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终酒

13、第十三章 晚自习

　　晚上七点，晚自习的铃声按时响起。
　　劳作了一下午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走进教室，个个都疲惫不堪。
　　连平常精力最充沛的周思坤和齐璟易都无精打采。
　　整个班级就是大写的“感觉身体被掏空”。
　　所有人无心学习，前排女生聚在一起讲小声话，桂芝阳边用梳子梳着自己刚吹干的长发边说：“真的累死了，切身体会到了抢修不易。”
　　肖余娴拿刘海卷卷着自己的刘海，也说：“是啊，明天手和腿肯定要痛。”
　　周思乾把食物掩护在书包里鬼鬼祟祟地从前排路过：“老师还没来？正好正好……哪里用明天啊？我现在就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
　　副班长桂芝阳兢兢业业，皱眉低骂：“周思乾！晚自习不许在教室里吃东西！”
　　周思乾低声下气：“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副班你高抬贵手，我们很快就解决！”
　　“等下老师就来了！哎呀烦死了你！老班要是发现了，我可是已经劝过你了啊！”
　　“得嘞，是我冥顽不化，在班规的边缘反复横跳，欺瞒了您，绝对不是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排热热闹闹，后排也不安静。
　　齐璟易抓着瑜柏的手，僵持在半空。
　　“我再说一遍齐璟易，放手！已经三天没喂了！”
　　齐璟易死死抓着不放，一脸严肃：“真的会撑死，瑜柏你这是溺爱。”
　　瑜柏额头青筋直跳，恨不能把手里的鱼食给齐璟易塞下去：“三天前才喂了那一点点鱼食，会饿死的啊混蛋！”
　　齐璟易：“溺爱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它要习惯吃不饱饭的日子，过于精致的照顾只会捧杀它。”
　　瑜柏现在就想棒杀了齐璟易：“它只是条鱼！你自己去搜，真的会饿死啊！放手！”
　　饥饿的一百在水里慢悠悠地漂浮，小小的脑袋不能理解这两个两脚兽在做什么。
　　周思乾周思坤和在教室后面的柜子上整理材料的陈清一，三人并立，看着这出家庭大戏。
　　周思乾：“你们觉不觉得…这一幕有一点眼熟啊…”
　　周思坤一语道破：“好像咱爸妈。”
　　陈清一：“……”
　　陈清一放弃理解这群人：“你们还是快点吃吧，今天是化学老师看班，他一般只迟到十五分钟。”
　　两兄弟狼吞虎咽。

　　最终这鱼食还是喂了。
　　一百一改往日的缓慢呆滞，迅速的吞食着漂浮的细小鱼食，看来是饿狠了。
　　齐璟易一下一下点着鱼缸满怀担忧地说：“唉，怎么办啊你，你义父就是太宠你。”
　　瑜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投喂任务完成，他也懒得和齐璟易吵。
　　投喂任务，就是保证一百不被齐璟易饿死。这人喂鱼基本靠缘分，哪天机缘到了，想起来了便喂一下。
　　这个机缘就很不可控。
　　而且他坚信鱼不能喂太饱，可能以前有过血泪教训，对此异常执着。
　　总之整个饲养过程非常不科学。
　　一百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全靠自己争气，和瑜柏的不忍心。

　　没有人能静下心来学习，教室里到处是窃窃私语。
　　看班的化学老师也就是洪段，事务繁忙，在教室里坐了十分钟阵，就被一通电话召唤走了。
　　这下彻底没人能压住这群猴。
　　在齐璟易的胡搅蛮缠下，两人暂时换了位置。齐璟易在安全的内侧埋着头玩手机，瑜柏在外侧看小说，一时间和谐极了。
　　直到瑜柏不经意一转头，不小心在屏幕上瞥到了什么。
　　“……”
　　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瑜柏又缓慢地把头转了回去。
　　亮起的屏幕上是眼熟的橙色软件，齐璟易正在下单一批白菜种子。
　　“……？”
　　他斟酌了一会，迟疑着开口：“你…你这个白菜…是想种在哪里呢？”
　　齐璟易抬起头，一挑眉，理所当然地说：“教室啊。又不能种在家里，我自己在宿舍养又养不活。”
　　“你在宿舍养不活，为什么在教室就可以？”
　　齐璟易一笑：“这不是有你吗。”
　　“……”瑜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齐璟易关了手机，认真地说：“说真的，一百是我养过最长寿的鱼了，我以前养东西不管是植物动物，就没存活超过一个月过。也许是我的王霸之气它们承受不住吧。所以我想，接下去种这个白菜吧，有你保护着，这次它们一定能茁壮成长！”
　　瑜柏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自己问出来一定会后悔的，但还是没忍住发问：“为什么？”
　　齐璟易：“你也是煞气非常重的人啊，这样不就正好抵消了我的王霸之气了吗？害，你这么想，这个原理大概跟古代那个……将军跟皇帝差不多，呃，或者说，冲喜？反正就是得一股气跟一股气抵着然后周围就和谐了这样子。”
　　冲喜……

　　后排一阵哐当作响。
　　陈清一和桂芝阳在讲台上整着成绩条，一抬头，“嚯，今天两位也很激烈呢。”
　　月考的成绩条虽然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本来也只有三科，改卷一下子就结束了，只不过遇上台风，才拖了这么多天。
　　同学们都快忘了这回事。
　　一整张的成绩单详细的标明了各科成绩、排名、总成绩、总排名。
　　陈清一和桂芝阳两人负责把这张按照每个人的成绩栏，剪成长条的个人单子。
　　有人看到这成绩单，根本按耐不住，争着上台去看，也有仗着和陈清一桂芝阳两人关系好想先睹为快的。一时间乱糟糟，毫无秩序可言。
　　陈清一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办，桂芝阳倒是更有威严，一把把成绩单反着拍在桌子上，横眉竖眼，声音提高：“安静！回座位！再这样就不发了，等下把段长闹过来有你们受的！”
　　众人讪讪地回位置，被成绩单吊着心思，翘首以盼。
　　肖余娴作为桂芝阳的同桌好闺蜜，实在心急，想动用特权：“芝阳，你就告诉我总排名就好，帮我找一下嘛！”
　　桂芝阳压低声音严肃地说：“不行！你别让我为难，我们俩剪一下很快就好了，这会都等不了吗？”肖余娴只好偃旗息鼓。

　　傍晚又下起了绵绵的雨。
　　许是这几天过于潮湿，很多大水蚁在教室里走廊里横行霸道，大家烦不胜烦。
　　文科班时不时响起尖叫，那是水蚁飞到了某个同学身上。
　　陈清一两人很快剪好了条子，一个个发下去，教室里更热闹了。基本是两人发到哪里，哪里就要起一阵喧哗。
　　齐璟易现在倒是淡定得很，大概没把一次小小的月考放在眼里。
　　“齐哥，不愧是你。”陈清一把两人的纸条放在桌上，笑着道贺：“段一啊，学神名不虚传。”
　　齐璟易一扯嘴角，搞不懂小小月考有什么好道贺的。他没来得及看成绩，就被瑜柏抢走了。
　　相比之下，其实瑜柏的成绩，更出人意料。
　　他紧跟在齐璟易后面。
　　陈清一向来稳重，只是面对瑜柏时比较心情复杂。但周氏兄弟就比较不一样了。
　　咋咋呼呼的一把好手。
　　“哥！哥你是段二啊卧槽！卧槽！数学都快满分了吧这，瑜头儿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晚上偷偷读书了！”
　　“段二竟在我身边！我他妈真是惊了，怪不得你每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原来偷读去了！”
　　周思乾想着想着又愤而打了弟弟一脑勺：“同样是上课睡觉，你看看人家排名，你再看看你！”
　　“这能比吗……人和神是有差距的。”
　　齐璟易乐了：“人和神有没有差距不知道，人和猪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差距也是很大。”

　　后排一时安静不下来，还有前排的同学惊闻此事，前来打听的。
　　“卧槽屌啊，不会是那啥的吧。”
　　“你小声点……”
　　“平常没见他多认真啊，难道这还是一对学神同桌？”
　　“你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不是你怎么不说齐璟易呢，都是空降年段前十。”
　　“切，一个月考而已，只有三科能说明什么。”
　　“他在不在那个作弊群里啊，我天，段二，是真想不到……”
　　“不是说他放学都打架去了吗，原来是偷读去了。”
　　……

　　瑜柏有点烦。
　　他平常给人的印象就这么不学无术吗？
　　明明作业完成率比身边这个学神高出不少啊。
　　肯定有不少心里并不相信他的成绩的。
　　高一的时候被周平一伙人缠着，成绩的确不好看，但是他的知识储备其实和齐璟易不相上下，思维也很灵敏，一度让班主任很是痛心疾首：好好一聪明孩子，怎么净打架去了。
　　还有很多次缺考的。
　　不过暑假恶补一番，在这个学校风平浪静，考试顺顺利利，又是只有三科主科，成绩也理所应当地漂亮起来了。
　　不相信，那就不相信好了，反正最后，高考见分晓。
　　齐璟易一手搭上瑜柏的肩，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贱兮兮地问：“我说你语文怎么只有一百三十多，明明语基部分咱俩差不多啊，原来问题是出在作文上。”
　　“……”
　　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齐璟易三分钟不打，翻箱倒柜找你茬。
　　眼看这人还有朗诵一番的趋势，瑜柏即时止住了他：“是，我作文确实是短板，尤其是记叙文，但是你敢念出来，我就敢让你下半辈子活成我作文里主角的样子。”
　　齐璟易闭嘴了。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残缺的人生”。

　　直到第二节课上课，三班才安静下来。
　　第二节晚自习依然没有看班老师，同学们的座位也就相对自由了很多。
　　反正也无心学习，女生们甚至围在一起编头发。
　　“她们…她们为什么要大晚上九点编头发啊？等下睡觉不拆吗？”周思乾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陈清一耸耸肩：“唔，女生嘛，搞不懂的啦。”
　　瑜柏刚想这节课好好读点书，跟齐璟易换回了位置，一抬头，手就被人一把子猛地捉住了。
　　“？！”
　　瑜柏差点给这人从窗户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