了，突然来了个弟弟，自然想多亲近亲近。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嘛。”蓉儿挠了挠脖子，之后与莺儿一起到门旁继续守夜。
　　雨渐渐小了，烛光渐渐暗了，赵晤和赵同两人，也都渐渐进入了梦香……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