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姨太太按按肩》地上有烟花

1、小楼孤影（1）

　　有句话叫做穷死的鬼比横死的鬼更可怕。对于有些阴森的宅子，只要便宜，没有穷人不敢买的。你敢在镜子里流着血泪吓我，我就敢拿着我的花呗账单哭得比你更惨，互相伤害根本不会怕的。

　　当然，还有一些年轻的，脑子活的人想从这些宅子里榨点钱出来，比如拿它们做密室游戏或者鬼屋。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些出名的鬼屋据说就是都市传说中真的闹鬼的地方，比如医院什么的。不过，若是要做这样的生意，首先老板就得有极大的胆子。

　　万一真的有鬼，那么，谁会先死？

　　5月14日早上10点，在H市郊区的某家咖啡厅里，一个准备创业的有为青年坐在最里面的位子上，鼻子上布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在座的除了鬼以外，大概真的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这一周以来，为了方便监督工人装修，顺便感受一下鬼屋氛围，想想新的主意，他搬进了自己买下的那栋闹鬼的小楼里。

　　而噩梦就此开始。起初只是晚上传来莫名其妙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而等到了昨天早上，他一睁眼就看见一顶工人的红色安全帽正放在他的枕边。

　　若是什么头颅那倒罢了，直接昏死过去，两眼一闭就行。在各种各样的鬼故事里，恶鬼不具备掐活人的人中使其苏醒的技能，他大可以踏踏实实地昏着一天，让对方想吓他却无可奈何，有戏唱却没有观众。

　　但是放在他跟前的偏偏是最普通的东西，看了不会让人昏过去，只会使人从心底里一点点地感受到寒意，开始拼命地想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安全帽怎么会在我这里？

　　昨晚有“人”到过我的床边？

　　在头疼欲裂的时候，他想起了最初买楼的时候，朋友递给他的一张名片。

　　那时候朋友欲言又止，很是同情担心地拍他的肩膀，说：

　　“若是中途有什么事情，你打电话，找宋阿婆。”

　　冷汗涔涔的他腾地一下坐起来，从枕头底下胡乱地找出这张名片，打通了那上面的电话。

　　宋阿婆听了他的叙述以后，用干瘪的声音说最近她忙着参与创文工作，为创文工作做出一点公民应有的微微小的贡献，在义务站岗，一是很忙，二是现在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做违背文明城市精神的事情，还是请小徐另请高明一点比较好。

　　小徐被吓得冰凉的心又冰凉了一点：

　　“那么，您跟前还有没参加创文活动的神棍吗？”

　　宋阿婆真的认真地想了好久：

　　“啊，有的。”

　　因此，今天他坐在了这里。

　　小徐再度焦虑地低头看腕表。

　　他在等人，等一个叫江白米的劳动妇女，“她”朴实，勤劳，而且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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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米其实早上六点就起来收拾收拾了，毕竟男扮女装什么的还是很费时间。好在他俨然已经是一个熟练工，半小时以后就踩着他那双快掉了底的拖鞋朝客厅里懒洋洋地走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然后他就被撵了出来。

　　被一个放在桌子上的，愤怒地震颤的胭脂盒子给撵了出来。别看这盒子小，还黑不溜秋跟个煤球似的，他一咆哮起来，电视机里的贞子都想拼命爬回井里躲清静。

　　客厅的门碰的一声被牢牢关上，江白米站在门外，一脸的懵。

　　江白米还没来得及通灵，他身边跟着的那一只饿死鬼就展现出了吃瓜群众的良好素养，热情地给他实时翻译：

　　“他说你没昨天漂亮。”

　　嗯？江白米于是幽幽转头，刚好对上了右手边嵌在墙里的椭圆镜子。

　　镜中的人五官还算是精致好看的，能当言情小说的男主的那一种，但那齐耳的黑色短发，那身上从地摊上淘来的十元一件宽松大码黑色碎花连衣裙，以及难以遮掩的男性健壮的手臂和腿……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上个世纪画报里的那种孔武有力，精神满满的开挖掘机的劳动妇女。区别是劳动妇女是精神满满朝气蓬勃，而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诡异感。

　　饿死鬼再次及时地翻译道：“他说你昨晚不是这样的。”

　　“你昨晚要是这样，他才不救你。”

　　然而江白米平日里就是这么个风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白米算是个女装大佬，为此他还很感兴趣地加了本地的一个女装大佬群。

　　只是当群友们看过了他的照片，又在线下活动中亲眼目睹了他的模样以后，他被踢出了群，还被别的群友全部拉黑了。

　　江白米很坦然，他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好。

　　巧的是昨晚的他不是这样。恰好江白米最近接了个单子，为了完成任务他姑且穿了一回旗袍，盘起乌黑水亮的长发，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婀娜多姿。

　　按照要求，他走在午夜的老街上。夜晚的空气里传来咿咿呀呀含义不明的戏腔，他目不斜视地走着，就像那个女人死去的那一天所做的一样。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横飞过来的胭脂盒子扑到他身上，精准地砸中他的脑袋。随着一声女鬼的惨叫声响起，他敏锐地察觉到是这个胭脂盒子救了他。

　　啪嗒。胭脂盒摔落在地。江白米低头看着它，若有所思。

　　话说要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他才不会把这个胭脂盒子带回来。这东西是古物，香气不散，而且怨气也不散，一般人谁敢接手。

　　但既然被人家救了，江白米就总想着要回报他什么。昨晚江白米和胭脂盒子沟通过了，对方别无他求，就是想找找姨太太，确切地说，人家就是想伺候姨太太。

　　此刻江白米按着自己左边额角还没有下去的包，默念了四次这是救命恩人以后，这才把自己的不满压下去一点。

　　咚，咚咚……江白米屈起手指敲了两下门，憋着一肚子火地沉声问道：

　　“你不想要姨太太了？”

　　为了引起胭脂盒子的注意，他还特意叫了这个胭脂盒子的名字：

　　“季令枫。”

　　胭脂盒子哼哼唧唧的，不动弹。

　　……

　　门外的人于是拿出了昨晚骂他是封建余孽的气势：

　　“季令枫，你给老娘把门打开！”